第一次来盛京，但确实较少出入这等豪华之所。眼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低了低头，同傅砚清窃窃私语：“我很喜欢这里，看起来很古风。”

傅砚清差点忘了，她就是唱古风歌曲的。难怪会喜欢这样的地方。“你如果喜欢，以后我常带你来，就当为了你的事业，找找灵感。”

江时亦脚步顿住，立即向后缩了缩脖子，“算了吧，把我卖了也不够在这一天消费的。”

她甚至能够幻想到此刻在里面吃饭的巨佬，会不会像霸总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指着服务生说：“空气，换掉！”

还未待她沉浸在自己的沙雕想象里多久，旋转电梯已经到了顶楼。傅砚清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着实有几分可爱，免不了又跟她玩笑几句：“贩卖人口违法，不至于把你卖了，不过你好好学习，倒是可以来这里打工。我听说这里的服务生，最低学历都要大学本科毕业。”

江时亦听他半真半假的语气，也不知是在说笑还是科普。忍不住在心底直呼好家伙，感叹道：“打工人对学历限制的这么死，现在盛京这么卷了吗？怪不得那些写字楼日夜灯火通明，多是加班到天亮的职员。”

江时亦还是觉得家乡好，与其当个北漂，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继承几套房产。随着房间的门被推开，巨大的圆形餐桌旁大概坐着五六个男人。她眼力一般，却看得出来这些男人跟劳苦大众，明显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对方有一种跟他上司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强势的上位者气场。有一半是她能叫的上名字的，不是因为她认识，而是从前在电视里见过，尤其是在中间坐着的男人程兴，正在温吞地抽着烟，烟雾缭绕间，根本看不出四十岁的年轮。去年才指导过的一部电影，刷新了票房新纪录不说，还拿到了国际上的大奖。每年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女明星，花团锦簇一般都想跟他扯上点关系，若能成为程女郎，基本上等于出道既巅峰。网络上也时常有人将历届程女郎放在一起比较，颜值具都能打，而且长相大气、可塑性强、演技高超，星途不可限量。程兴看见傅砚清明显很高兴，将烟头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两下按灭，便主动起身迎了过来：“我要见你比见外国总统还难。”

傅砚清没理他，只冷声警告了句：“别乱说话。”

程兴只当没听见，打着哈哈，主动调换了座位，挑了个跟他挨着的地方。江时亦突然有一瞬间的猜测，这里坐着的，叫不出名字的人，都比面熟的人身份不可揣测。因为他们不能被频繁暴露在荧幕前，他们的身份和生活始终被保护着。有侍者拉开椅子，傅砚清示意她先坐下，待将她照顾好，才坐在她身边。这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激起一阵调侃：“终于知道傅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了。”

“从前还以为是为了事业呕心沥血，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傅砚清早就知道，他一过来准没好事。这帮人具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不容易逮到他了，需得好好调侃一番，才能弥补这长久未见的遗憾。此刻磨磨牙，倒是也不好反唇相讥，免得在小朋友面前，留下一个中年油腻老男人的印象。江时亦看着这场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像极了过年走亲戚时，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一年也没见过一回，有些她根本不知怎么称呼。这种场合也是一样，傅砚清摆明了没有介绍她的意思，她坐在这发呆会不会显得失礼？可站起来问候一圈“叔叔好”，又显得太傻气。她正烦恼着，坐在傅砚清对面的男人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江小姐喜欢吃什么？可以跟侍者点菜。”

“正好还没上菜，一直在等着你们过来，再开宴呢。”

江时亦转头看了眼傅砚清，对面的男人立即笑出了声：“呵，规矩真大。”

又似安慰孩子一般，哄道：“你不用看他，你跟他出来吃饭，点餐的权力都没有吗？”

“傅院长这是在外面一呼百应，回家里也滥用职权啊。”

江时亦脸红似炭火，咽了咽，才推辞道：“那个，谢谢您。”

“我一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男人似有些惆怅：“啧，最难做的就是随便这道菜。”

“罢了，既是申江来的，就尝尝我们盛京的小吃吧。”

“听说乾隆年间，太后都喜欢这里的一道名菜。”

江时亦小幅度点了点头，还是小心拘谨的坐在那，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傅砚清实没想到她会这样紧张，明明这些人都是虾兵蟹将，大概是在各自领域都到了金字塔，天生的气场难收敛，所以在一小姑娘面前唬人。他坐在她旁边，很快握住了她在桌子底下那只手，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语气稀松平常：“他是借给我们房子住的，周成。”

“奥！”

江时亦眼见土豪本人，立即表达了感谢：“谢谢周叔叔。”

周成埋怨地剜了傅砚清一眼，才继续安慰道：“这是很小的一件事，原本不值一提，他没必要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常去傅家蹭饭，砚清是我自己的手足，家人之间不必在意这个。”

周成说罢，江时亦向他投去感激一瞥，大概是被傅老师牵着那只手，渐渐放松了不少。掌心已渗出细密黏腻的汗珠，竟生出许多在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跟喜欢的小男生在课上偷偷牵手的错觉。而他的朋友们，一向懂得什么玩笑开起来无伤大雅，什么话不合适说。未挑明的气氛，让她坐在这里适应了许多，再不会如坐针毡，甚至还有几分好奇。“您怎么知道我姓江？”

而且还是从申江来的。是傅砚清，真的跟朋友们，公开过自己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