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紧抿着唇不说话，陆瑾年便又说道：“昨晚裴阮在医院里自杀，好在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所以我才陪了她一整晚。”

该解释的，他都耐着性子解释了。可他察觉到，在她听完这些话后，仍然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宋知夏浅浅地蹙起眉心，声音平静地开口：“她没有家人，得了心脏病，一个人生病住院是挺可怜的，但你并不是她的家人，她自杀一次你能守着她，她如果再想不开自杀呢，你继续守着她吗？”

“你越是这样陪着她，她心里只会更加依赖你。”

再说，是不是自杀，若非亲眼所见，谁知道真假呢？她并非怀疑她。只是昨晚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刚自杀过，甚至于还听得出小小的得意。陆瑾年嘴边划过一道不可置信的冷笑：“所以你的意思，即便她现在死在医院里，我也不该去看她一眼，是吗？”

他早该清楚她自私的性子。大约是五六年前，陆家老宅设宴，当时有个女孩跟他多说了几句话，结果晚宴还没结束，那女孩一家就被请出老宅。就在他跟那女孩说话之际，他看见她走进爷爷的书房，当时一定是她背地里找爷爷说了什么。她从十几岁起便频繁出入陆家老宅，她的心思，整个陆家哪怕是个佣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为了能嫁给她，她更是做了不少没有底线的事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我和裴阮没什么，收起你心里那些猜忌。”

他不指望她能理解裴阮的处境，但是至少，她安安静静的就好，别又惹什么事情。而他对裴阮，也只不过是于心不忍。宋知夏整个人僵在那儿。一股凉意从心底四散开，她淡淡地收回视线，转身去了浴室洗漱。她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仿佛牵动着她的思绪，她目光怔怔地看着旁边的按摩浴缸，那日的温存才过去没多久……自从怀孕以后，她觉得他温柔了许多，可是一个裴阮，让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等她洗漱完出来，陆瑾年依然在卧室里。他握住她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一下她的脸：“哭过了？”

在里面待那么久，这会儿眼皮粉粉的，眼里还沾着泪光，一看就哭过。或许他刚才说话的语气稍微重了一点，可他向来是这样说话的，以前他冷嘲热讽时，也不见她如此委屈。他又心想，可能是因为她怀孕了，心思也更加敏感。他轻轻抚过她眼角：“多大的人了，为这点事哭鼻子？”

宋知夏将他的手拉开：“我没哭。”

看她这幅模样，陆瑾年心里泛起柔软：“陆太太只有一个，我不会做出背叛婚姻的事情。”

“你不信我？”

“我相信你不会出轨。”

她声音不重，眼神却很坚定。陆瑾年：“那你哭什么？”

“我说了，没有哭。”

停顿了下，她继续说：“或许你只是觉得她可怜，想要帮她，可不代表，她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你想多了。”

宋知夏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望入漆黑的瞳孔：“上次我问过你，裴阮是不是你的初恋，你说她不是。”

陆瑾年咽了一下喉结，依然是不变的回答：“裴阮不是我的初恋。”

那时，他刚从爷爷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他并非陆家的血脉。也是在那个时候，裴阮刚好出现在他身边。裴阮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陪伴和需要，填满他内心的寂寞和空虚。他不觉得那是爱情。爱情是什么。他也从来不知道……他裴阮的那一丁点感情，早就在裴阮离开的那个夏天，结束了。“那你以前也没有喜欢过她，从来没有过吗？”

“没有。”

“还有什么要问的？”

宋知夏仿佛在思索着，半晌她又抬头，迎上他墨黑的眸子：“如过她再自杀，你还去医院陪她吗？”

“假设性的问题，我不回答。”

她眼里淡了几分：“如果你一定要去，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我先出去吃早饭了。”

她收起视线，从他身旁经过。客厅里，钟点工阿姨正在收拾餐桌：“太太，这些菜是昨晚的吗？已经馊掉了，那我就收拾一下都扔了？”

“好。”

吃早餐的时候，静悄悄的。钟点工阿姨不禁感到疑惑，家里头快添小宝宝了，多喜悦的事儿啊，可这气氛怎么这般死气沉沉……早餐后，在去公司的路上，陆瑾年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裴阮那边，我会跟她说清楚。”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说完，侧头看了她一眼。而她正目视着车窗外，眼神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吱兹——！”

拐弯后，车子忽然一个刹车，停靠在路边。陆瑾年一手松开安全带的同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把脸蛋转向自己。“我在跟你说话，没听见？”

他已经如此有耐心。而她却还摆脸色给他看？宋知夏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刚才正好在想些别的事情，所以没有回应他。“裴阮的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想我怎么哄你？”

“我没要你哄我。”

就刚才那样么，哪里算是哄。“唔——”陆瑾年倾身过去，用力吻住她，薄唇辗转，将她的呼吸一寸寸夺走。宋知夏被压在椅背上，她伸手推着男人的肩膀：“老公……”听见她嘴里那一声软糯的“老公”，陆瑾年脸上的阴郁才稍稍退去。他仍然没有停，但是动作温柔了许多。宋知夏被亲得面红耳热，头发都被他弄乱了，他两只手按着她的脑袋，她躲都躲不开。“你干什么突然亲我？”

“不是想我哄你吗？”

她眉头轻拧，一双水润的眼眸轻轻瞪他。有谁是这么哄人的？陆瑾年察觉到她的眼神，奶凶奶凶的，像是很生气，可又不太敢当着他的面全部发泄出来。他手指微微曲起，轻刮了一下她染红的脸蛋：“乖一点，今天下班带你去外面吃饭。”

“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吗？”

宋知夏声音闷闷的，脸上却流露出意外：“你不是最讨厌吃火锅么？”

陆瑾年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指腹摩擦过她微红的唇角：“记得，下班到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