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飞……本体已被仇家所毁，自此成了与他同血同命的无体之“人”，此人改名曰魈飞。

提水回来时，房间里果然只有韩妱亦，她正坐在榻上等司徒青，呵，这小丫头。

司徒青过来沏上茶，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上，“你先歇会儿，我下去看看。”

她对着茶吹了吹，想抿一口，却被烫得“嘶哈”一声：“烫死了，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她丢下茶，起身跟了上来。

这间冰窖对于韩妱亦来说，也是很熟悉的，她曾做为一具准尸体在这里住了三天。

在那张占了一整间房间的寒冰床上，她足足躺了三个日夜。

作为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位从这间冰窖自己走出去的“尸体”来说，韩妱亦自我感觉是很有些发言权的。

她进来之后，先去里间看了看那两具犹如双胞胎般的尸体。

这两年因为司徒青的关系，她俨然成了女仵作，练就了一手老练的验尸技艺。

“啧，啧啧，真可惜，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年纪轻轻都死了呢？”

她随手拿起司徒青记下的卷册：“丁亥年二月十八，林秀娘，十六岁，东昌府临清魏湾曹县令第四房妾室，失足溺亡于自家荷花池……丁亥年六月十二，江芳，十六岁，乡绅江梦周之幺女……死因伤寒……这大夏天的，死于伤寒，死得不怎么有诚意。”

她早便听司徒青讲过这两具女尸的情况，这会儿也不觉奇怪，仔细地检验着尸体。

适时，司徒青正观察聚阴伞下林秀娘的灵魂状态，虽然还是呆呆的样子，但她明显对周遭的人有了更大的反应。

就在刚刚，韩妱亦读她的家世时，她竟然向韩妱亦走了过去，虽然还是在聚阴伞的范围内行走，但这是司徒青第一次见她有这么应对性的反应。

“怎么了？”

韩妱亦验了尸过来，她看不到灵魂，见司徒青站在伞边许久，也跟了过来，望向对她来说空荡荡的黑伞，“她……在？”

“嗯。”

司徒青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里间，江芳的魂魄已经飘了出来，估摸是熟悉了环境，这会儿如露出触角的蜗牛，在寒冰床上东晃西荡，一副找东西的模样，他眼神一晃，似有所感。

韩妱亦将她手中的两份资料递还给他：“都非处子之身，无明显外伤，溺亡倒也不假，却并不是失足落水，倒象是……”

她右手做爪状向下一压，司徒青道：“被人摁进水中。”

她点了点头。

“不只这些。”

他点了点资料上面的问号道：“另一名死者的死因与记录中的也不一致。”

“你也看出来了？”

韩妱亦听后来了精神，跟在司徒青身边，来到寒冰床前。

两具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尸并排躺着，丝毫看不出溺亡的肿胀与病重的干枯衰败。

飘在第二具女尸上方的魂魄似有些不安与焦急。

：如今魂魄都这么有骨气？一个两个的都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司徒青低叹一声，取了银针刺破手指，将滴出的血珠弹向魂魄额间，右手捏诀，将被指尖血定住的魂魄引至聚阴伞下，又替她轻轻抹去那滴指尖血，那魂魄便似活了过来般舒展了不少。

韩妱亦一脸无聊地看着他忙碌：“昨天晚上听你说辞工，我还以为你说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已经坚持不住了，还有不到一月，我打算去一趟魏湾镇调查明白，再迟我怕来不及。”

“为了个素不相识的鬼魂，你当真是……”说到这里，韩妱亦定定地看着他：“当初救我，你也是这么不顾一切？”

司徒青怔了一下，低沉道，“你知道的，这是我的责任。”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默了半晌，低声叨咕了一声：“你就这么怕我承你一点儿情……”

司徒青只得装聋作哑，将话题转回江芳身上：“第二具尸身，受了些折磨，并非病故。”

“是，最少……三个人，下体撕裂严重，还有额头上的伤是生前撞的，有愈合趋势。”

韩妱亦稳了稳语气：“她脸色绛红，虽被人以粉敷面修饰过伤口与脸色，但与肤色不溶，死因是激烈活动造成的心脏缺血、断血、骤停。”

司徒青听后，握在身后的右手不由有些轻颤，许久后才带了冷意地轻“嗯”了一声。

韩妱亦随他走出冰窖后，长嘘一口气，拍了拍手：“那行，咱什么时候出发，我回家收拾一下，到时候过来找你。”

司徒青略显尴尬道：“妱亦，我明日一早自己去就行，这边儿还得需要你帮我盯着，她们这样，我也不放心。”

他回头指了指冰窖的方向。

她略带英气的眉毛皱了一瞬，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她们！她们这样你有什么不放心？怕她们站起来，追着你跑了？”

“司徒青你个……”

司徒青知道她忍回去的是什么话，咧了咧嘴却只挤了个僵硬而无辜的惨笑出来，让韩妱亦不由软下心来，却恨恨地不理他。

司徒青轻抚了抚她的头：“我这大后方真的需要人镇守。真要遇到什么事，我让魈飞回来叫你，你再快马赶过去助我。”

：哎，搞得我跟个闺女砸手里的老母亲一样，天天真是急白了头的避嫌。

韩妱亦见拗不过司徒青，只得答应，拿了他房子的钥匙离去。

司徒青忙了半天，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两个魂魄产生变化的原因，这会儿清静了片刻后，便又回了冰窖。

果不其然，伞下的她们面对面站着，对于司徒青的靠近，她们除了初时扫过一眼外，便再也提不起兴趣，只呆呆地对望着彼此。一副想认却又不能认的模样。

就连起初变淡的魂魄也隐隐有些发红，但始终不如正常魂魄行动自如、意识清晰，似有什么在拉扯着她们不得行动。

看来背后限制她们行动的人，旨在魂力，他在吸收这些被困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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