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他眼中带着泪，“我的命是姑娘救的，你们是看在眼里的，之前我瘦得连块肉都没有，如今我能有今日之身材，多亏了姑娘。”

他是她一碗肉一碗肉喂成现在这样的，身体强健，气色红润。“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也是如此。”

姣院之前有多被人瞧不起，连碗正经的饭菜都没有，过的那叫一个苦巴巴的日子，说出去只怕没人敢相信他们是谢府姣院的奴才。姑娘来了之后，才区区半年不到，他们院子里的人齐齐换了好几身大号的衣裳，肉眼可见的好看起来，都说姑娘聪明，在外头如何如何的厉害，可是在姣院里，她却极为仁善，这恩，他们记。“你说得没错，没有心腹就没有心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日后，我们便是她的心腹。”

一个年长的心腹开口说道。众人齐声称是。谢晚阳和明月都不知晓，失去了一个杨嬷嬷却收获了许多个小厮的真心相护。“不过我也要告戒你们，你们的嘴给我闭紧一些，莫要让外头的人知晓我们姣院今日之事。”

年长的奴仆认真的交代，到底是多吃几碗饭的，后宅之事他不懂，可也知晓家丑不外扬，最重要的是外头的人有正等着看姣院的笑话呢，可不能让人说了嘴。众人齐声称是。明月再次醒来已然是次日。她看着眼前的早膳，眉头微微一皱。谢晚阳将被菜刀划伤的手指负于背后，一本正经的道了句，“不许说难吃。”

头一次做，能有这颜色已然是最满意的了，平安都说了，就他这双能将蛋煮糊的手，能够端出完整的粥和看上去鲜亮的菜，已然是奇迹中的奇迹。明月眼尖的看到了他包扎过的手指，有感动，也有不明白，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是用来持剑斩天下的，可如今却为了她这个小小的奴婢而来做菜？他是不是糊涂了？更有十根手指包了九根，最奇怪的是大母指，她无法想像这大母指是如何被伤到的？明月脑海里猛的出现一抹身长玉立的男子穿着厨衣在小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画面，画面太清奇，她摇了摇头甩了出去，还是难以想像。“你？明，月，赶紧吃，莫要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谢晚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明月一怔，“你怎知我想的是什么？”

他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谢晚阳嘶一声，二话不说对着她脑袋就是一记栗子，“我是你的公子。”

焉能不知她在想什么？再者，她那直勾勾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明月哎哟一声捂住头，娇白了他一眼，只会欺负她。明月不能欺负回去，只能将他所做的饭食一起吞进肚子里，这恶狠狠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受欺负的样子？谢晚阳也知晓她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他来吃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吃了就好。饭闭，明月道，“公子又何必生气？左不过是一个嬷嬷而已。”

自杨嬷嬷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们之间那些个情份已然尽了，她对她的恩情她也算是完全报了，自此，杨嬷嬷就是杨嬷嬷，而非青州的杨婆子。谢晚阳挑眉，她能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来便已然表明她再不会受那青州的任何羁绊了。他回答，“那是因为她的确算计了你，不过，此事我也有错。”

若不是当初留下杨嬷嬷，如今也不会有她被伤得如此严重，这一击，是他亲手送上的，他，很抱歉。明月微微一笑，“你说得对，像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不该有这种感情，更不该奢望什么，强求不来的东西最终都会离我们而去，公子不必内疚，当日她能留在姣院我的确很开心。”

至少那一刻，她是开心的，不是吗？而在此之前，杨嬷嬷的确做到了真心相待，在谢晚阳婚事上她说以她喜好为主，在对上谢姜氏那里，她亦不惧，姣院自打她来了之后也像模像样了，平日里的缝补说话，也都是出身真心。只不过，她比起春草在她心中的地位时，她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些。她不是春草，做不到在她面前撒娇，做不到蒙蒙懂懂，更做不出少女该有的娇俏天真，她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始终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杨嬷嬷更喜欢春草那也是情有可缘，她不怪的。“对于青州一事，我也是知晓的。”

说到这里，她呵呵一笑，谢晚阳能够察觉出杨嬷嬷的心机，她又如何察觉不出来？五两银子有三两是她给的，她想反压朱嬷嬷一头她亦是明白，她只是……只是太想要一丝温情了，哪怕给出一丝的温度来，她都会牢牢的抓住，万一呢？万一她能全部拥有呢？可是，她又错了。她太贪心了，若是她不求这个万一和全部，又或者她蠢笨一些不那么聪明，或许她可以与春草一样得到更多。可惜，没有如果。她就是她，蠢笨一些便不是她了。她指腹轻轻的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脑海沉重了起来。谢晚阳看着她细微的动作，怕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一但心事重重她便会有摩挲东西的习惯，他肯定的道，“这不是你的错。”

以真心换真心，又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他们，那些个即要又要之人，是她们太贪心了，他们不该为她们的错来承受这一切。明月抬眸，清泠眸子变得清亮起来，“你说得没错，错的不是我们。”

既然如此，“那便按您的法子去做吧。”

留不住的人便不留，且杨嬷嬷的心思也不是无迹可寻，年节之时她便已基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