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空无一物，去时唯有生母所赠护身符，”乔婉娩已然红了眼眶，“刘钰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办法离开母亲，他只是去找他娘亲了。阿福，逝者已逝，活下来的人要更加坚强起来，你是我们四顾门的人，永远不是一个人。”

“阿福，阿钰他知道昨日龚氏被赐死之事吗？”

雪月心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刘福摇摇头，“阿钰身体不好，我怕他受打击，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雪月心与李莲花都忍不住微微皱眉，眼神落在刘钰手上的平安符上。刘钰苦撑着身体这么久，就是为了再见龚氏，绝不可能随意自杀，如此这般连衣服都没有穿，却紧紧攒着这个龚氏给的平安符，难道是要给龚氏带什么话？

在众人的合力下，很快在刘府不远处的山上，给刘钰选择了一块福地，希望他能时刻看着自己的家，就像从来没有离开一样。刘福亲自给刘钰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将刘钰安置在方多病买的棺材中，倔强地不肯用铁铲，一双手一点点捧土，将刘钰给掩埋。

“阿福，跟我们回四顾门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见刘福对着刘钰的墓碑磕完头，乔婉娩上前说道。

刘福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决然行了一礼。“半年多来，刘福承蒙门主照顾，四顾门庇护，还有各位大侠的帮助，刘福感激于心，永生难忘。若他日刘福能够如阿钰所期盼，建功立业光耀而归，刘福必将亲自登门，再一一叩谢各位。”

说完，刘福重重跪下，对着众人磕了三个头。

“阿福，你要去哪儿？”

方多病看着刘福问道。

“南疆，”刘福眼神坚定，看着刘钰的墓碑缓缓说道：“我与阿钰约好了，要去南疆建功立业，重振刘家。虽然现在阿钰不在了，但是我会去完成我们的约定，去战场，立军功，让刘家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回到京城。”

是夜，方多病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着眼前偌大的京城，繁华热闹非凡，唯独自己心中孤独难抑。

曾几何时，他曾与神医李莲花一起这样坐在屋顶俯瞰，那个时候他天真的以为神医李莲花就只是一个江湖游医，不会武功，只是脑子聪明了些，大言不惭地邀请他跟自己一起，闯荡江湖，共同查案，方多病的功夫加上李莲花的脑子，一定能够名扬天下。然后再一起功成身退，成为江湖一代传说。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如当初的李莲花所说，小屁孩一个。

方多病忍不住想起与神医李莲花的过往种种，当初自己大意失去旺福，若是没有李莲花在旁开导，他也无法释怀。现在，刘福又离他而去，当初明明说过，会护好刘福，绝不会让旺福的事情重演，如今，终归是没有护住，让刘福独自走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生死不明的路。若那个李莲花在的话，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吧。

“堂堂四顾门门主，怎么弄的跟个落魄小屁孩儿一样，”突然，李莲花的声音传来。方多病低头一看，便看见李莲花站在院中，提着两壶酒看着自己。

“李莲花。”

方多病说不出原由，此刻他看见李莲花，心中说不出的满足，就像难过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安抚一般。

只见李莲花两个脚尖轻轻点地，一个流沙步便飞身落在方多病的身边坐下，将一壶酒递给方多病。

“今晚的月色真不错，”李莲花喝了一口酒，看向方多病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干嘛？”

“你这两句话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啊，”方多病喝了一口酒，看向李莲花说道。

“哦，”李莲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就是要问你，心里是否难过？”

方多病显然没有想到李莲花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刚刚还收住的情绪此刻顿时决堤，眼眶都忍不住发红。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门主做的好差劲。笛飞声说，四顾门有我这样的门主，注定会落没。我以前还不服气，现在想来确实我很差劲，刘福明明一直在我身边，跟无心楼一案毫无关联，但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他被朝廷带走，也没有办法帮他护住幼弟，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他独自去南疆战场。若是李相夷在，他一定不会让这些发生的，他一定会护住身边的人。”

方多病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

“胡说！”

李莲花看着方多病郑重说道：“当初李相夷识人不清，被随意挑拨，贸然与金鸳盟决一死战，导致了四顾门分崩离析，五十八兄弟命丧东海，这可是人尽皆知。事后他躲藏十年，后匆匆现身便贸然离开，你临危授命，替他担负起四顾门的责任，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别听笛飞声胡说，你比李相夷强多了，四顾门有你，才有生机。”

“不是你说的这样，”方多病反驳道，“李相夷十年不出现是有原因的，他也不是贸然离开，而是......”终究，后面的话，方多病始终不愿意承认，“总之，不允许你诋毁李相夷，很多事情，你不懂。”

李莲花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么久过去了，方多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李莲花无奈叹了一口气，“方多病，李相夷已是过去，你拥有未来，不必妄自菲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不尽如意事常有，不能相护何其多，不必苛责自己，每个人要担负的担子其实没有那么多。”

方多病看向李莲花，他说不出为什么，李莲花总是能够一句话安抚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方多病举起酒壶，“李莲花，你算是我方多病，行走江湖以来交的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之一。干！”

李莲花微微低头一笑，忍不住想起当初，也是这小子对自己说，“李莲花，你算是我方多病行走江湖交的第一个朋友......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