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预备铃响了，室内打闹的、室外吹风的都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倒霉的邵桦居然是楚梦的前桌。于是乎，接下来的第三节课上，楚梦不时踹一脚邵桦的椅子，然后对频频转头过来的邵桦理直气壮地说“你挡到我看黑板了”、“你挪过一点”。实际上她压根儿没听课，而是用课本掩护着摊在桌面上的《知音漫客》。被骚扰了一节课的邵桦忍无可忍，一下课就转身喊楚梦。楚梦慢悠悠地从漫画情节中抬起了头来，冷睨着邵桦。邵桦正要与楚梦“摊牌”，有人喊：“楚梦！数学老师找你！”

楚梦抬头，看见孙铭恩后桌的那个男生站在前门口看她，见她回望，便心虚似的错开目光，埋头走进课室。数学老师？就是那个老杨吧？叫她干嘛？兴师问罪？不情不愿地，楚梦起身，目光有些茫然。不过不是对未知的“处罚”感到茫然，而是……“出了前门直走，教师办公室在1班隔壁，老杨的座位在进门第二个。”

郑乔彬的声音适时响起。楚梦看向他，张口想让他“送佛送到西”，左臂突然被人挽起。“走走走，我带你去，正好我要去找班主任。”

楚梦侧头，见是刚刚那个班长。女生笑嘻嘻地倚着她，热情的态度让向来与人不善、特别是与有过争执的人不善的楚梦险些招架不住。“我叫江小蕙，你可以叫我江蕙。”

江小蕙边拽着楚梦走边说，“楚梦你初中也是念华阳的吗？我听乔彬他们说你连夺三届奥数初中组省一等奖的年级第一，你为什么没报奥赛班啊？”

楚梦一听这番热切的问话，鸡皮疙瘩都起了，内心十分别扭。对方亲热挽手的动作也让她浑身不自在，半边身子都僵着。“不过你连华附都看不上，可以理解。”

江小蕙俏皮地眨了眨眼，“到了。”

2班到级部就几步路距离，楚梦却觉得走了很久。被自来熟搭话好尬啊！一进门，楚梦果然看到第二个位置面朝门口坐着的老杨。江小蕙还给她指了指位置才和她分开。老杨戴着耳机、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南方日报》，看得十分投入的样子。楚梦走到他边上，他都不为所动。楚梦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护板，老杨若无其事地翻了页纸，还发出清脆的翻页声，仿佛是在嘲讽。我去……楚梦内心受到暴击，这老师不按常理出牌？可她不想陪他耗时间，漫画还没看完呢。楚梦伸出瘦长的手，屈指对着那竖得老高的报纸“啪”的弹了一下，道：“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老杨这才放下报纸，瞪了楚梦一眼，道：“没大没小？”

什么“没大没小”？一副他们很熟的样子是闹哪样？楚梦一阵无语。老杨摘下耳机，努了努嘴道：“把作业拿过去，有一沓是1班的。”

楚梦看到桌面上摆着两沓试卷，分别贴着一张便利贴，两张便利贴上分别潦草地写着“1班”和“2班”以及作业的布置内容。“这就……行了？”

楚梦丈二摸不着脑袋。这老师原来是个纸老虎啊，罚得也太轻了吧！“不然呢？”

老杨没好气地说，“当然，课代表的工作不止这些，尤其是当我的课代表！”

“……哈？”

——分割线——纵使楚梦百思不得其解，老杨已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了。她抱着两沓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办公室，生怕突然冒出个正牌课代表对她说：“老杨是在耍你啦！”

那她就只好大义灭师了。不怪她疑神疑鬼，她自己就没少这么整过人。不过她走到门口都没等到剧情反转，反而因为走路不专心而迎面撞上一堵人墙。“啊”的轻呼一声，一张便条从楚梦怀里飘然落地。两人同时条件反射地退开一步，一向蛮横惯的楚梦张口就想爆粗，却见对方主动弯腰捡起那张便条。男生直起身来，楚梦目光平视才看到对方没扣好的衣领里精瘦的锁骨。楚梦身高刚好一米七，跟大部分男生站在一起都没有身高压力。面前这个男生是自她发育猛窜高以来，头一次给她生理上的压迫感的。他少说也接近一米九吧！“你的便利贴……”头顶上传来的是少年青涩沙哑的嗓音。楚梦不喜欢仰视他人，于是看也不看对方的脸，只垂眸把目光落在他递来纸条的手上。那是一只修长的手，皮肤看起来比女孩子的滑腻，让人有摸一摸的冲动。这样秀气的男生的手，楚梦在此前只见过一双，那是公认的比女孩子好看的郑乔彬的手。而眼前这只手比之郑乔彬的手更加骨节分明，虽然秀气但不女气。若说这是上帝的画作，那便是一副苍劲有力的水墨画。楚梦目光上移一些，冷不丁看到男生裸露的手臂上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在近乎完美的“画作”中，这伤疤略显刺眼。似曾相识。楚梦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对方的手臂变成了小孩子短短的瘦弱的胳膊，那抹伤疤绽开了，渗着血珠。楚梦眨了眨眼， 眼前的景象有恢复正常。她忽觉烦躁，粗鲁地夺过便利贴便一声不吭的走了。其实从撞到人到离开，才不过半分钟，楚梦却觉得每个呼吸都像是低速倍的动漫在一帧一帧地播放。——分割——楚梦回到课室后，放下卷子时才想起忘了把其中一沓拿给1班。“这是什么？作业吗？”

孙铭恩凑到讲台上来，撕下卷面上的便利贴看，“预习课本……做课后练习……《全优》……卷子1~5题？吗卖批这是暑假作业吧？！”

楚梦瞄了一眼另一张便利贴，发现有两个日期，便道：“好像是今明两天的作业。”

孙铭恩扬一扬手中的便利贴，到：“我拿去记一下。”

“那你顺便把作业抄黑板上吧！”

楚梦用手里的卷子敲了一下讲台，提醒道。“得！”

卷子并不用一张一张发，楚梦只把它们分发到每个大组的第一排，就有人自动自觉、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接过往后传。但是又要出门去送卷子好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