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学校，谣言平息了不少。大概是老师制止了一番，又或者是昨天何之姿打周妍那一巴掌起到了震慑作用，现在更广为流传的是昨天她们吵架的场面。周妍觉得很没面子，到学校后都快气炸了，而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却充耳不闻，丝毫不为所动。“钱青旭，你怎么回事，我做的这些事可都是为了你，怎么我昨天被人打了你都不帮我一下？现在我在背后被人议论你也不为我出头？”

钱青旭埋头写着作业，头也没抬：“我可没让你帮我。”

周妍听了刚要发作，钱青旭停下了写字的手，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检讨给她：“给你写的。”

周妍转怒为喜：“我就知道你还算有点良心。”

她接过来翻了一下，洋洋洒洒的3000字检讨，翻到最后一页，她看到了纸上的污渍：“你又去你舅舅家打工了？”

钱青旭“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写作业。老师知道他家的情况，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昨天下午和他们每个人分别谈话之后免除了他的3000字检讨，他这才有时间帮周妍写了一份。而另外三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在周妍和她的小姐妹添油加醋地描述下，向延与陈娇娇都成了打她的帮凶，他们三个都没能逃过惩罚，熬到凌晨才把检讨写完，早上上课都困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到下课，向延正准备趴在桌子上补觉，任千黎就来教室找他了，等他走到门口，任千黎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质问的口吻说道：“你是不是因为何之姿被老师罚了？我都说了让你离她远点。”

上午的早自习年级主任专门拿了十分钟通报批评，还禁止了以讹传讹的事情。他们算是在新生里第一批被这样批评的学生，在全年级都出了名了。向延反驳道：“我那可是伸张正义，帮助同学啊。”

任千黎不想和他在教室门口争论，暂时跳过了这个话题：“先不说这个了，主持大赛那边有点事，需要我们下午过去一趟，我来通知你，等会儿放学你来我家吧，我家离场地近。”

向延点点头，任千黎看他一脸困倦的样子，赶他回教室睡觉去了。在比赛之后有一次月考，这么赶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去跟何之姿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好在月考后就要换位置了，一定不能让他们再坐同桌。这样想着，任千黎暂时放下了担忧的心情。下午去比赛场地的事情非常顺利，就是老师召集他们开了一个会，说了一下比赛的注意事项和奖项问题。作为艺术生，这次的比赛对他们以后在播音主持的道路上尤为重要，如果能得到名词，相当于是起到了一个开路的作用，所以他们都非常重视，临近比赛，从那次新生汇演之后，任千黎已经快大半个月没有练舞了，而是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比赛和月考。申佳然有点为她惋惜。她们在艺术培训机构认识，一起练习舞蹈，虽然认识，但关系并不算特别熟，在申佳然转到一中后，在班里碰到了任千黎这个“老朋友”才逐渐熟络起来。但任千黎在初中的时候就渐渐把重心转到播音方面去了，跳舞成了她的一个兴趣爱好，而不是专业了。任千黎的舞蹈天赋很高，虽然她的嗓音条件也很好，但明显跳舞更有优势，对于她来说也更感兴趣。申佳然开始知道她转去学播音了还有点惋惜，到了一中跟她熟悉了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向延。按任千黎的话来说，她要成为一个能够和他有共同话题，可以和他并肩走下去的人。“那你从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你热爱的舞蹈，就这么放弃了吗？”

有天她们一起在操场散步时申佳然问她道。任千黎点点头：“有的时候会有一点难过。我真的很喜欢舞蹈。但是没关系啊，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在坚持练习舞蹈吗？”

申佳然打断了她：“不，千黎，你知道的，舞蹈这个东西需要每天不断练习，肢体上的动作你骗不过任何人。而且以后专业课和学业压力只会越来越重，你兼顾不过来的。你只能放弃一样东西。”

任千黎没有回答。这是唯一一次在向延和其他事物之间她没有坚定地选择向延。或许是因为万物的灵性，在感受到被抛弃的时候，它或许就不会再给人有做出选择的机会了。但是任千黎那时只知道向延对于她的重要性，而忽视了自己，和自己潜意识里所在乎的其他东西。下午开完会回来还能赶上最后两节课，向延进教室的时候何之姿还撑着头在数学课上睡得昏天黑地，他走到门口想吓一吓她，故意很大声地喊了一句报告。全班的眼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把老师也吓了一跳。何之姿终于惊醒了，她是有点起床气的，即使是在这样不该睡觉的场合，知道向延是故意吓她的之后，也依旧气得一节课没和向延说话。向延好说歹说，最后从包里拿出了从校外专门给她带的糖葫芦才把她哄好。何之姿咬着糖葫芦问他：“你们比赛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向延自信地点点头，神色飞扬地跟她说着刚刚开会老师夸他们的事情。何之姿满意地拍拍他的肩：“不错，加油啊。”

“嗯……那个比赛，参赛者有三张入场券，你要来看吗？”

“三张啊，那你的家人不去吗？”

向延摇摇头：“我爸妈挺忙的，没时间去。爷爷奶奶也看不懂比赛，不想去凑热闹。所以……”“行！”

何之姿一口答应下来，“那还有两张票你给谁啊？”

“傅铭啊，还有我初中的一位好朋友，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吧。”

又咬下一个糖葫芦后，何之姿点点头，然后把剩下的两个递给了向延，“喏，你吃吗？”

向延看着被咬得支离破粹的糖葫芦留下的糖渣，表面上一脸嫌弃地接过来。何之姿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转而想到马上就是月考了，之后就是换座位，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何之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向延很快吃完了剩下的糖葫芦，凑过去问她：“怎么又在叹气？”

“我只是想到下次换了位置之后可能就吃不到某人给我买的糖葫芦了。”

语气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向延听了有点开心：“我们以后都可以做同桌的啊。等到高二下学期出去集训了，我们还可以找同一家文化集训机构呢。”

何之姿一想也是，以后那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呢。向延说完出去扔垃圾了，陈娇娇跑过来，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忍不住问道：“之之，你在笑什么呢？”

何之姿收敛了笑容：“没有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娇娇瞬间换上了讨好的语气道：“我们这关系还需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何之姿一脸“有话快说”的表情地看着陈娇娇。陈娇娇有点慌乱：“哎呀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是想让你跟向延打听打听，那个……”吞吞吐吐了好久她才说道，“傅铭，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原来是这个事，陈娇娇对于感情方面的事一向开窍得比较早，被她编排了那么多次，这下终于轮到她自己陷进去了。远远看着向延走过来的身影，何之姿指了指他，“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陈娇娇更慌了，丢下一句“你帮我问吧”，就落荒而逃了。向延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好奇地问道：“陈娇娇过来说什么了？”

何之姿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若有所思地开口了：“向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啊，干嘛神神秘秘的。”

“你和傅铭关系很好是吧？”

向延不解道：“对啊，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怎么了？”

何之姿点点头，“那你一定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提到这个，向延的脸色变了一下：“算是有吧，但是他……”转而一想又不对，“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何之姿拍了一下他的头：“想什么呢。娇娇让我帮她问的。不许告诉别人啊。”

向延松了一口气，又换上刚才那一副难以开口的表情：“他有是有，但是……这个事情现在不好说，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行吧。”

看来娇娇要失望了，何之姿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平时也没见她和傅铭有什么来往啊，难道是平时他们一起活动的时候，她和向延丢下他们两人跑了后他们的感情就慢慢升温了？何之姿也想不明白，等放学后再和她好好聊聊吧。因为要练习声乐，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陈娇娇一起放学回家，在路上好好地聊会天了。不过开学几个月来，除了和周妍的矛盾，何之姿觉得高中生活还是非常幸福的。那个时候她每天都觉得快乐，但是却想不出来一件快乐的事情，或许这就是快乐最好的样子。到了后来失去和明白的东西越多才会明白，快乐其实很难得到，悲伤却总是如影随形。那些平静的小美好，可以成为难过痛苦时可以回忆的良药，也可以成为永远回不去的永恒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