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些颜色慢慢染在一起，最后跟海水的蓝混为一谈。

陆蓦拍了拍她的肩膀，“下船，食饭。”

“今晚吃什么？”

“茶餐厅，订了位。”

林以牵够了，也不闹他，就跟在他身边。

维港有人接应，开来的是辆宾利。

“陆总，林小姐。”

陆蓦护着林以上车，交代司机开去流芳楼。

林以才反应过来点解每次陆蓦都要自己坐在副驾，原来这样真的很显主顾关系。

可是老宋之前被“遣出”烟雨阁的那个晚上，陆蓦亲自开的车。

中间到底是有人心算人心的成分，不怪林以看不透。

“那我明日要回学校吗？”

陆蓦侧头看了眼林以，“你想回去吗？还是不想。”

林以点头，“要回去的，怕课业跟不上。”

“也好，倒是有几分话事人的顾虑了。”

“除了游泳跟马术，我还想学别的。”

男人来了兴趣，“还想学什么？”

“徒步，攀岩。”

陆蓦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

有觉悟，到底是聪明。

“周末安排，回头让老宋接你。明日帮你约攀岩馆，至于徒步，这段时间雨水太多，等天气好了我来接你。”

林以往他身边挪了挪，挤到他身前，“所以您会陪我练习，是吗？”

陆蓦失笑，将她扯回座位上，“好好讲话，天天先生先生地叫，当自己什么人？”

“Edieln , call me Merlin.”

“Merlin？”

男人点了点头，“Good girl，以后都这么叫吧。许你23日放纵，也还是要给你立下些规矩。”

林以点头记下，暗自开心，看着窗外。

原来，纪念日也可以不按年过。

世上还有以月为单位地纪念日。

到了餐厅，车稳稳停下。

“陆总，林小姐，流芳楼到了。”

陆蓦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去转两个钟，一会再过来等。”

“好的，您慢走。”

门口已经有人迎接，“陆总，来，这边请。”

林以仍旧看不太懂那些繁体字，不过陆蓦要订位置的店，味道应该不会差。

铜版纸的菜单拿胶带缠了又缠，边上还是残破，恰恰也说明年份的久远。

陆蓦接过菜单，“挑食吗？我正常点？”

林以点头，“你点吧。”

男人熟练地报了菜名同备注，将菜单还给服务员，还讲了句唔该。

“Merlin常来这里？”

陆蓦点头，“这家店开了五十多年，以前我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上，你代妈妈点单。”

林以顿时默声，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禁忌，但是他似乎真的不会伤心。

正要说些什么，已经有阿嫲推着手推车过来上菜，先是小笼，豉汁排骨、黄金糕、虾饺、开口叉烧、虎皮风爪、糯米鸡。再是有人端着托盘过来上热饮，两份热鸳鸯。

“一个鸳鸯，一个鸳鸯加浓。”

两个人同时开口，“唔该。”

陆蓦笑了笑，“你倒是细心。”

林以忽然撑着脑袋，“Merlin，我在想，如果你的员工给你开门，或者是端茶倒水，你会不会也讲唔该？”

“人多了就不讲，人不多象征性讲讲。”

林以一副了然的样子，“记住了。”

陶瓷的碗碟写着“流芳”的字样，林以夹着虾饺忽然停下来，“这家店开到百年，宣传语都省心了。”

陆蓦给她夹了个开口叉烧，“百世流芳是好事，但为了一句称赞而活搞得自己一辈子兢兢业业，没必要。”

林以还要问什么，她的餐盘就被陆蓦的筷子敲了敲，“先食饭。”

她想问的是，既然能够当话事人，是不是就能够为所欲为，反正也不在意别个的评论。

不过，Merlin到了今日都还要跟外人讲礼仪，她的关注点似乎跑偏了？

没过一会，主菜也上来了。

是三拼烧腊、萝卜炖牛腩、菠萝咕老肉、鲍汁豆腐，还有一个牛河。

林以闷声吃饭，周遭人潮暗涌，好在他们的桌位够偏。

她饭量小，各样点心尝了些，就差不多半饱。那些主菜她尝不出什么，跟江月轩隔壁酒楼做的也大差不差。吃到九分饱，她便抱着鸳鸯开始喝起来，一边看着窗外路人行色匆匆。

“食饱了？”

“嗯。”

陆蓦将点的菜都一一收尾，他尽量不浪费。不过林以近日的训练量小了，饭量下去了也正常。

其实他们可以去更安静一些的餐厅选个包间，但流芳楼，终究是更胜一筹。

饭后，陆蓦带着林以到中环购物。

“月底要休国庆假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去天安门看升旗，然后爬长城咯。”

林以抓着衣服下摆，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

说话倒是轻松，心思全部被动作出卖。

“就这样？”

林以停下来，站在他面前叉着腰，“那我还能怎样嘛，您哪里有空？”

陆蓦觉得有些好笑，将她往人行道里面带了带，“这不是在问你，带你去或者安排你去，总有办法。”

“我想你陪我，不想被别人伺候。”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捻出一根，咬上。

他没点火，只是咬着烟嘴。因为迁就林以的视线，他半弓着身子。

“周末跟你讲，我要调整时间。”

这算是讲好了一半。

到了人少的地方，陆蓦给烟点了火。

男人不常抽烟，林以偶尔闻到些烟草味道，也不觉得刺鼻。

烟雾缭绕，混着霓虹。

够了。

那支烟并没有燃尽，就被他钦灭，扔进灭烟桶里。

“走了。”

商场里人多，明明是礼拜二，人也多的紧。

“看见喜欢的都要了，懒的试穿。”

林以噢了声，“要是不合适，放在家里也占地方。”

男人看她一眼，好像在说，“你觉得我会缺房子？”

不过确实也是，依家光林以住过的，就有烟雨阁和江月轩，更不要讲府佑公馆在建，回蓦新址隔壁还有块地说是在投标。

所以呢，会心动吗？

唔知。

人潮涌动时，林以抓住了他的西装袖口，“Merlin？”

“嗯？”

“你今晚给我读诗吗？您已经很久没有读诗给我听了。”

陆蓦听到那个敬语，用舌尖顶了顶上颚，眸色深沉。

还在想要如何回应细路，她又加了要求。

“我忽然有些想回烟雨阁，明日看过日出再回学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