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割痔疮的问题？”

檀朗问。“痔疮？”

黄强愣了一下，旋即摇头，“我哪来痔疮？有痔疮的是李远！”

“哦……”檀朗听错了，之前无意间听到他们仨在外面抽烟闲聊的时候提到了“痔疮”二字，他还以为得痔疮的人是黄强。“这么看来，李哥得了痔疮，孙哥有脚癣。那你呢？黄哥？”

他随即看向黄强，“除了梦游，你还有啥毛病？”

“你才有毛病！”

黄强嗔笑，跟着又道：“我发现小檀你呀，很八卦啊？”

“嗯，我确实喜欢八卦。”

檀朗如实点头，丝毫不在意别人说他八卦，因为这就是事实。黄强哑然失笑，然后转入正题，“我的问题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感情上的。”

“老板娘？”

檀朗立马猜到。“嗯！”

黄强点点头，摁开了打火机，“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檀朗抬手示意，并好奇问：“你和老板娘怎么了？听你那话的意思就像患了痔疮不知道是该直接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咳咳咳……”刚吸进一口烟的黄强，被他这话逗得来呛到了，“这个问题你跟李远讨论去。”

他又吸了一口气，待舒舒服服地吞云吐雾后，才说道：“老板娘似乎看出我对她有些意思，那天找我聊了聊。”

“聊出什么问题了？”

檀朗正色问。黄强蹙眉说：“她提到了前夫，对方受贿进去了，应该贪了不少，不然不会一关就是七八年，可在离婚进去前，他把二人名下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给他爸爸的厂贷了一些款周转。”

“懂了，老板娘栽了个大跟头，背上了前夫的债。”

檀朗说道。“对！”

黄强重重点头，眉头锁得更紧了，“虽然老板娘的前公公为了补偿她的损失，把厂里的股份划给她一些，可眼下这种时候，开厂是最难的，估计赚的远不如还的多，她的意思是，她现在带个儿子，还背了一身债，对谁都是个负担。”

“希望你知难而退？”

檀朗探问。“算是这个意思吧。”

黄强猛吸了一口烟，在口中包了许久，才慢慢地吐出来。“可你不想知难而退，还在纠结？”

檀朗又问。黄强点头说：“我这人吧，不轻易动心，跟前妻一好就是几十年，喜欢过的女生，从幼儿园算起，一只手都数得完。”

“可‘进’吧，我现在又没能力帮她分担，离婚的时候我是净身出户，房子和车都给了前妻，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现在还住在大舅单位分的那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

“要是我现在手里有个百来万，就能像你一样，大胆地去追求明副总了。”

“其实，你纠结错方向了。”

檀朗说道。“啊？哪里错了？难道不是钱的问题？”

黄强不解。檀朗客观分析：“钱，自然是问题之一，如果老板娘没有背上欠款，遇到合适的对象肯定会接纳，她的年纪又不大，但抛开钱的问题，你对她有多喜欢，以及她对你是什么感情，这也很关键。先确定彼此的感情后，再来说钱的问题，所以，我才说你方向错了。”

“你俩现在的关系，顶多算我和明亭之前那种暧昧的感觉，甚至还要淡一些，毕竟你俩相处的机会和时间都比我们少，在这种情况下，老板娘把自己的私事向你袒露，就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接受或不接受这种处境下的她。”

“我接受！可我没钱啊！”

黄强凝眉道。“黄哥……”檀朗搂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没钱只是一个暂时问题，就跟老板娘的欠款一样，迟早会还清的，而你，也迟早会有钱。眼下的问题其实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真的确定自己能接受离异带孩子，还跟前夫的爸爸有合作关系的她吗？”

“我…应该能。”

黄强想了想，点头道。见他略显迟疑，檀朗摇了摇头，“老板娘的复杂背景不单单是欠债，还有她和前夫的藕断丝连，一是孩子，二是前夫爸爸的厂，这才是你需要直面的问题，欠债和这些比起来，真的不算大问题。”

“老板娘和前夫难以切割的纠缠才是大问题，也许你现在感觉不到，等你们在一起后，你会发现，很难忽略前夫的存在。”

“为什么你这么清楚？说的就像你离过婚似的？”

对于檀朗的真知灼见，黄强既意外又有些好笑。他感觉这个毛头小子比自己这个“二手玫瑰”还更懂婚姻。檀朗坦言：“我父母当年在离婚后还保持着合作关系，造成我妈现在的丈夫一直不满，总觉得他们的婚姻里面横插着我爸的一脚，不过，他不是错觉，我爸确实想破坏他们的婚姻，跟我妈复婚，这个念头至今还有，不过，我妈最后跟我爸还是做了切割，这才让她现在的丈夫放下心来。”

“所以，别低估现任的前任，他们很有可能随时出现在你们的感情或婚姻里，看似没有目的，实则诡计多端，就比如我爸。”

“噗！”

黄强忍俊不禁，“你这么说你爸，合适吗？”

檀朗一脸地风轻云淡，“我当着他的面也是这么说的。我还时常以成年男人的身份教育他，让他别插手前妻的生活，既然离了，说明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生活，就算破坏了前妻的婚姻，跟前妻复婚了，只要两个人的性格和三观没变，还是会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你爸没少揍你吧？”

黄强忍不住促狭笑问。檀朗摇头，“他舍不得打我，他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你爸抖M吧？”

黄强戏谑。檀朗耸肩，“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总是热脸贴我妈的冷屁股了。”

黄强再度失笑，“幸好我没孩子，有孩子还是生女儿好，你看明副总多好，典型的小棉袄。”

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夸奖，檀朗骄傲地扬起了唇，“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去去！”

黄强晲了他一眼，问道：“那我现在就好好理清楚，今后会不会在意老板娘的复杂背景，等确定自己能接受后，就大胆追求，再努力挣钱？”

檀朗一巴掌拍他肩上，欣慰地说：“你终于悟了。”

他又拍了几下，鼓励道：“黄哥，办法总比问题多，把前面的问题解决好，钱的问题也能很快解决，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成都的大单。”

“对对！”

黄强猛点头，“等那笔单子搞定后，发的提成和奖金我就攒下来，以后不乱花钱了，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但钱确实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聊完后，黄强豁然开朗。正如檀朗所说，他纠结错方向了，现在应该纠结的是能不能接受复杂背景的老板娘，以及她前夫的存在，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后，再追求表白，最后才是钱的问题。……“啊？封城？”

正当黄强对成都的单子跃跃欲试时，一个噩耗传来，成都疫情突然加剧，直接封城，连带着所有工程都要暂停，包括那个小区绿化，而他们的彩灯也没法安装了。“可我已经向老板娘定了花，那可是鲜花，不是水果，根本等不了成都解封！”

在黄强理清思路后，就向老板娘表了白，并效仿檀朗，大胆追求，其中就包括奉上花篮彩灯的鲜花订单。明亭问：“能取消吗？等解封后，再重新定？”

黄强不太确定：“老板娘的鲜花也是从花农那里批发的，不晓得能不能退。”

“那再想想办法看。”

明亭皱眉。“再想想办法……”听到这话，黄强想起了前段时间檀朗对自己说的“办法总比问题多”……片刻后，他茅塞顿开，立即对众人说：“大花篮做不了，小花篮可以啊，我们的花篮彩灯不是一直挂网上在卖？这次搞个促销活动，你们看如何？”

陈家妹说：“除了促销，可以把款式再多做一些，作为Q3的主打彩灯，不过，我们定的花好像有点多吧，即便打折卖，也不能保证能赶在那些话枯萎前全卖出去。”

黄强说：“我晚点问问老板娘，她从花农那里批发的方式是一次性到货，还是可以分批，后者的话，就没什么压力了。”

“那要是前者呢？得把成本风险算进去。”

明亭接话。闻言，黄强抓耳挠腮。陈家妹蹙眉道：“要是最近能接到什么彩灯项目就好了。”

“按理说中秋节应该有灯展，可这疫情一加剧，不晓得还会不会搞。”

李远说道。众人全都愁眉苦脸，好端端的项目，就这么延后了，还不知道延后到什么时候。“烦死了！这疫情什么时候才算完。”

陈家妹抓了抓额前的刘海。黄强见状，打趣道：“别扯了，再扯就成三毛了。”

“你不懂，空气刘海就是这么稀稀拉拉的。”

陈家妹强调。黄强笑说：“我是不懂，我只晓得你这刘海比隔离那段时间还更少了，不是说恋爱使人年轻吗？怎么你谈个恋爱，反把头发谈少了？”

“少了吗？”

陈家妹的烦躁情绪立马被转移，对着镜子来回照了起来。其余人笑而不语，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工作了。唯有檀朗始终淡然，没有参与众人的聊天，一直在座位上拿手机发消息。明亭上楼前瞄了他一眼，等回到办公室后，就在QQ上问他：“忙啥呢？”

檀朗回复：“在跟我爸聊事情。”

“哦。”

明亭不再问了。之后，檀朗就一直很忙的样子，下班也没像平常那样约明亭一起吃晚饭，或缠着她送他回家。明亭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直到周六的早上，檀朗给明亭直接打来电话，说自己在楼下等她，约她晨跑。明亭还在做梦呢，断然拒绝。正要挂电话的时候，檀朗连忙道：“等你半个小时，不下来我就上去敲门。”

“你好烦人呀！”

明亭知道他做得出来，于是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换了身运动装下楼。“好好一个周末，你不睡懒觉，我还想睡！”

一见到檀朗，她就没好气，上前还踹了他一脚。檀朗笑着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牵起她的手带她慢跑，“今天要去我爸那里，所以顺便早起。”

明亭翻着白眼抱怨：“你要见你爸顺便早起，干嘛逼着我早起？”

檀朗笑着说：“免得你一觉睡到中午，没法跟我爸一起吃午饭了。”

明亭一怔，瞌睡骤醒。“你要带我见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