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跟一个人说你产品有多好，他不一定信，更不一定会买，但你天天说，天天推销，加深印象，给他洗脑，时间长了，他就会成为你的客户。这就像电视台的那些广告，风格浮夸，第一眼看太假了，但是架不住你天天看，上午看，下午看。终于有一天，你说买一个试试吧，万一真像说的那么好呢？要是不好下次就不买了。然后对面商家就笑了，因为广告的目地达到了。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个道理做买卖的人都知道。经过喇叭反复播放，一开始还觉得这事有点扯淡的吴闯发现自己卖饮料的小摊开始有人围上来了。陈年观察了一下这些围上来的人，大部分附近打工的工人，怎么能让这些人掏钱买饮料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让他们认为商家亏了，并且加深这种想法。见有几个工人蹲下来查看，陈年认准他们是真心想买产品的人，他立马说道：“几位大哥，买几瓶枸杞汁尝尝，现在厂家搞活动，买四瓶赠一瓶，你们正好四个人，一人一瓶，还赠一瓶怎么样？”

领头那个大哥有点动心，陈年盯着他就打算从这个大哥入手。很明显，这个大哥是这个四人团体的小头头，或者说他更有话语权，他买其他人才有可能买。这已经不是开张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而是商家和买家的心理博弈，这位大哥买了，后面可能会有更多人跟着买，但他如果不买，大家会自认为陈年的饮料不够吸引人，然后离去。所谓人云亦云，三人成虎，正是如此。人们总算先入为主带入观念，对产品或者人展开评价。听到能买四赠一，老大哥明显是心动了，但光是这点力度还不够让他掏钱买这5块钱一瓶的饮料。2008年，这座小城的平均月工资还不超过5000，在这样的情况下，5块钱一瓶的饮料已经算是底层人民的奢侈品了。而且，他们买的绝不是枸杞汁，而是包含在枸杞汁背后的重振雄风和一夜七次。“这样吧大哥，要是您诚心想买，这瓶可乐我赠你了，您是我们厂家第88个消费者，图个吉利，祝您笑口常开，可口可乐。”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大哥心里，他咧嘴笑了，露出一排黝黑的牙齿，他一拍大腿，从裤兜里递出20块钱塞到了陈年手里。陈年找了他4毛钱。等看着大哥四个人品尝着饮料离开，陈年就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湿了，有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博弈成功带来的兴奋。这位大哥，不仅仅是消费者这么简单，他更是侧面帮自己推荐一了一波产品。吴闯有些愣神的看着那20块钱，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赚到一分钱的他，看到这20块钱确实有些发蒙。人的欲望会在受到打击时降到最低。就好比，我们生病的时候，会想着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好了，金钱并不重要。等好了，我们想要是有钱就好了，不用太多，有个百十万够我花的就行了。等我们有了百十万，我们还想要更多，更多，人眼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器官，因为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想要。比眼睛还贪婪的，那就只有人心了。这20块钱，就像开胃菜一样，打开了陈年和吴闯的味蕾，他们也想要更多，此时此刻的二人会不遗余力，抓着每一个到手的机会。有了大哥打头阵，更多人开始选择相信陈年广告的疗效，认为这枸杞汁喝到嘴里，自己也能变成加藤鹰。满4赠1，满5减2块钱的活动打底，让陈年确保消费者一次出手自己的提成就能赚到4块到5块。零碎的钞票逐渐塞满吴闯的腰包，很快他的包就塞不下了，运动包已经被撑到变形。没办法，吴闯只能翻出自己以前上学用的书包，往里塞钱。晚上七点半，陈年面前还剩下五瓶枸杞汁，看着被一扫二光的饮料，吴闯笑的合不拢嘴。“行了，该撤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走吧。”

陈年和吴闯回到店里，吴闯锁死店门，一股脑把包里的钱倒在了桌子上，俩人一人坐在一个角落，开始数起钱来。最小的面额5块，最大的50。陈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过年时许下的愿望，在这一刻神奇般的应验了。不过那时，他想要数抽筋的钱是百元大钞，而不是这零零碎碎的钱。今天，他们一共赚了1900块钱。按照之前商量的提成，陈年分走800块钱，但是吴闯还是给了他1500。“吴闯你别扯淡，多给的一分我也不要，拿回去。”

“你听我说陈年，我知道阿姨病了在医院，这700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从小到大我无父无母。我吴闯永远也忘不了，在你家里吃的几次年夜饭，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咱妈的。你要是不拿，就不当我是兄弟，以后也别来见我了。”

陈年攥着那一沓子钱，心里很复杂，在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这么难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兄弟，确实是很温暖的事情。在如今这个谁讲义气谁就是傻b的时代。陈年很幸运，自己身边还能守着这样一个小傻B。他拍了拍吴闯的肩膀，默默收下了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