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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宅诡异 勇知青深夜探密

警察破案 周明伤破格回城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期至七十年代初期,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按上级要求陆续抽调回城。立志扎根农村一辈子的知识青年,现在就要回城当工人了,不得不说是青年人一生中重大转折。不管知青们有多么大扎根农村的雄心壮志、有多么坚定当一辈子农民的铁血决心,回城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大多数、甚至是绝大多数知识青年抗拒不了的。

回城变成了知青们新的奋斗目标。然而,回城的条件却让知青们望尘莫及。就个人条件来说,家庭出身要好,思想要求进步,下乡表现突出。在客观条件上,贫下中农社员群众认可,生产大队、工人宣传队推荐,人民公社同意才可回城。这些条件仅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在城里。工矿企业必须招工,有接收知青的单位。这个单位还必须是知青父母所在的单位。要不然,知青父母提前退休,知青可接班回城。知青回城的难度不言而喻。

一九七五年九月初,一则爆炸性新闻在马家湾街头巷尾传扬着:知识青年郑方同抽调回城了!这条消息何止在马家湾街道引起震动,在南山矿区乃至整个北阜市都有很大影响。到了七五年,知青回城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情了,可这件事情放在郑方同身上,就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

郑方同是什么人哪,他可不是一般的知青,他是省城都出了名的扎根农村干革命一辈子的先进典型,他是当过生产队长、主任乃至公社社长的优秀青年,他也曾一时迷失方向、犯过错误,被作为反面典型批判、劳动改造过。这样的知青能回城,是人们想破了脑袋瓜子也想不到的事儿。

郑方同一米七几的个头,在男同胞堆里边不能算作大高个儿,只能说是中等个头。身材不胖,一百二十多斤的体重。他的头看上去好像偏大,可能是头发厚的缘故。两眼不大却很有神。眉毛浓黑,细长似柳叶。鼻宽口阔,牙齿洁白。皮肤黄里透白,脸上时常长着几颗青春痘。

郑方同胆大心细,说话办事比较稳重。在中学时当班长。六八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时,年仅十七岁就当上了知青点的点长。那年十一月份,他和三十几名男女同学乘坐解放牌带拖挂的汽车来到明县红旗公社敖杆大队。由于青年点还没有建好,即便是建好,土坯房潮湿,近期也无法居住。生产大队把知青们安排在大队部暂住,等待春暖花开再入住知青点。

次日,大队党支部李书记领着郑方同等知青们参观了还未完工的知青点。有十几名青壮男社员正在那里打造围墙。郑方同看着社员们如此垒墙感到十分新颖。社员们就地取土,用马车拉来高梁挠子(就是去掉籽粒的高梁穗子),均匀地洒在土堆上,少量地洒一些水。这就是墙体的原材料。

使用这些原材料砌成墙,社员们却有办法。只见几个小伙子用线绳拉好两条直线,在线的两端钉上四根木桩,木桩上方用麻绳捆牢。四块长条木板两块一组装在木桩内侧,木板紧紧地靠住木桩。然后向里边填土。把土填满以后,再用石滚子夯实,在上面洒上一层高梁挠子。小伙子们把靠下边的两块木板抽出来,放到上面,然后再填土、夯实。就这样一层层叠加,直到达到高度为止。

郑方同他们看呆了!他们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以前在家垒院墙的时候,由于缺乏砖石,他们只是刨土、打草,用水搅和在一起,再用铁三齿子叉起,一层层叠加。垒到一定程度,还得把墙面刷平。放上几天后,才能继续操作,以防墙体瘫塌。哪像人家农村社员垒起墙来这么高效便捷。郑方同站在那里边看边思索着这墙能否坚固。

大队李书记走过来把郑方同叫到一旁,对他说:“小郑啊,你别看青年点这房子快要完工了,离住人还早着呢!马上到冬天了,天寒地冻,屋里潮湿,明年春天能住人就不错了。你们几十号人住大队部太窄巴,男女都有、也不方便,村子最西边有一处古宅,是过去恶霸地主留下来的,四合院、房屋规整,门窗齐全、有水井有院墙。可大伙传说,经常闹神闹鬼,没人敢住。原来大队部设在那儿,打更的换了几个,都不敢住,一直空闲,不知道你们知识青年敢不敢住?”

郑方同一听来了精神,有这么好居住条件的地方岂能放过。他丝毫没有考虑鬼神之说,立马答应李书记前去看看。

郑方同挑了几个胆子大的男同学。挑选的马向锋、周明、孟林、小李、小郝等人,都是和郑方同非常要好的。他们在李书记的带领下,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这座古宅院。宅院占地面积约五百多平方米,两米多高的围墙,墙头用青砖码平,上面抹着石灰。正南面有四米宽的两扇大门紧闭着,门垛上面有门楼。人字形的楼顶青瓦覆盖着,瓦片基本完好,很少有缺损。李书记麻利地掏出一串钥匙,找到一个对应的,打开院门。

大家进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院杂草。杂草已经枯萎发黄,东倒西歪的散落在那里。院门直通南屋正门,虽然是鹅蛋石铺就笔直的小路,石与石之间也长满了野草,只不过比别处的杂草低、纤细一些。大家顺着石路直达正房南屋。这一趟房屋有五间房。门庭占一间,东西两侧各两间,四间房都有火炕。室内没有任何家具摆设,空荡荡的。堂屋的灶台虽然完好,但没有铁锅,露着空腔,看上去黑洞洞的。大家又参观了东西厢房、看了南厕的柴草屋,就退出这座古宅。

回到大队部以后,郑方同和大家商量能否去古宅居住,马向锋对郑方同说:“那个房子多好啊,咱们都过去也能住得下。在队部住窄窄巴巴不说,也不方便哪!”

周明插话说:“依我看,那个房子很多年没人住了,肯定有啥说道,咱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别再出啥事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最后郑方同说:“我看这么办吧。明天咱们几个先去打个前站,把院子收拾一下,把锅安好、把炕烧热,在那儿住上几宿,体会一下,看看怎么样,如果没有问题,咱们男生都过去住,女生留在大队部也方便多了。”

郑方同把大家讨论的意见向李书记作了汇报,李书记同意暂去几名男知青居住的意见。

第二天,郑方同、马向锋、孟林等六人背着行装来到古宅。他们铲除了院内杂草、安好锅灶、扫除室内蛛网灰尘,铺好大队准备的炕席,放好行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来钟。天渐渐的黑了。他们点起油灯,谈笑一会儿,就有些困倦了。郑方同告诉大家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出工呢。大家吹灭油灯,不再谈笑。不一会儿,就有鼾声传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悄悄地升起来了。初冬的月亮显得格外明亮。也不知道是阴历十几,月亮虽然不是很圆,但个头挺大。满天的星斗点缀着夜空,给人一种梦幻感觉。虽然偶尔有一两片云彩飘过,丝毫不会影响天空的美丽。郑方同根本就没有睡着,而且没有一丁点儿睡意。他回想着李书记跟他说的一切,睁大眼睛望着室外的星空和室内房梁檩木、门窗墙壁。还有一个人也没有睡着,那就是周明。他的胆子比起别人来,稍稍小一些。他心里有些害怕,始终闭着双眼,不敢四处张望,听着别人的动静,默默地企盼天明。

突然,只听“咣当”一声,室内通往外屋的房门被重重地撞击一下。宁静的夜晚冷不丁发出这样的响动,着实把人吓一大跳。如若是在白天,这个动静根本没有人拿它当作一回事,可这是夜晚,又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响这么一下,势必让人们绷紧神经。没有睡意的郑方同猛然坐起来,朝发出响声的房门望去。借着月光他看到,房门关的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观察了一会儿,他正准备躺下,忽听外屋有“哇喔、哇喔”像是婴儿的哭声,声音不大,却很凄凉。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未停止,就又传出“劈里叭叉”打斗声。

郑方同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捅醒挨着他睡觉的马向锋。马向锋也坐起来,用手揉了揉腥松的双眼,小声问一句:“咋地啦”。郑方同一边用手指向外屋,一边拽马向锋下地。他俩都没顾得上穿鞋,直奔房门。郑方同刚要伸手去开门,马向锋上去就是一脚。木制的房门虽然完好,但年代久远,木质苏松,经不起猛烈的撞击,挨了马向锋这一脚,倾刻破碎。他俩冲到外屋,四下观察,除了看到破碎的门板外,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俩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就上炕准备睡觉了。

郑方同没有钻被窝睡觉。他把棉被搭在双腿上靠墙而坐。眼睛环视室内四周,心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很是诡异。他正琢磨是否把油灯点亮、把大家都叫起来,屋里院外认真仔细查找一遍,想法弄清事情的原委,也好有个交代。就在这时,有一个黑影似乎从眼前闪过。不,不是一个黑影,是俩个。俩个黑影好像印在北墙上。室内的墙体是用白灰掺碎麻绳抹平的,非常洁白光滑。别看年头久了,除稍有些泛黄,其它别的完好如初。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把它的光束打在白色的北墙上,墙上如若出现其他物体,那是看的再清楚不过了。

这回郑方同看的真真切切。俩个黑影是俩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男的头戴瓜皮帽子,上身穿紧身绸缎黑色蒜皮扣子小棉祆,稍长祆袖卷过手腕。右手提着一根文明棍,指着对面女子。男子下身穿细布灰色棉裤,外边罩着袍子。紧口棉鞋,鞋底白边鲜亮。女的披头散发,衣衫破烂。胳膊肘、膝盖处打着补丁。她双手捂着面颊,像是在躲闪着对方的攻击。只见男人怒目圆睁,留有山羊胡子的嘴巴煽动着,好像在叫骂着什么。忽然,他举起手中的棍子,奋力向女子砸去。

郑方同从刚一看到这个男人开始起,就联想到小时候课本里大地主恶霸的形象,心里厌恶极了。再加上李书记跟他说这个宅院是恶霸地主住过的,他深信不移。现在恶霸还要打人,这怎么得了!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高声断喝:“你住手!”

这一声大喊,首先把没有睡着的马向锋惊起,他顺着郑方同手指的方向望去,看个清楚明白。只见他顺手操起放在炕沿下面用来夜间解手泥瓦罐,朝着恶霸地主头部砸过去。瓦罐里盛着少半下清水,是为了溶解尿液而放的,也能减轻尿味漫延。瓦罐砸在白墙上,罐体粉碎,罐里的水喷洒一墙。随之,墙上的一男一女消失的无影无踪。

郑方同的一声大喊,惊动在场所有人。大家对眼前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反映异常强烈的是周明。实际上,自打躺在炕上,他就根本没合眼。婴儿的哭声、外屋的打斗声、郑方同叫马向锋起来声以及马向锋踢门声,他都声声入耳,看在眼里。他只是心里害怕,不敢动弹。

当周明看到恶霸地主挥棍打人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愤怒,几乎是在马向锋跳起来的同时,他也一跃而起,向炕下跳去。由于他过度惊慌,没有看清前面有无障碍,右腿被柱脚(用来支撑梁坨的木桩)绊住,头朝地重重地摔了下去,当场磕破脑门,昏厥过去。大家赶忙下地,点亮油灯。把周明抬到炕上,用毛巾对他的伤口进行包扎。

郑方同端起油灯,认真查看周明伤情。周明脸色熬白,双目紧闭,大张着嘴,嘴唇发紫,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额头上包着的毛巾向外渗着鲜血。郑方同活动着他的胳膊、晃动他的身体,感觉软棉棉的。他用手指放在周明鼻孔处,感到还有气息。就拽起周明胳膊,将他背起来,吩咐马向锋去李书记家,将情况告之。当郑方同等知青把周明背到大队部不久,李书记也赶到了。李书记看到周明这种情况,也很吃惊。他告诉打更的老贫农去队里套车,把周明送往红旗公社卫生院。

知识青年刚来插队这么几天,就出现这么大的意外事故,李书记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人家城里知识青年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现在弄成这样,人命关天,可不能误事。李书记是部队转业干部,回乡被任命为敖杆大队书记的。他才回乡没有几年,军人的作风依然存在。说话干脆利落、办事雷历风行。等马车到来,抬上周明。郑方同、马向锋随车护理,李书记亲自操鞭赶车,马车迅速向公社卫生院驶去。

马车离开敖杆大队,天已经放亮了。好在大队离公社并不远,也就三、五里路,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们已经进入医院大门。公社卫生院接诊这么重患者的机会并不多。院长集中全院所有医生护士,为知青周明诊治。主治医生询问了伤情,查看脉搏、心跳,对伤口进行重新消毒包扎。就对李书记说:“患者伤的很重,我们这儿无法进一步治疗,必须立即转到县医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李书记一听这种情况,立即报告给红旗公社。

公社包书记也非常重视,特派吉普车将周明送往县人民医院。县医院对周明作了全面检查,头部除颅骨骨折外,腰椎骨也有骨折,需住院治疗。现在还不能说脱离生命危险。即便是保住生命,下肢截瘫是免不了啦,今后别说参加劳动,连自理都做不到。李书记听完医生的话,安排马向锋护理周明,和郑方同一起回到红旗公社。

公社包书记认真听取郑方同和李书记汇报,了解事件前前后后。他感到事态严重。事情真会是这样吗?解放前的事儿怎么会出现呢?闹鬼之说,这不是封建迷信吗?如果不存在,这么多知识青年不能都在胡编乱造吧!必须查实。这对下一步周明伤残性质认定极为重要。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周明的伤残公家是要负责的。他立即找来公安派出所长,让他对此事调查认定,尽快给出结果。

派出所长等干警对六名当事知青分别进行询问,并作了笔录。经过核对,反映的情况完全一致。他们又走访旧社会过来的老人,老人们描绘恶霸地主的形象跟知青们说的一样。几名曾在古宅打过更的老贫农也向他们反映古宅一到半夜就有哭声和响动。但是,了解这些只能作为证词,还缺乏实地认证。

派出所长向县公安分局汇报情况,请求派警力支援,实地侦察。县公安分局派出两名刑警加上派出所两名干警对古宅进行昼夜侦察。说来奇巧,一连三天三夜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派出所长把侦察到的情况形成书面报告,交给公社党委。

公社党委包书记看完报告后犯了难。知青和社员反映的情况虽然一致,但与现场侦察对不上号。这可怎么认定周明的伤残性质呢?如果就此认定是公伤,就等于古宅发生的这些怪异现象都是真实存在的,就等于公社党委、人民政府承认封建迷信、鬼神之说的存在。这怎么能行呢?共产党人是无神论者,解放这么多年,封建迷信早已破除,这么一来不是沉渣泛起吗?如果认定周明不是公伤,他的伤残治疗费用都要自理,产生的后果都要自己负担,他本人及其家属能够认可吗?还是先等一等治疗结果再定吧。如果能够治愈,那是再好不过了。

知青周明受伤后,公社知识青年办公室立即通知周明的家长。周明父亲是北阜市公安局一名老刑警,母亲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听说儿子受了重伤,急匆匆赶到明县人民医院。在急诊室见到躺在病榻上的周明。周明仍然在昏迷中。大脑没有意识、身体没有知觉。老俩口在儿子病床前痛苦万分,捶胸顿足,心疼儿子都流下热泪。

在一旁探望周明的郑方同和一直在这儿陪护的马向锋赶忙上前安慰。二老安静下来后,郑方同、马向锋分别向周明父、母介绍了周明受伤情况。并说明公社对这些情况好像不太认可。公社领导正在让公安进行调查,什么结果现在还不知道。周明父、母听完情况介绍后,沉思一会,然后站起身来,说了些对儿子好友感谢的话和要去公社一趟的打算,就直奔汽车站去了。

周父、母急着去红旗公社,是想跟公社领导协商周明下一步治疗方案。他们乘坐最后一趟班车,到达公社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还好公社没有下班。他们先到知青办,负责人把他们领到包书记办公室。包书记正在整理桌案上的文件,准备下班。见知青办主任领人进来,问明原因后请他们坐下。

包书记首先把自己所了解周明的情况向周父、母作了介绍,最后他说:“知青周明受伤,我们感到也很意外,我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人还没有回来,据反馈回来的消息看,大家的说法暂时还没有得到证实,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有个结论”。

周父听完书记介绍,谈了自己的想法。他对书记说:“非常感谢公社领导对周明的关怀照顾。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如果侦察这个事儿基层所队有难度,我可以向市局领导申请协助调查。现在要紧的是周明伤这么重,县医院治疗条件有限,容易耽误病情,能否转到市里大医院治疗,费用咱们好商量”。包书记一听周父的话,觉得很通情达理,原来他也想着转院,就是考虑费用问题。现在家长说话了,那就转院吧!

一转眼的功夫,天已经黑了。知青办主任安排周父、母在公社食堂吃了晚饭。现在返回市里已经不可能了,红旗公社既没有招待所又没有旅馆,周父、母只能住在知青办。他们原打算去知青点看看,现在看也没那个必要了。次日早晨,他俩都没有吃早饭,就乘坐早班长客来到县医院。

郑方同已经赶回敖杆大队,马向锋还在观察室守候周明。周父跟马向锋简单说明情况后,就联系了救护车。他们抬着周明一起上了车,去了北阜市最大最好的三甲医院——矿山总医院。

院长对这起病例非常重视。对周明身体作全面检查,并组织相关专家、医生进行会诊。最后确诊为颅骨塌陷、压迫神经,腰椎骨两处骨折,造成意识不清、全身瘫痪。必须马上进行手术。时间拖延越久,对患者治疗越不利。两项手术费用大约需要两万元。周父一听治疗费用这么多傻眼了。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象周明家条件算比较好的,存款也到不了一两千元。这钱可怎么解决?

井里没水四下淘。救儿子要紧。他首先想到红旗公社。把情况向包书记说明后,包书记非常为难,他答应最多能凑一千元。好吧!蚂蚱腿也是肉,一千就一千吧!周明父、母四处奔波,找亲戚、求朋友,找单位、求邻居,到处借钱。最多的借到几百块钱,少的只有几十元。七凑八凑,总共凑了一万多元钱。

周父揣着千辛万苦借来的这一万多块钱,来找院长,看看能否通融一下。院长考虑一会儿说:“手术不能再拖了,你就先交这一万元钱吧。脑部和腰椎手术也不能同时进行,马上先做开颅手术,先恢复意识和上体功能,如果不出现意外,稳定一段时间再做腰椎手术”。周父同意院长方案。医院很快安排周明的开颅手术。

在人们印象中,动脑袋的手术好象是挺吓人的,但在总院来讲,这算不上什么大手术。手术进行非常顺利,周明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手臂、脖子都有了知觉,视觉、听觉都很正常,说话也没有问题。周父、母高兴坏了,郑方同、马向锋等同学朋友们也都高兴的不得了。

周父料理完周明的治疗事情之后,立刻回到公安局,向局领导详细汇报红旗公社敖杆大队发生诡异情况和自己儿子遭受伤害的经过,请求派员侦察,弄清事件真象。局领导同意派一名痕迹鉴定干警、一名刑侦干警连同周父前去调查。他们三个人即刻起程,当日就来到红旗公社。

仨人进了包书记办公室,负责鉴定的干警说明来意。他说:“我们这次来,是想暗中调查,没有通知基层队所配合,请书记也不要通知大队和知青点所有人员。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古宅在大队西侧,是独立存在的四合院,我们不惊动任何人也能够找到,希望书记能够理解我们的意图”。包书记表示理解。他巴不得立刻把这件事搞清楚,好给知青、社员、上级一个交代。他们在书记办公室共同商讨这次行动路线、时间和预案,没有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就出发了。

公社通往敖杆大队的路,虽然都是沙石路,但很直溜。敖杆大队从东到西也是一条笔直的沙石路。在村子最西边不远处,周父他们看到有一个很大的院落,他们断定这就是古宅。仨人悄悄地接近院落。打开手电一看,门是锁着的。他们从大门一侧翻墙而入。到了正房门前一看,门仍然锁着。他们用刀具拨开窗户,跳窗入室。五间房屋全部检查完后,周父把马向锋踢碎的门板规置在一旁。痕迹鉴定干警把早已准备好的白灰分洒在窗下门前和屋内各个角落,然后上炕,靠墙坐好。

今晚是个大晴天。懒洋洋的月亮像一个被拦腰切开的白瓤西瓜,慢腾腾地从西边爬上天空。星斗却不像月亮那样,早早地布满天空。由于没有风,天空中也没有什么云彩飘动。四处静极了,连相互喘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远处传来毛驴的嘶叫声,也只能听个隐隐约约。

周父仨人谁也没说一句话,没人看手表,也不知道几点了。但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有月亮为证,开始时月光透过窗户只照在炕上,现在连地上、墙上都铺满月光。就月亮上升的速度来判断,现在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周父伸了伸被压麻的双腿,思索着如何应对突发情况。就在这时,似乎从外屋传来婴儿啼哭声和轻微撕咬声。仨人都警觉起来。可谁都没有动一下,毕竟都是磨练多年的老警察,沉着的很。过了一会儿,啼哭声和嘶咬声渐渐地消失了。他们仍然没有轻举妄动。

大家静听着屋里的动静,环视着四周。没多大一会儿,一个、或者是俩个黑影从他们眼前飘过,迅速地贴在白色的北墙上。俩个黑影一男一女,看得很清。痕迹鉴定干警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照相机,连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照片,他们同时点亮手电,照向北墙。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一男一女两个黑影荡然无存,墙上什么也没有。他们赶紧关闭手电,静静地看着北墙。不一会的功夫,北墙的两个黑影又若隐若现的显现出来。直到看得非常清楚的时候,干警又连拍几张照片。没有人再拿手电去照。他们都在细致地观察移动的黑影。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月亮投到北墙上的光逐渐淡化,黑影随之消失。

远处传来公鸡啼叫声。月光退去。隔窗观望东方,已经呈现出鱼肚白。仨人站起身来,拍打几下身上的尘土,从炕下地,走到北墙边,用手摸几下墙面。墙面溜平,没有什么特诛的地方。他们来到外屋查看。古老房屋门窗都很小,透进来的光亮有限,再加上天还没有大亮,地面看的不是很清楚。他们打开手电,仔细观察犄角旮旯,发现大量动物爪子的痕迹。

地上的爪子印形状不大,肯定不是狗以上大型动物留下的。应该是一种比猫还小的野生动物爪印。地上的白灰已经被它们打斗或者是戏耍,扒拉的乱麻稀糟。痕迹鉴定干警拿出相机进行拍照。照完后,他又从挎包里拿出爪形相册进行比对。通过认真仔细对照,确定是黄鼠狼留下的痕迹无疑。

仨人侦察完毕。马不停蹄地赶回局里。冲洗完照片之后,形成一份图文并茂的侦察报告送交局长。局长看了他们的报告、听完他们口头汇报后,笑了笑对他们说:“这个事情可以结案了。纯粹是一场误会。老周你带着报告,去一趟明县、红旗公社,把情况跟他们说明就可以了”。

仨人听完局长的话,都呆呆地站着,周父不解地问:“局长,那墙上的黑影怎么解释?”

局长说:“我在上公安大学的时候,老师讲过这方面案例。这是影像效应。以前,在这间古宅屋里,也是这两个人发生过同样的事情。由于是雪白光滑平整的墙,就像屏幕一样,恰巧遇上明亮的月光,在墙上留下影像。墙面如果没有变化,当条件符合时,影像就会重现。墙面若有改变,影像就不复存在了”。仨个人听完局长的话,都点了点头,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周父按照局长指示,来到明县公安分局。分局领导看完报告,嘴上没有说啥,心里却在想,我们派出警察连续三天三夜蹲守,什么都没有发现,到你们这儿,就弄个清楚明白,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他想了想,对周父说:“我现在就派人把出现场的所长和警察找来,让他们把情况再说说,你帮他们分析分析是怎么回事。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没过多久,所长等人都到齐。他们把那几天的具体情况祥细说了一遍,包括天气等自然条件。大家进行认真分析,最终得出结论。三天三夜没有动静,并不奇怪。是因为他们来的头一天晚上郑方同、马向锋他们的惊扰,加上这几天所长等一直在院外屋里活动,黄鼠狼没敢出来。

三个晚上,后两个是阴天,没有月亮。头一个晚上,虽有月亮,但白墙上马向锋掷泥瓦罐泼上去的水渍未干,影像显现不出来。这便是没有任何发现的原因。问题弄清楚了,周父辞别,前去红旗公社。

当天下午,市公安局侦察员调查材料就摆在红旗公社党委包书记桌案上。包书记阅读材料、听取周父情况介绍,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份材料既能证明没有什么鬼神之说,知青和社员们看到的只是一些假象,对破除封建迷信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又能够对周明的伤残性质提供有力证据。下一步就要研究周明伤残治疗问题了。别说周明的下一步治疗费用公社承担不起,就是现在产生的费用公社也无力承担。就是向上级打报告,也不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周父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他向书记提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周明的治疗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治疗费用也不是几万元钱能够解决的。这个费用公社和个人都难以承担。只有公费医疗最为妥恰;周明要害部位多处骨折,医院断定就是全部接好、治愈,本人也丧失劳动能力,不能从事体力劳动,继续在农村只能给集体增加负担。只有把他退回城市,我们家里好照顾他。医疗费用也好按职工家属办理。

包书记听完周父的想法,觉得说的很是实在,没有怨天怨地,都在情理之中。办理回城也是解决这个棘手问题最佳方案。可这个事情如何办理呢?知识青年来农村插队落户,把户口都落到农村,这才几天,又要返回城市,人家能接收吗?只能通过知青办逐级向上面反映这一情况,争取早点把这个问题解决。

周父走后,包书记就知青周明这一问题,专门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决定逐级向上打报告,说明知青周明为破除迷信,同不良倾向作斗争,在执行大队党支部交给的任务时,身负重伤,现截瘫,丧失劳动能力。申请上级批准知青周明尽快回城。由公社知青办具体运作各项手续办理。

红旗公社知青办很快形成报告,连同相关材料,报给县知青办。县知青办把材料报到市知青办。市知青办也是刚刚成立不久的临时机构,从来没有办理过此类事情。负责人拿着材料去市政府办公室,商讨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知青刚下乡,伤残回城涉及到方方面面很多问题。首先就是农村户口迁回城市。这个事情他是无权办理的。政府办和知青办俩主任共同找主管副市长。副市长考虑到这件事不仅涉及农村户口迁居城市,还涉及到知识青年的政策问题。副市长没有立即答复他们,他还要请示上级,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周明脑部手术虽然恢复很快,但瘫痪状况没有得到任何好转。现在要紧的是马上做腰椎手术。手术经费周家再也没有能力垫付。周父多次找红旗公社,公社也实在没有办法,拿不出钱来。包书记是个心地善良、责任心强的党务干部,他曾在市委做过一般工作人员。由于工作突出,又在农村工作过,被破格提级到公社任党委书记的。他对市里领导比较熟悉。

无奈之下,包书记跑到市里找到市委书记、市长,反映了知青周明因公伤残需返城的实际情况。眼下还急等做手术,此事不能耽误。包书记反映情况,引起市领导重视,在市委例会期间,把周明伤残回城,作为一个议题,进行讨论。最后做出决议,同意周明户口迁回原籍治伤,如果痊愈,再返回农村。

知识青年周明上山下乡没有几天,加上伤残住院也就几个月,竟然回城了!这在整个北阜市成千上万名知青中实属首例。这在全省乃至全国也都罕见。这件事开了知青回城的先河,也在知青中引起很大震动。

当时,在知青当中,在知青家属中,在农村社员中,乃至在全社会,没有人想到知青会回城。大家只知道,知青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扎根农村一辈子,为国家农业生产做贡献。

周明的回城,尽管事出有因,但给知青精神层面上带来很大冲击,也给这些刚刚走上社会、又在艰苦环境下煎熬的年青人留下无尽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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