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娘的心思一下飘远了。父子三人越走越近，几个闲聊的婆子一窝蜂的站了起来，邓婆子嗓门大，远远的就大声问道。“大有兄弟，听说你家四个孙子都要去学堂读书了？那得花多少钱啊？”
这事没啥可瞒的，陆大有如实回到。“镇上的学堂，一个孩子一年二两束脩钱。咱们村离镇上远，每天要在学堂里吃晌午饭，所以每个月还的再交八十个铜板饭钱。”
邓婆子不识字，也不会算账，可是光听这个数字，她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个孩子一个月饭钱就八十个铜板，那陆家四个孩子，这一个月饭钱是多少？一斤五花肉才是个铜板，这一个月的饭钱，够一家人买多少肉了！还有束脩钱，一人二两银子啊！其实，每个学子一个月八十个铜板饭钱，还真不贵。一个月三十天，学堂里一旬放一天假，学生一个月要在学堂里吃二十七天午饭，一个月八十个铜板，合着一顿饭三个铜板。这个价格，吃上热乎的饭菜，还能沾点荤腥，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在镇上包子铺买个肉包子，还要两个铜板呢。陆老头没在村口停留，这里坐着的都是妇人，年龄都跟他差不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平日里，除了自己的老妻，旁的女人他都是躲着的。陆老大在家里一向是闷葫芦，看到这些个老婆子，打个招呼，也紧跟着老爹朝家里走去。平时话多又机灵的陆老二，就被几个老婆子围住了。“老二，你家俩孩子都去学堂读书了，以后你家就是读书人家了。将来孩子要是考上状元，你可不能忘了咱们乡亲们。”
“是啊，读书好啊，读书考个状元回来，咱们村都跟着你沾光。”
‘哈哈哈，婶子，伯娘，你们可真会说话。我家几个皮小子，就是去学堂识几个字。认识几个字，以后出去干点啥，也比大字不识的强一些不是？’几个婆子认同的点点头，为首的邓婆子有些好奇昨天来陆家的是谁，又忍不住打听。陆老二早就得了崔氏的嘱咐，标准答案拿过来就说。“嗨，要说人啊，多做善事，早晚会有好报。昨个来我们家的，是县城的年家兄妹俩。早前我爹在县里做工，一时善心帮了他们兄妹。这不，前几日我爹和老三去县里粮铺卖粮食，正好遇见了他们。他们惦记着小时候的恩情，就带着礼物上门来感谢了。”
邓婆子几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还想再继续问点别的，陆老二已经趁机走了。这些话都是崔氏和陆老头昨晚合计好的，二喜兄妹进村，很多人都瞧见了，村里人爱打听，肯定会问东问西的。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省的旁人猜来猜去，最后传的不像样子。果然，陆老二在村口这一番话，很快就传开了。同时，村子里一些日子还不错的人家，听说陆家四个孙子都去读书了，隐隐也有些想法。有的人去打听李家学堂，有的则去了董家，想通过董家姑娘打听一下闻家学堂。陆家人对这些事情也不关注，陆老头父子三人前脚进门，陆老三后脚就带着六个皮猴子回来了。夜里温度低，新买的小鸡小鸭不能放在外面，只能放在柳条筐里拿到屋里过夜。崔氏看着家里的柳框有点小，就让陆老三去割一些柳条，再编两个大的用。几个孩子看陆老三去村子外的山坡上，就拿着铲子跟去挖野菜了。两场春雨过后，虽然现在的温度还不适合种庄稼，可山坡上的野菜已经冒出了嫩芽。陆泽谨领着弟弟们，刚到山坡就发现了一片鲜嫩的荠菜。这个季节，最适合吃荠菜，新鲜的荠菜清洗干净切碎，和五花肉和成馅儿，不管是蒸包子还是包饺子，都是好吃的。陆老三看到孩子们挖了这么多荠菜，就猜测二嫂是会蒸包子，还是会包饺子。果然，几人一进门，原本还在新奇的看着笔墨纸砚的赵氏，眼睛一下就亮了。“哎呦，这些荠菜可真新鲜。好久没看到这么鲜亮的青菜了。”
庆安府地处北地，气候和环境很像后世的河北承德一代。这里冬日漫长且寒冷，到了腊月几场大雪下过，野外连个枯草都看不见，更不要说新鲜的绿叶菜了。崔氏和两个儿媳都会过日子，秋天时晾晒了许多干白菜，还腌制了一大缸酸菜，和一些咸菜，再加上地窖里储存了一些土豆和萝卜，这才让陆家冬日的饭桌不会过于寒酸。家里唯一的绿叶，大概就是赵氏再卧房里用破木盆，栽种的几颗大葱了。“娘，孩子们挖回来好多荠菜，看着特别鲜亮。您看，我把那块猪肉剁了，晚上咱们包猪肉荠菜饺子，行不行？”
昨天二喜兄妹上门，带了一整只猪后腿，那一大块肉，剃了骨头少说也有四十斤。昨天炸肉丸用了不少，剩的肉还在灶房里放着。赵氏刚才还和婆婆商量，要腌制一块咸肉，留着过几天再吃，剩下的猪骨给陈氏炖汤。昨天中午家里摆满月酒，每个桌上只有一盘炸猪肉丸，孩子们一人吃上几个就没有了。晚上炸了一大盆，除了家里吃的，其他的都给二喜兄妹带上了。赵氏觉得家里有肉，就得让孩子们吃好了，所以跟婆婆商量着，能不能再炸一次猪肉丸。这边崔氏刚答应，那边赵氏又有别的打算了。崔氏坐在炕上给孙子们做衣裳，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她抬头瞧了瞧一脸兴奋的二儿媳，好笑的点点头。“又不炸肉丸了？你不嫌麻烦就去包。叫老二给你剁肉馅，你这几天少沾凉水。”
正在经历小日子不舒坦的赵氏，听到婆婆关心的话，抿嘴笑了笑。“好嘞，谢谢娘疼我。”
赵氏应着，提着一筐荠菜风风火火就去了灶房。陆老二本来正在和几个孩子说去学堂的事情，瞧着自己媳妇去灶房了，再想到她今早起床肚子疼的模样，抬脚也跟了出去。“大哥，你跟他们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