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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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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半夜,贾府小姐才被找着。找到时,她蹲坐在一颗大树下,眼泪连串往下掉,起来时要侍从搀扶才会走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家。

贾家近些日子因为礼部侍郎贾维的死而慌里慌张,这才给了贾小姐偷溜出去的机会,幸亏人给找回来了。

贾老爷非常感激杜青鳞和十五殿下的帮助,他憔悴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泛红,看向两位恩人时眼睛里闪着亮光:“某在此多谢两位,若非两位恩人相助,芗儿怕是……唉,真是个糊涂孩子。

现在夜已深了,若公子和殿下不嫌弃,便在鄙舍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杜青鳞一拱手,道:“有劳。”

贾老爷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二位若是饿了,我让伙计送几盘糕点到二位的客房中。”

李建翎笑着点点头:“多谢。”

身为女子的张若倩不便在贾府多留,歇了半柱香后,和众人道过别,乘着贾老爷的车马离去了,

次日清晨,李建翎和杜青鳞也一同离开贾府,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两人在府上做客时,贾老爷最多剜幼女几眼,贾夫人抱着女儿心肝宝贝地喊。

客人一走,贾府上空开始不放晴,贾芗被罚跪祠堂三天,抄写《女德》一百遍,还给戒鞭抽了几下,眼圈整夜整夜都是红的,只得让小厮传信给张若倩等各位姐妹诉苦。

陈宅里面,一派清雅,芳草葱郁,行道曲折,穿过前院后,一座亭子矗立在兰花丛中,亭里坐着三个人,正在对酌。

陈弃息:“看来殿下不能什么时候都太过自信了,这回凶手没抓到,总是让人心中不畅。”

说着,又仰头饮下一杯。

李建翎叹口气:“弃息说得极是,我自罚三杯。”

举起酒盏连着三杯下肚,呼出一口浊气。

杜青鳞端着酒不喝,低声道:“殿下没受伤便好,凶手抓不着,还有大理寺在呢。”

李建翎笑道:“我里面穿了件软甲,那人的匕首自然伤不到我。”

杜青鳞早已将玉佩的事告诉陈弃息,此时李建翎又拿出玉佩摆到桌上。

陈弃息端详着那通体莹白的玉佩,沉吟道:“看这玉,那凶手的来历恐怕不小,玉佩上刻着的`文'字应是凶手的名或字中的一个字,当然,这玉佩的主人也许还不是真正的凶手,但顺着这条线索下去,总会水落石出的,殿下这次虽未擒住凶手,功劳却也不小。”

杜青鳞问道:“我们要不要把玉佩交给大理寺的人啊?殿下过几日便要上迷渡山去修学了,哪还来得及折腾这些。”

李建翎又喝下一杯,道:“迷渡山不用急着去,我先把人查出来再说。”

陈弃息不解:“皇上定下的日子,殿下怎能轻易更改,就不怕惹人闲话吗?”

李建翎仰头又是一杯,道:“我父皇素来不爱管我,这次迷渡山之行落到我这,全是国师卜卦卜出来的,日程稍稍往后推也没什么,只要去了就行。”

陈弃息:“你怎知不是皇上授意让国师如此,难不成你也信卜卦这一说?”

李建翎举杯想再喝,陈弃息制止道:“殿下别再喝了,酒多伤身。”

李建翎依言放下酒杯,无奈道:“我也不知父皇在想什么,但晚几日去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弃息别揪着不放了。”

陈弃息苦笑道:“我是为了殿下好……”

杜青鳞:“既然殿下想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查吧。”

说罢,已起身去拉了二人一齐走出陈宅。

是夜,一座府邸里灯火通明,几百号人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大有举家搬迁的意思。

“快,这边!”

“小心点,别弄坏了东西!”

一个乞丐拿着个破碗晃到这家人的门口,从没见过这阵仗,心想去讨几粒饭来饱腹,对从跟前走过的伙计道:“大老爷,这是干啥?”

伙计手中提着一个琉璃灯盏,瞪了乞丐一眼,道:“搬迁啊,就是把有用的、值钱的东西都搬去另一边!”

乞丐将破碗向前伸:“哦,施……施点粥米,大老爷。”

伙计抢步走开,边走边道:“一边去,臭要饭的,没瞧见爷正忙着吗?到别处要去……”骂声渐远,人已走出十步开外。

乞丐将眼转向刚要从他身边走过的另一个伙计,那人双手稳稳托着一只木箱,满头大汗。

乞丐将破碗再次伸出,伸得笔直,哀求道:“爷台,给点吃的吧。”

那伙计睬都不睬,径直从乞丐身边路过,状似没有听见。

那乞丐嘀咕一声,尾随着托木箱的伙计走了。

身后有人叫了起来:“要饭的,快滚,别跟着我们!”

乞丐一回头,瞥见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正盯着他,叫骂的是男子身边走过的一个伙计,他只留神盯着穿华服的,撒开双腿向他跑了过去。

没跑到近前,乞丐就被人推倒在地,推倒的人在一旁喝骂起来。

乞丐撑起身坐在地上,向那华服男子伸直了碗,大声道:“大老爷,赏些饭!”

华服男子又看了乞丐一眼,低声吩咐仆从几句。不多时,那仆从便端出几个馒头来,那乞丐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竟没有被人打出去,喜的是有这么多大白馒头能吃。

乞丐连忙起身接过馒头,仆从催促道:“有吃的了,赶紧走,赶紧走!”

乞丐边跑边回头道:“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祝大老爷事事如意,子孙享福!”

乞丐奔跑着拐进一个胡同,当下把馒头全给了遇见的一个小乞丐,脱下身上又脏又烂的衣裳,搓掉脸上泥巴,转身一变,成了个斯斯文文的书生,迈开闲闲的步子,出得胡同,向东而去。

陈宅中,陈弃息展开折扇,扇面上绣着兰草,趣味雅致,一下一下地碰着鼻端,困意如蛛网般粘着全身。

李建翎在旁喝酒提神,杜青鳞熬不住,回府睡去了。现下月亮也已斜斜地要下落藏起,东方险险地要剖开黑夜的肚腹。

那乞丐变的书生脚步踏进陈宅的一瞬,李建翎和陈弃息顿时困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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