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早早离开，早朝结束之后，来到庄妍居，正好赶上了庄六来汇报情况。慕卓然大喇喇地坐在秦凤翔旁边，仿佛前几日的隔阂不存在。她也只当做没有看到，静静说：“庄六，你说。”

整个宫殿里的奴才都已经遣走，确保消息不会被窃听。“娘娘，庄二不见了！”

庄六单腿屈膝跪在地上。“不见了？”

慕卓然眉毛揪在一起，问：“朕以前不是教你们，无论到哪里，一定要留下标记么？”

“臣知道。”

庄六急急开口，“庄三庄四回报，说确实没有找到庄二留下的任何线索。”

他也很费解。“说明他被人掳走了，来不及做标记。”

秦凤翔说，凝眉想了一会儿才说，“庄二受了重伤，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三个人心知肚明，庄二暗访刺杀御史的目击者，那些人在暗，庄二在明，他的举动那些人都会有所察觉，肯定认为庄二是朝廷派过去的，虽然庄二确实是朝廷派过去的。但是，庄三庄四全力劫杀，反而扰乱那群人的视听。这些人只会更加认为庄二身份的特殊性，甚至得罪什么势力，才会被跟踪围杀。所以，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庄二被人带走，那些人，肯定和御史刺杀一事又直接关系。“庄二算是失踪，但是只要他有机会，肯定会做标记，我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庄六回答，他行事并不鲁莽。“庄六，你暂时按兵不动。”

秦凤翔回答。她又转向慕卓然说：“皇上，您拟一道圣旨，派两个官员去查御史被杀一案，找心腹，装得又贪又傻最好。”

“嗯。”

慕卓然点头，官员查案在明，庄六找人在暗，乱中求胜。“还有什么情况吗？”

秦凤翔问，这几天看着地图，查看地方的县志等东西，对于西部之事，她又多了了解，不过现在不是卖弄学识的时机。“庄一那里，还没有动静。庄五装作进程探亲，发现城里严查进出城人员，也实行了宵禁。”

他答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凤翔点头，这三件事的进程，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庄一事情最为棘手，所以没有动静很正常，要是有动静，反而怕是敌人放的烟雾弹。庄五在南梁郡，大坝决堤，可是危及整个城的百姓，不去治水，反而严查人口，恐怕里面还有什么内幕。秦凤翔看着空空的大殿，睥睨身边的男子，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里间，没有回头地吩咐：“记得派钦差去凉州。”

慕卓然有些失落，秦凤翔对他，未免也太过冷了。自己有得罪他那么重吗？他没有立马离去，反正朝臣们也都敢怒不敢言，暗地里说他被美色所诱惑，明着又说他是明君。既然是明君，让他们在御书房等他这个明君半个时辰又何妨？进了里间，秦凤翔倚在软榻上，拿起一本书在看。“爱妃这是看的什么书？”

慕卓然好脾气陪着笑，慢慢走过来问。“……”没人理他。慕卓然支起来看到背面，原来是民间话本。看来她喜欢看故事。“爱妃若是喜欢，朕明日派人去民间给你多搜集一些。”

他准备投其所好。可是，某人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只是冷冷说一句：“不必，随手翻翻。”

果然，软榻旁边，还堆着一些文学诗集，游记民俗，军事政治史学，什么都有。“爱妃真是兴趣广泛。”

他明显感觉到对面人不热络，又想不出什么辄来哄。慕卓然以为，她只是嫉妒加赌气，又未曾想过，秦凤翔眼中，对爱情不忠，对婚姻不忠，对每个女子的感情不负责任，他不过是一个种猪。二十一世纪的她，只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道不同不相与谋。奈何，这皇帝不明就里，问：“爱妃这两日憔悴了。”

他伸出手，想捏一捏她的脸蛋，只是想与她亲近一会儿，这样缓和一下气氛。秦凤翔打掉他的手，背过脸去，侧着身子，继续看书，并不理会他。慕卓然怒了，笑话，自己一国之主，放下军机大臣不管，放下国家大事不管，将那些人晾在那里，之为了来哄一个后妃，已经够放下身段，给她面子了，她还是不领情，这算什么态度？“翔儿。”

他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准备直接问她。“不要这样叫我。”

秦凤翔没等他说下面的话，便打断了，她十分不喜这个称呼，厌烦地坐起身，把手中的书放在一边，站起来，和他对视。“假如是因为淑妃庄妃大喜之事而别扭到现在，你也未免太过小心眼了。”

他说话语气带着怒气。秦凤翔不是他手下的兵，也不会哄着他说话，她还是冷漠的态度，“他们怀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未免自作多情。”

虽然那天自己心里确实有些堵，但是，她明白自己的内心，不是因为那件事，只是单纯对慕卓然这个人，对这个社会，深深的厌弃了。若不是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她说不定，在摆脱杀手身份之时，能和石头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你既然这么抵触我，何必每天和我捧场做戏？”

他放狠话。“既然皇上话说到这个份上，嫔妾也就直说。”

秦凤翔不管他现在是有多么暴跳如雷，直直开口，“一年之约期满，我马上离开。”

这么狠的话？慕卓然心痛了，咬牙切齿地开口说，“朕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心就念着想出宫，想离开我呢？”

“皇上为什么又一心想困住我呢？”

秦凤翔反问。“朕想困住你，想让你坐牢，想让你送命，你愿不愿意？”

他已经沉不住气了。“皇上随意，天下苍生的命都掌握在你手中，你捏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何必反抗。”

她也是语气不善。“既然这么想死，朕成全你。”

慕卓然愤然，取下墙上的一把剑，抽出剑鞘，扔在地上，转手凌厉的刀锋已经抵到她的脖子上。可是，秦凤翔动也没动，眼睛闭上，脸上还是恨恨的表情。“你真不怕死？”

他没有敢划，要是再多用一份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抹开她的脖子，让她在转眼之间倒下。不过，就是再生气，他也舍不得。“怎么会不怕死。”

秦凤翔笑了，睁开眼，又说：“只是你更怕后悔。”

她不想利用慕卓然对这个身体的感情，只是笃定了他不会下手。“哼！”

慕卓然将剑扔在地上。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翔儿！”

他踟蹰了一下，知道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虽然曾经，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她喜欢他这么宠溺的爱称。“好，我今后不叫这个名字，就让它随往事消散吧。”

刚刚两个人的冲突，也是因为这个称呼引发的，算是他让步。“希望皇上记得，往事是随风消散了的。”

她话中有弦外之音。“虽然事情过了，但是记忆没有消散，我们的感情呢？”

慕卓然走向她，深情款款。秦凤翔别过脸去，她现在就是不喜欢他，甚至她有时会想，假如这个身体的灵魂会说话，是不是也不愿意回忆被他蹂躏的事情？“我不强迫你，我承诺过。”

看到他脸上有一闪而逝的伤感和失落。“皇上，既然事情过了，再想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凤翔忍不住开口，她不爱他，不希望他把时间困在自己身上，不希望以爱之名将自己束缚住。“事情没有过，我们的感情没有随风逝去。”

慕卓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前，说：“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我这一颗心的炽热？”

秦凤翔像触电一样将手缩回。“皇上，长公主死了，现在只是秦凤翔活在你面前。”

她不忍心欺骗，自己只是杀手，不是小偷。“长公主死了，可是，庄妃还在我面前。”

他不懂，有点执迷不悟。“庄妃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秦凤翔背脸，其实他和秦凤翔的爱情，是个悲剧，他傻傻地不知道，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可能是她的语气太冷，可能是他的耐心已经用光，慕卓然无法理解她的扭捏，强行将她抱在怀里说：“你是我的妃子，我们还有未来不是吗？”

“够了，慕卓然。”

秦凤翔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是对牛弹琴，牛头不对马嘴，她忍不住低声喝道：“你的深情，在你凌辱我之前做什么去了，你的真心，你的炽热是被够吃了吗，用不着现在跟我强调。”

慕卓然身子一僵。秦凤翔顺势挣脱出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是不是一时的错误，就要用一世的弥补来惩罚？“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她语气够强硬。慕卓然明白了，明白即使他困住了她的人，她对自己，早就绝了心了，她只是恨他，只是想逃离他身边，呆在他身边一年，只是为了永恒的解脱。“既然如此，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一年的目标尽快达到。”

慕卓然已经脸色惨白，他走到门口，留了这句话，便往御书房方向去了。其实，他的背影也很落寞。秦凤翎忍不住叹气，只是，她不想留在这个时代，她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