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学期接近尾声，整个学院都处于半停课状态。这一学期倒是没落下什么课，工作都放在周末，只不过为了期末考试还是要拼一把。早早地背了口粮去图书馆自习，专业课倒是简单，只是几节公共课让人头痛。林客舍坐在她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时亦，你有想好怎么搞定选修课期末考吗？”

江时亦转动了两下钢笔，老实巴交道：“能怎么办？复习呗。”

总归是比高考容易就是了。高考几乎是学生时代知识巅峰了，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而一旦读了大学，就开始了整体退化，像极了小脑萎缩。除去极个别坚持好学的有识之士。林客舍突然凑近了两步，神神叨叨道：“时亦，我没想到你是隐藏学霸。”

“我真不是。”

她受不起这不实的恭维。她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上帝为她打开一扇门的时候，也关上了几座窗。所以在古风音乐中取得了一些成就，便在学习上资质平庸。林客舍将凳子扯远一些，翘起二郎腿，又开始了抖腿。“我认识其他班的学霸，要不要引荐一下？”

“回头咱们俩抄他的，准能考过。”

江时亦从前的读书生涯中，从来没有作过弊，虽听说过大学考试有打小抄的现象，但她还没准备同流合污。“阅卷老师应该会手下留情的吧，平时分还占一部分。”

林客舍咋了咋舌，“反正我想早点回家跟我爸妈过年，不像你，就是申江本地人。”

“我可是听说了，若是挂科需要补考，寒假就得拖后了。”

江时亦有点烦恼，她是极不情愿晚些时候放假的，那样就得很久才能见到傅老师了。不过若是那个老男人，知道她打小抄一定会很生气。“巴结学霸也没用啊，说不定将咱们分到哪个考场。”

林客舍很想戳她额头：“我说江女神，你怎么那么死心眼？”

“就算不能坐在一起，不是还有手机嘛？”

“嗯？”

江时亦惊讶道：“可是会有信号屏蔽器吧！”

“你不会在考试途中去厕所传答案嘛？”

林客舍朝他眨了眨眼睛，准备将自己的抄袭大法传授给她。江时亦已经先拒绝了：“算了吧，有那将小抄抄在纸上的功夫，我不如自己多看看书。”

从前备战高考时就是这样复习的，高效听课，比上课走神、课后熬夜自学效果好得多。只是很多学生都没有那样的专注力罢了，注意力集中本身也是一种天赋。.期末前的最后一节专业课，教授已经将寒假实践作业布置了下去。“为戏本配乐，将现代乐融入到京剧中去。开学来做的好的，会拿到申江京剧院演出。”

有调皮点的学生在底下小声问：“有酬劳吗？”

梳着干练马尾辫的教授宽容一笑，大抵是寒假将至，也不吝啬同学生玩笑：“当然有。虽然不多，但这件事本身的荣光，大于报酬本身。”

也有同学调侃那位男生：“能交作业就不错了，你先被选上再做梦吧！”

下了课，同学仍在哀嚎一片，探讨这高难度的课外实践作业。“很难的吧，不管是骨子老戏，还是新编戏，都很难插流行音乐进去。上回姜渭城演出的时候，用吉他配乐，不就被骂了吗？”

“关键是就算咱们虎，敢往京剧里掺和流行音乐，可是也没哪出戏愿意让咱们掺和。”

“算了，祸害民国老戏可能会被戏迷追杀，还是看看能不能跟申江京剧院，争取到新编戏的版权吧。”

江时亦坐在自己座位上，胃里一阵阵泛酸水，自打从盛京回来，便觉有些乏力。只不过想起傅老师“腿痛变截肢”的腹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耳边是林客舍在同自己切切察察：“课外实践作业这么难，你说咱们交白卷行不行？”

江时亦摊了摊手：“我觉得还是尽力去做比较好。”

老师也是良苦用心，虽不知孩子们选择戏校这条路的初衷是什么。但若真想从事这个行业，不从大一就开始搞关系、提升专业能力。等将来毕业的时候，怎么卷死那帮同窗，在京剧院脱颖而出，成功进入体制内、吃皇粮？教室陆陆续续走空了，她今天实在不舒服，便将课本带回了租的公寓去看。冰箱里，还留着昨天买的吃剩了一半的面包，合着冰凉的牛奶，让她愈发想吐了。本着不能浪费事物的想法，强把那盒牛奶塞了进去，打开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傅老师，你感冒好些了吗。】那边没有回，这样的时间可能是在加班。随后撑着小脑袋，又发过去一条：【你不喜欢我叫你傅老师，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盛京的霓虹灯亮起，他才从京剧院出来。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跟同事一齐慢慢往回走。手机屏幕亮起，听见特殊音，是她发过来的消息。原本以为她下一句会发过来“老公”，或者“男朋友”，已经开始提前脸酸了。但见屏幕上，聊天框内，他的消息赫然写着：【爸爸？】这称呼不知怎么，多少沾点色情。大概是没有回应，她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他当备忘录了。【好担心期末考试挂科，若是需要补考，我就得晚几天再去看你了。】江时亦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复，有些心烦意乱。课本翻了两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从来不知自己会是这等患得患失的人。傅砚清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喜欢吗，讨厌吗，想拥有吗，想远离吗。他此刻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有女孩像自己这样勇敢且痴迷，然后近水楼台，可以看见她朝思暮想的他。指尖无意间划过手机屏幕，看见备忘录就里，是她上个月的例假日期。因为她怕自己忘了，都会提前准备卫生巾，免得忍着腹痛去楼下超市购物。而为了防止大姨妈半夜造访，临近例假那两天，都会提前在床上铺一方小垫子，以免睡到半夜将床弄脏。如今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日期，例假已经拖后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