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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与不良少年逛街是种什么体验？

　　答：差点打起来。

　　原本我提出去逛书店，但伊佐那却将机车停在了一家柏青哥店的门口。

　　“伊佐那，你不要忘了，你还是个未成年人。”

　　在日本，法律明确规定未成年人禁止参与任何赌博游戏，哪怕是街头常见的打小钢珠。

　　伊佐那痞里痞气地斜了我一眼：“想报警就报啊，反正我不怕条子。”

　　“注意措辞。”

我提醒道，“是警察。”

　　“条子条子条子大家族，略略略。”

　　“你——”

　　这家伙竟然擅自修改《团子大家族》的歌词。

　　“我要去告诉你大哥。”

　　“去啊。”

伊佐那一脸得意地说，“打小钢珠就是真一郎教会我的。”

　　“……”

　　这个真一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看到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心想等轮到伊佐那应该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兴许他就没有耐心了。

　　“总长好！”

　　忽然，从队伍中传来了几声强而有力的喊声，几个不良少年朝着我们的方向恭敬地鞠躬：“您辛苦了！”

　　我两眼一黑，这里都能遇到黑龙的成员，看来伊佐那是惯犯了。

　　周围人纷纷投来或惧怕或厌恶的视线，伊佐那在各种复杂的视线中，迈着悠闲的脚步，旁若无人地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居然连队都不排！

　　“喂，你怎么能插队？！”

一位瘦弱的中年男人摘下耳机，刚表达不满，立刻被黑龙的成员们团团包围：“你对我们总长有意见吗？”

　　“不，没有……”对方看到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不良少年，缩了缩脖子赶紧道歉，“对不起。”

　　“你最好小心点！以后看到我们总长爬着走！听明白没有？”

　　“……是。”

　　我叹了口气，报警肯定是没什么实质效果，联系真一郎用处也不大——毕竟打小钢珠是他教给伊佐那的。

　　只能先进去看看情况了。

　　等我找到时，伊佐那已经坐在了一台机器前面，像大爷一样跷着腿，旁边一左一右两位小弟正在鞍前马后地伺候他。

　　“总长，这是上个月从横滨那边收的保护费。”

小弟A递上了厚厚一叠钞票。

　　伊佐那挑挑眉，抽出一张钞票，塞进了机器里。

　　“总长，请抽烟。”

　　小弟B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拿着打火机。

　　“点上。”

伊佐那闭上眼睛说。

　　我蹑手蹑脚地凑近，从小弟B手里抽走了香烟。

　　小弟B：“喂！”

　　然后我将香烟插进了伊佐那的鼻孔里。

　　伊佐那瞬间精神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挥拳，差点砸在我的脸上——幸好在距离我鼻尖两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小弟A和小弟B吓得瑟瑟发抖，伊佐那收回拳头，将香烟从鼻孔里拽出来，扔在了他们的脸上。

　　“这东西是插在鼻孔里抽的吗？”

他愤怒地瞪着我。

　　“这东西是给未成年人抽的吗？”

我也愤怒地瞪着他。

　　“老子的事你少管！”

　　“你的事我就要管。”

　　店里声音嘈杂，彩色的灯光闪个不停，我和伊佐那在这种喧闹的氛围里僵持不下，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我拉不走他，他也不敢揍我。

　　只能算是打了个平手。

　　“烦死了，”最终他先移开了视线，指挥两个小弟跑腿，“你们去买些吃的回来堵住她的嘴，让她安静点！”

　　“是！”

　　小弟们如蒙大赦，赶紧出去买东西了。

　　伊佐那拨着小钢珠继续说道：“即使你是真一郎的女人，我也不可能什么事都听你的，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但你说过今天会陪我的。”

　　“陪啊，这不是在陪吗？”

他转过头去，看着屏幕，嗤笑了一声，“陪你打小钢珠啊。”

　　“……”

　　见我无话可说，他的心情变得很好，甚至还哼起了歌。

　　听调子是雷克斯乐队的代表作《血红的维纳斯》。

　　……他喜欢摇滚乐么？

　　我记得他的手机铃声也是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很快，那两个去买东西的小弟回来了，拎了满满四袋食物和饮料。

　　他们大概看出了我和他们的总长有关系，但是拿不准是什么关系，也不敢开口问。

　　小弟A：“您想喝什么饮料？如果这里面没有，那我马上去重买！”

　　小弟B：“如果您想打小钢珠，那我马上帮你投币。”

　　“不不，我不想——”我刚想说我不想打，瞥见伊佐那因为得意而晃动的后脑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这位先生，我有件事想咨询你。”

我对小弟B说。

　　小弟B恭敬地问：“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说。”

我故作神秘地环顾四周，“能请你到旁边来一下吗？”

　　“好的。”

　　很好，眼角余光瞟到伊佐那本该投小钢珠的手顿住了。

　　一直到我和小弟B咬耳朵般的交流结束，他都没有再投。

　　“谢谢啦。”

我向小弟B道完谢，又走过去对伊佐那说道，“那那，你继续玩，我先离开一会儿。”

　　伊佐那皱眉：“你去哪里？”

　　“没、没什么，随便逛逛。”

　　“去哪里随便？”

　　我从他紫色的眼眸里，看到了一脸兴奋期待又害羞的自己。

　　这副模样当然会让他误会我要去干点什么。

　　“呃，我去——”我一拍脑瓜，“买书！对，买书！”

　　“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傻子么？”

　　“真的是去买书！你要相信我！”

　　……他会相信才怪。

　　不等伊佐那再说什么，我从钱包里掏了一叠钞票，塞进了他的手里，装出很赶时间的样子：“你好好在这里打小钢珠，我两个小时之后再来找你！”

　　“等一下，说清楚，到底要去哪里？”

　　“回头见~”

　　“芙柚子，你给我站住！”

　　我加快了步伐，对伊佐那的命令充耳不闻，一如他先前完全不听我的劝阻那样。

　　*

　　十五分钟后。

　　我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附近的……风俗街。

　　这是我从未踏足的领域，也是未成年人禁止消费的场所。

　　我很快找到了小弟B口中所说的会偷偷做未成年人生意的那家牛郎店——横滨海狼。

　　……具体是怎么个消费流程？

　　……会同意我只点酒不喝酒吗？

　　……万一伊佐那不来阻止我怎么办？

　　三个在我脑中琢磨的问题，只有第三个是有明确答案的。

　　——伊佐那绝对会来。

　　因为他不会容忍我给他尊敬的兄长真一郎“戴绿帽子”。

　　果然。

　　在我进入牛郎店不到十分钟，白发黑皮的少年便杀气腾腾地追了进来。

　　我坐在吧台，正在和一位年轻的牛郎愉快地交谈，从玻璃杯的反光里看到了一张面色铁青的脸。

　　为了能让他主动离开柏青哥店，我不得不采取了这种“比烂”的方式。

　　哼哼，与其让我去操心他，不如让他来操心我。

　　“横滨海狼的帅哥虽然很多，但你是最特别的一位，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情人。”

我轻浮地对牛郎说胡话。

　　牛郎同样回以油腻的胡话：“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您与我之间的缘分。”

　　玻璃杯反光里，伊佐那的身影一步步逼近。

　　牛郎又问：“若宫小姐现在是单身吗？”

　　“她离婚带俩娃。”

伊佐那阴阳怪气地替我抢答了。

　　……还是太年轻了。

　　他小看了牛郎的情商，以为这样就能吓退对方，可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用眼神示意伊佐那不要乱说话，他冷冷地看我一眼，继续抹黑：“她是个不良少女，进过少年院，每天都是干架勒索打小钢珠。”

　　喂喂，这说的是他自己吧！

　　“是么，原来若宫小姐竟有着如此丰富多彩的过去，从乖巧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牛郎露出了怜惜的表情，“真令人心疼。”

　　伊佐那呕了一声：“我要吐了。”

　　“请问你是若宫小姐的什么人？”

牛郎礼貌地询问他。

　　我：“住同一个小区的——”

　　“她前夫。”

伊佐那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把我给孩子的养育费，全都花在泡牛郎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