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时寂静无声，柳时泽环顾众人，又拿出了证据。“这是顾总令人强硬拿地后，当地村民一起投诉上访的联合签名，被顾总利用关系按下并拿到原稿。”

“这是当地村名被强拆后，有个老大爷跳楼自杀了，有人拿到的大爷的口述。”

“这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顾云亭这块地来路不正的证据。众人都明白，他们顾氏虽然现在看着是领头羊，但却岌岌可危。行业里多少人盯着顾氏，就想着顾氏哪一天倒了他们可以分一杯羹。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小，万一被有心人翻出来，那他们顾氏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为了一个项目的成功，而陷整个顾氏于危险之中，必然是得不偿失。顾渐鸿脸色又变了，他脸色显见的不好，而这次是冲着顾云亭去的。柳时泽把这些爆了出来，却不自矜，只沉默地坐下了。他目光不经意掠过顾云亭，却见顾云亭如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脸上尽是闲适的笑容。他眉头一皱，顾云亭表现得太正常了！虽然顾云亭时常都是这样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但这次项目太大了，如果失败，对顾云亭的影响肯定是很大的，他不应该这么稳定才对。顾云亭表现得越正常，他心里越没底。但事已至此，他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如此了。顾渐鸿如狼的目光看向顾云亭：“云亭，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云亭笑笑：“众位叔叔伯伯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他扫过在座的十几位董事和公司高层，有些回避了顾云亭的目光，有些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又有些目露担忧，恨不得给顾云亭个什么提示。顾云亭一一都在看眼里。他见差不多了，就直接道：“众位叔叔伯伯，我顾云亭担任顾氏总经理这个位置也很久了，之前也一直承蒙大家的照顾，才能让公司蒸蒸日上。”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将所有人或讥笑，或担忧的目光一一分辨。“我本身没什么大才，全靠叔叔伯伯们的提携和关爱，坐在总经理这个职位上这么久了，我也没什么大的建树。”

有个董事连忙站起来道：“顾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有能力，有魄力，正是有你，这些年顾氏集团才能发展得这么好啊。”

这人正是董事中很有话语权的傅天石，他年纪已然不小，半头的白发。顾云亭记得小时候这位傅叔叔还抱过他，对他和颜悦色，而自己做了总经理后，几次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也总是支持。傅叔叔年纪不小了，但思想却是走在最前沿的，很多顾云亭提出来的奇思妙想，也得是他的支持，才能够走下去。顾云亭冲傅叔叔点点头，他情绪很少外露，此时已经算是对傅叔叔难得的亲近。傅天石看着顾云亭镇定的眼眸，和眼神里的一点暗示，慢慢坐了下来。傅天石不出声了，有人按耐不住了。一个中年秃顶的董事说道：“顾总，我们知道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你今天办的这事却实在不地道，这事要是被谁抖落出来，到时候整个顾氏都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找谁负责？”

他一摊手，表明你到时候一句我错了，就可以撇清责任，但顾氏这么多年的经营，不就毁于一旦了。不得不说他很会抓人的心思，顾渐鸿最看重顾氏集团，一切会威胁到顾氏集团的事他能避则避。往常他虽然也欣赏顾云亭的冲劲，但有时也不免觉得他过于偏激。经秃顶的董事一说，他猛然觉得这件事情绝不可以姑息。“云亭，你这件事情上，确实欠妥了。”

有了顾渐鸿的表态，更多的董事站了出来。“对啊，顾总，你怎么能这么做呢，顾氏集团虽然需要利润，但也不能要通过这种手段得来的地啊。”

“这会直接影响顾氏集团的股价的。”

“不说别的，就是在市民中的口碑，也会受影响啊。”

“是啊，我们这种企业也不是小打小闹的了，必定要顾虑在大众心中的观感问题了，我们要做的是百年品牌，而不是挣快钱。”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在这几人看来，顾云亭简直是十恶不赦了。顾云亭眉眼不动如山，左手两根手指不自觉捻着，脸上挂着点稀疏的微笑。其余好几个董事都想为顾云亭说话，却都被几人一一打断。柳时泽看着场面一阵大好，疑惑地看向顾云亭。顾云亭依旧坐在那里，他一时也看不透顾云亭的想法。也好，就这样让顾云亭淡出顾氏吧，由他统治的时代结束了！柳时泽给了对面中年男人一个眼神，对方立即会意。顾云亭笑容加深。对面那个中年男人也是顾氏集团的大股东，顾云亭没想到柳时泽短短时间，就能得到他的支持。他这个弟弟确实厉害，果然流着顾渐鸿的血。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顾云亭，轻蔑一笑，顾云亭这次是不得不认栽了。“顾总，我看你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必须得引咎辞职才能平了大家的怨愤了。”

他状似遗憾地笑了一下：“顾总，不过就是不做总经理了而已，就看在你是顾董儿子的份上，做个小组长还是没问题的。”

“顾总，好在你还年轻，年轻人嘛，浑身都是干劲，到时候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他看来顾云亭已经不足为虑，直接谈论起下一任总经理应该由谁来担任的问题来了。刚才出声嘲讽顾云亭的那几人洋洋得意。“我看柳经理不错，人少有为，又有魄力，这次又直接检举的顾总的错误，贡献很大。我看这下一任的总经理就应该是他啊。”

“不错不错，这年轻人我看也是行。”

几个人都是人精，谁不知道这个柳经理是顾渐鸿的私生子？推举他，他们既是功臣，又不触犯顾渐鸿的逆鳞，两相合适。他们时刻注意顾渐鸿的表情，见他不说话，任他们讨论。几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都觉得这波稳了。顾云亭嗤笑，他声音低沉，在整个会议室回荡。几个股东敛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