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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狂歌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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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突如其来。

痛,莫名而去。撕心裂肺的痛。

痛了多久?

一个世纪?

还是一瞬?

少年感觉到一股极致舒服的清凉拂过识海,令他不由自主地低吟一声,表达着快乐,仿佛在仲夏之夜,吹着凉凉海风。其实,世间很多事便是如此,记忆时那么深刻,遗忘时如此淡薄。

风,吹来。

缥缈无形,幻化如梦。一如他脑海里的信息,似乎是巨量若海,细细思虑却又只有简单几滴。

忽然,一阵恶臭扑鼻,令人作呕。少年移动一下身体,感觉皮肤异常的不舒服,方才发觉一层黑乎乎的黏稠液体贴在身上。“又是如此……”少年起身欲洗,识海内跳跃出一个信息----

《塑体诀》。

静静盘膝而坐参悟,才知《塑体诀》如此博大精深。炼至大成,霸道无比,可徒步虚空行走,可碎山裂海,可手撕星辰。功法共分七境,每境皆可修七层。少年不觉身体一颤,七七四十九次痛的洗礼,看着便心寒。

----吾辈修士,岂能放弃。

七境:安若磐石,精铁之坚、青铜铸身、白银炼体、黄金玉都、晶钻凝躬、王者之躯。

七层:锤皮、炼骨、煅筋、铸肉、焚血、淬髓、熔心。

少年回神,余光里看着空空荡荡的竹床,一尘不染,一粒尘埃不留。哀叹: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赤条条的来,干净净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望着窗外的夕阳,少年的脸上现出一丝苦涩与自嘲。原本年少清澈的眼眸布上一层万年的沧桑,令人心酸,又令人毛骨悚然。沙哑地自语道:“养……晨缘尽竟然是自己分身……”原来,他前世施无上大法,以精化分身。

曰身。

猎人为职,名晨缘尽。

“养……他……竟是自己……”

双手紧握,指节发白,内心起伏,表情狂笑。

吐血悔恨。

当初是为何?

----是上天故意的惩罚?

----还是自己作茧自缚?

----而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这一刻,他的心开始软化,一幕一幕情节再现。

感恩。

猎人是自己,却是他的恩人。

为他,抓狼,捕虎,猎豹。

为他,刨山泉,种灵草,熬制药浴。

为他,屠狼窝,闯虎穴,斗熊洞。

少年感恩后,却发现自己感恩着自己。

少年也仇恨,猎人是他的仇人。

对他,从无交流,没有陪伴。

对他,从无沟通,没有相依。

爱与恨。

少年与猎人。

自己与“自己”。

讽刺一笑,悲凉一叹。

“自己为自己做一场葬礼吧。”

樱桃树下。

哀草凄凄,樱桃烂地,一派凄凉。

抔一捧黄土,立一块木碑,人们叫它坟。坟里没有终结的生命,也无逝者衣物,只有没有童年的童年。这一刻,少年终于知道生活之重。前行时,那曾经不在意的亲情背负多少艰辛。“失去才知珍贵,是屁话。”

坟,也是回轮的开始,少年将独自面对山外的世界,那里人们叫它江湖。

什么是江湖?

庄子曰:泉涸,鱼相与处於陆,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李天师言:或遁迹江湖之上,或藏名巖石之下。

范文正公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江湖人道:恩怨是江湖;纷争是江湖;善恶是江湖;美丽是江湖;无奈就是江湖。

晨君澈自言自语: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江湖躲不过,那么,便在里面生存、生活。

黄昏落尽。

那便是夜。

少年依偎在木碑前,静静地坐着,叶落凄秋,孤儿新坟。他不思,不想,不吃,不喝,不眠,不动。一任夜笼罩住他的身体,他的思维,宛如一座沉思者的雕像。

当黎明的光线照射进大地,慢慢升腾的图腾,有如如血的战歌,激情一片云霞。他感觉到温暖,感受到光明,思维开始跳跃,缓缓睁开眼睛,望见如丹朝阳。

----活着,才可以看到希望。

----生命永恒的本质在于鲜活、精彩。

于是,少年一如既往地攀崖,红艳的朝阳印下少年的身影,一步一步地登上崖顶。指着远处的高山,怒喊:“你有多大,我的脚步便有多远。”

于是,少年恪守不渝地读起书,上古乐山居士《传习录》,静静地默读着“外心以求理,此知行之所以二也。求理于吾心,此圣门知行合一之教……”

于是,少年依然故我地来到药浴桶前。

注水,雷池水,淡紫莹莹,电光缠绕。

放花,凤血花,娇艳妩媚,闪烁若火。

投草,龙骨草,翠绿欲滴,莹动玉质。

极速紫色电流搅动润红与翠绿,氤氲的雾气中形成唯美的太极图,令人心醉,令人神往,美丽迷幻。

少年脱去衣裳,稚嫩的身体已有棱角,黄金比例,细腻的肌肤散着极淡的古铜色,有一种金属质感。走入木桶,痛一如以往袭来,疼一如往昔侵蚀,疼痛传遍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每一条神经,而他却那么坦然、淡定。

他,不痛吗?

痛。

痛到血肉里。

痛到骨髓中。

痛到灵魂里。

痛在无尽的时间里无限地痛。

----往往,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一种伤害。

痛,是人生必然,生活本就是一种痛,就如铁需锤炼才能成钢,蝶儿需破茧才能成蝶,人不经历磨难才会成长。

启程。

背起行囊走出竹屋,迈出房门他的世界开始叫做流浪。再回首,看看生活七载家徒四壁的地方,内心非常复杂,有一丝不舍,又毫无挂念。

突然,一点精亮光芒映入眼眸,在房橼上。

空间戒指。

两枚。

纵身取下,精美绝伦,流光溢彩的空间戒指。

一枚,存放无尽书籍

一枚,只有一本秘籍。

《修真编年史》。

晨君澈简单翻阅,主要分三部分:修真基础、修真资源、修真事件。修真基础介绍吸纳、行气、运气、武技、战斗等;修真资源则记述物品分类、特征、功效等;修真事件详细记载修真大事、轶事、洞天、福地、遗迹、凶地等。

合上书,晨君澈陷入沉思。

----为何留下这样一本书籍?

----是曾经的自己为现在的我留下后手?

----散修?

猜测不出当时的答案,摇摇头甩走迷乱的思维,准备下山去。

关上竹门。

走至竹屋后。

坟前,种下一颗龙骨草,栽一朵凤血花。

----待明年。

----草长莺飞,繁花纷落,算作遥远的祭拜吧。

再看樱桃树,树干裂开陈年的痕,苍色发乌,一晃已是七年。每次经过,花开烂漫,绿果如珠,红樱如晶,坠地黑紫。淡淡摇首,道:“我知你,却不知你的滋味。”

----樱桃,花开花谢,果熟果落,无尽轮回。

----那么,人呢?

穿过庭院小径,关上柴扉。

“倏。”

院落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石坠中。少年惊讶万分,惊恐不已,满眼疑惑、紧张进入空间,顿时惊呆。

再见空间,已变。

一园凤血花,宛如红艳艳的火,风中舞蹈。

一原龙骨草,宛如绿莹莹的水,随风波动。

一池雷池水,似月。

那一池净水,如日。

日月相依。

一道山崖冲天而起,欲问,问天高几何?

山崖下,一片竹林,亭亭玉立,摇曳青翠,半掩竹屋,清雅静幽。少年感叹,道:“世外桃源又能怎样?”

返回现实,眼前一片残败,空荡荡的山坡只余一颗枯黄的樱桃树,摇动着干枯的枝干,似在说再见。

下山去吧。

别怕重复。

重复的才是路。

山下。

是江湖。

江湖里,少年拜师被骗。于是,他知道了一种行为叫欺诈;少年饥饿难耐,有人扔给他一块饼,于是,他知道一种慷慨叫施舍;少年看见恶霸不打笑脸的人,于是,他的嘴角泛起痞性、邪魅的笑意。

就这样。

江湖岁月,他学习着,模仿着,感悟着,不计手段,不计善恶,适应着江湖里的生活,一如顽强的野草。

居无定所,流浪。

八千里路云与月。

偏居一隅,暂住。

却是从春走到夏。

他不是在流浪中,便是走向流浪的途中。

流浪居无定所,随波而流,宛若浮萍,没有心中的方向,只有风的吹拂。

悠悠荡荡。

那一日,他走到城门前,看一眼公示----募兵。略有迟疑,便被军士抓了起来,并编入斥候小队。

“小狼,对不起……”赵蚡重重地拍了拍晨君澈的肩头,双眼迸发出兄长般关怀与亲情。

“切,杂种!”

张弃义心底里憎恨晨君澈抢走了他的风光,所以,抓到可以打击晨君澈的机会绝不放过,打断赵蚡的话,恶狠狠地嘲讽。

“你够了!”

赵蚡瞪眼怒指张弃义。“想在小队,就闭嘴;不想在,就滚。”

“呵呵。”

张弃义冷笑几声。“用完了,过河拆桥?”

赵蚡突然怒了,指着张弃义冷冷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怎么?”

张弃义挺着脖子,斜眼看着赵蚡。“你的命不是我救的?”

“大家一伍,何分你我?”

江辉劝解地道。

张弃义怒目而视,咆哮地道:“你的命,我未救吗?”

“好,好,好。”

赵蚡气得脸色苍白,咬着钢牙,冷视张弃义。“我的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晨君澈嘴角突然弯起一丝笑意,冷冷地盯着张弃义。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人,缺少什么,便更加在意什么,那是一种歇斯底里地表达。

“杂种!”

张弃义斜视地道。

“好。”

晨君澈低沉地道。“那我给你一个阵亡的机会。”

音落。

剑出。

剑风,呼啸。

剑止。

赵蚡一见暗叫不好,闪身挡在张弃义的面前。晨君澈双目赤红,冷冷地道:“队长,你这是为何?”

赵蚡张嘴想欲说话,却发觉嗓子干得无法发声。惊呆的眼睛看着距离头顶一寸的剑。冷汗不觉渗出,赵蚡连续咽下几口吐沫,才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小狼,毕竟我们与血战场,同生共死。”

江辉劝解地道。

“小狼,冷静,冷静。”

王彦辉一边安慰一边给张弃义眼神,示意他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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