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有人。”

苏慕凉这个位置刚好是被搂宫女的视线所在。她也很谨慎，立即推开贺昭旬离开。贺昭旬也瞧见苏慕凉了，面对心上人的离开，他有意挽留，但当务之急，还是得要处理好苏慕凉。苏慕凉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一幕，扭头就想跑，但却被贺昭旬扬声喊住：“三皇妃好巧啊，你也来这赏花？”

苏慕凉无语。谁赏花站在御花园外面赏花的。她甩甩手，也不想跟对方纠缠，而向来佛系的一个男人，竟还追了上来。贺昭旬似乎是怕苏慕凉跑了，一个箭步就想冲上前拉住苏慕凉。松陵大惊失色，挡在苏慕凉面前：“放肆，你胆敢对三皇妃无礼。”

贺昭旬明显是紧张的，但声音也还算温和：“三皇妃，相识一场，下官想请你去亭子那儿坐坐喝喝茶，您应该得空吧？”

“你别说，我还真挺没空的。”

苏慕凉叹气，虽是这么说，但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她只能跟着贺昭旬去了亭子。贺昭旬很谨慎，让跟着的小厮去附近守着，防止有人偷听，甚至他还要求松陵退下。“贺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松陵是我信得过的人。”

苏慕凉开口，也算是拒绝了贺昭旬的要求。贺昭旬一顿，便也没有再坚持：“方才三皇妃……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什么。”

“我挺忙的，你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慕凉顿了下，又继续说，“且我说我没瞧见，你也是不会信的吧。”

毕竟她又不是瞎子，就这十来米的距离，近视也能看得到。她这么直接，这倒让贺昭旬尴尬：“三皇妃快人快语，那我这边也就直说了，希望您能保密。世家水有多深，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弯弯不过是一个宫女，她受不住折磨的。”

“我本无意插手旁人的事，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大人您大可以放心。”

“是吗？”

贺昭旬忽然笑了声，带着些许讽刺，“我倒是觉得，三皇妃格外地喜欢做善事。”

这不就是在讥笑她多管闲事？苏慕凉想起贺莉白，笑说：“你都知道了？是百合说的？”

“莉白回去后当真从阁楼跳下来，虽并无大碍，但脑袋撞了个大洞，流了不少血，所幸无性命之忧罢了。”

他平静地说着，但却也不难听出语气里的责怪。苏慕凉眼波并无半点起伏。她早有所料，不过也是真没想到贺莉白居然这么虎，竟直接从阁楼跳下来。“我没让她这么做。”

“我知道，其实就算是你不给她出这个主意，想必莉白也会为了不嫁给五皇子闹绝食，或者做一些其他出格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能嫁给心爱之人，若当初她能如愿以偿，也不会有今日的困境。”

贺昭旬话中不带苏慕凉，但字字都是指责。苏慕凉是真的很想翻白眼。“我先声明，我只是出主意的，做不做不在我。另外你若是觉得是我毁坏了莉白的姻缘……我承认，当初的确是我耍了手段，可那又如何？你们贺家跟景阎恒订婚了吗？请陛下指婚了吗？有走订婚流程了吗？不过是两家有所意向心照不宣罢了，连婚约都没有的事情，怎好老说我抢了谁谁的夫婿。”

苏慕凉冷笑，“你跟宫女的风流事不是答应你保密了吗。你旧事重提挖苦我，不就是想让我愧疚吗？可你别忘了，我可是坏女人，为了嫁给如意郎君下药这种恶劣手段都做了，还会怕你的道德绑架？贺昭旬，在知道我不吃你这一套后，请收好你的小把戏。”

被戳穿心思的贺昭旬脸红了。苏慕凉不想同他折腾，起身便要离开，但想到什么，却又走了回来。贺昭旬不好意思先开口。而此时，在御花园南门经过的男人恰好瞧见这一幕，皱眉。互宗悻悻打量着男人不善的神色，小心翼翼：“属下现在要不要去把三皇妃抓回来？”

“这是在宫里。”

景阎恒眼眸阴沉如水。现在的阿慕不喜欢他。她说过，她喜欢贺昭旬这一类的。当初二人约定，时机一到就和离，阿慕也不是她的所有物，若是……景阎恒心情越发烦躁，一再深呼吸才有所缓解。“回去之后，将本殿的锦服都改成贺昭旬那样的长袍，颜色要看着温和一些的，比如月白色，碧蓝色那一挂。”

“啊？”

互宗愣住，“可是您不是不喜欢穿长袍吗？说是手脚施展不开。”

“现在本殿就喜欢这样的，你有意见吗。”

景阎恒神色凌厉。互宗顿感自己矮了半截，点点头。另一头，苏慕凉问贺昭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宫女先前曾将茶水打翻到你身上过，当时你就表现出异于常人对她的关心，而她也很避嫌……想来，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贺昭旬表情严肃，却也没有接苏慕凉的话。苏慕凉又继续道：“你也知道那是个小宫女，而你是世家公子，还是嫡子。她同你私相授受，你或许就挨一顿骂，但她小命就不保了，若有一日事发，你确定你能护她平安吗？”

贺昭旬没想到苏慕凉会问这个，虽有所迟疑，但也还是说：“我有的。”

“可是你犹豫了，这就证明你并不保证自己一定能保护好那姑娘。”

苏慕凉很犀利，一眼看穿，“你既然都保护不了她，那你跟她相爱，又如何娶她？”

贺昭旬恍若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我是贺家唯嫡子，妻子自然是要出自名门才可，但对于弯弯，我会给她一个名分。”

苏慕凉忽然嗤笑出声。果然。在这个时代，女子就如同一个玩物，不受人重视，即便回答这些问题的是贺昭旬。贺昭旬是她见过最为绅士的男子，相比起其他剑跋扈张的世家公子，他好很多。虽在他对自己的态度上苏慕凉也怀疑他是否是个笑面虎，但以他的身份，在为人处世上完全不需要装。他待人做事，也还是温柔的。可这样的人，即便在面对心上人，也只给个小妾的名分。都说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妾更是正室的奴婢，所生之子也是正室孩子的奴婢。“两人身份天壤之别，你如何说服家人娶她？”

苏慕凉又问。“我打算是先让弯弯怀孕，庶长子长女的身份很尊贵，我父母会接纳的。”

苏慕凉瞠目结舌：“无媒苟合很丢脸的。＂“只要结局是一样的，过程就不用太在意，这个三皇妃应该比我更懂才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慕凉。苏慕凉被惊得说不出话。连贺昭旬都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心上人，苏慕凉想不出来，其他男人又会是怎样？或许会更恶劣。古代人到底封建，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观念比金字塔都要坚固，她一个穿越女，怎可能改变这样的世界。一个人的观念跟偏见是不容易改变的，若以后她跟景阎恒和离了，估计遇到的男人会一个比一个封建迂腐。搞不好还又穷又丑。她难道要给这样的人生孩子吗？苏慕凉的心情格外复杂。“三皇妃？”

见苏慕凉不说话，贺昭旬喊了她一句：“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这个时代的男人的爱情，好廉价。”

“什么？”

贺昭旬脸色瞬间就变了，也不知是踩中了他什么雷区，十分激动，“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感情廉价？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除非你找一个寒门书生，那男人吃喝你的就不会三妻四妾了。”

苏慕凉愣住，根本没想到贺昭旬竟会因为这一句话变得如此激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是我激动，而是我说的就是事实。你以为景阎恒不会纳妾吗？迟早的事情，更别说他厌恶你，跟你没有丝毫感情……”“谁说本殿同她没有丝毫感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