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真一郎的另一个弟弟万次郎（Mikey），和伊佐那相比，简直奶帅软乎又可爱。

　　在我打电话让迹部派人送来十箱鲷鱼烧作为见面礼后，他果断倒戈相向，将真一郎推给了我。

　　“芙柚子，请不要客气地使用真一郎吧！”

　　“喂，万次郎你这家伙太得意忘形了！”

真一郎无奈地扶额，“芙柚子小姐，你这样会把小孩子惯坏的。”

　　“没关系，Mikey本来就是用来惯的。”

我摸了摸少年细软的金发，“你以后想吃点心了，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耶~”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哪怕是弟弟吃人家的，当哥哥的嘴也得软。

　　真一郎拿烟的手微微颤抖：“第一次有女生主动追求我，让我有些——”

　　Mikey的幼驯染场地圭介接话：“有些大惊失色，对吧？我学过这个成语。”

　　“不对，是受宠若惊才对。”

文化水平稍高一些的Mikey纠正道。

　　真一郎试图婉拒：“谈恋爱会影响我营业的速度——”

　　“但是富婆不会，只会让你早日开上分店！”

场地圭介坏笑着说，“真一郎，出去约会吧。”

　　“圭介，别胡闹！”

　　“芙柚子，你别看真一郎这样客气。”

Mikey边啃鲷鱼烧边揭露自家兄长的老底，“他之前总追在女生身后跑，但是每次都是以被惨烈拒绝而收场。”

　　我惊讶地问：“真一郎竟然还没谈过恋爱么？”

　　“对呀，他快变成魔法师了唔唔唔——”

　　Mikey还准备继续揭露，被真一郎迅速塞了个鲷鱼烧堵住了嘴，然后顺势将他和场地圭介扔出了店里。

　　“很抱歉，芙柚子小姐，我不能和你交往。”

　　在两个小孩离开后，真一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并掐掉了手里的烟。

　　“十年前的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芙柚子小姐，不用你来告白我也会去追你。”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可是现在我是成年人了，知道现实与童话之间的差距。我不想以后被你甩掉伤心，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过得自在。”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甩掉你。”

　　真一郎微笑：“可你家里会。”

　　虽然他没见过我的家人，语气却很笃定。

　　事实也的确如此，若是让父亲知道我和暴走族交往，估计会愤怒到将我赶出家门。

　　“你都没见过我家长，怎么知道他们会反对？”

　　“哈哈，正常家长都会反对吧。”

真一郎歪了歪头，“我国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了，工作也算不上优秀，家里条件一般般，还有弟弟妹妹要养，而你比我小七岁，长得可爱，书念的好，能用一千个鲷鱼烧送礼，家境必然也很好……你会得到很多同龄人的喜欢。”

　　“我不喜欢同龄人，他们太幼稚了，”我低声说道，“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每个男人在经历一些事之后，都会从幼稚慢慢变得成熟，这是一个进化的过程。”

真一郎耐心地解释道，“成熟的男人身上会有很多别人留下的痕迹和回忆，但是幼稚的男人因你而变得成熟，身上就全都是你的痕迹和回忆了。”

　　他叭叭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没改变心意。

　　“你的青睐让我受宠若惊，可是芙柚子小姐，成熟的男人只读岁月，已经不读童话了。”

　　——成熟的男人只读岁月，已经不读童话了。

　　我心想，我的初恋在这里就正式画上了句号。

　　它和大多数人的初恋都不同，没有痛苦，没有伤感，甚至都没有男主角现身。

　　它只是我在一个雨夜里踽踽独行时，猛然一瞥看见的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被风掀开的一隅。

　　“虽然不能和你交往，但是帮你骗骗伊佐那还是可以的。”

真一郎又说。

　　*

　　中午十二点。

　　横滨码头的某个废弃仓库前。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手机收件箱里的邮件。

　　发件人是我的堂弟九条夏杏。

　　【十二点之前不来你就死定了。】

　　显然，这不是夏杏的语气，应该是伊佐那抢了他的手机发的。

　　我收起手机，推开了门。

　　扑面一股烟尘的味道，这里年久失修，霉味很重，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哦吼，大小姐来了。”

　　伴随着一声口哨声，我听到黑龙里那个叫狮音的男生油腔滑调地说出了这句话。

　　狮音，鹤蝶，以及几个路人脸的不良少年站在集装箱下面，而他们的王伊佐那则坐在高高的集装箱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夏杏被绑在了一把破椅子上，遍体鳞伤。

　　“别进来！”

一见到我，夏杏急忙喊道，“他们想让你拍裸——”

　　他话音未落，就被狮音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总长还没说话，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夏杏吐出了一口血，半天没能再开口。

　　伊佐那挑挑眉，似乎是对部下的忠犬行为感到很满意。

　　“芙柚子，欢迎来到黑龙，”他慵懒地拖长了尾音，补上了后缀，“学习讨论小组。”

　　“既然是学习小组，总要学出点成绩嘛。”

狮音接话道，“刚好我们都想学习摄影，不如大小姐陪我们拍——”

　　我打断了他的话：“拍裸.照吗？那么由谁来担任男优的角色，伊佐那吗？”

　　仓库里有一刻的凝滞，众人震惊得面面相觑，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放弃体面，如此直白。

　　不良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他们自己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都视作寻常，但倘若轻佻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们又觉得伤风败俗。

　　“呵。”

　　伊佐那低低地笑了一声，垂下眼眸。

　　正午宁静的时光里，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已经开始放晴，从云层的缝隙间倾泻下浓密的金光，顺着窗户投射进来，将仓库照得犹如天光大亮。

　　空气里的尘埃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竟在我与他之间架出了一道肮脏的彩虹。

　　我朝他抬了抬下巴：“我不习惯仰视别人，你下来。”

　　“不下来。”

他单手托腮，拒绝道，“我又不参与拍摄，只负责观赏，这里的视角最佳。狮音，动手。”

　　“好嘞。”

狮音张牙舞爪地靠了过来，鹤蝶先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

　　“伊佐那，不是说好只是吓唬她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

伊佐那像是小孩赌气一样说，“除非她给我哭。”

　　“你梦没做醒吗？”

我吐槽道，“你哭我都不会哭。”

　　少年眼神一冷，命令道：“动手。”

　　无法阻止黑龙的总长，我开始劝说黑龙的马仔：“狮音君，如果是你家里的女性成员被这样对待，你不会心痛吗？”

　　狮音哈哈大笑：“不好意思，我是个孤儿，家里没有什么女性成员。”

　　我看向鹤蝶：“鹤蝶君，你呢？”

　　鹤蝶敛了敛眸，沉默不语。狮音当了他的嘴替：“鹤蝶也是孤儿，你不用问了，这里的人都是孤儿，我们家里都没有女性成员。”

　　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

　　一群无可救药的混混。

　　打架，恐吓，敲诈，调戏女生，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走向犯罪的深渊。

　　片刻后，我说道：“但是伊佐那不是孤儿，他有妈妈。”

　　他不仅有妈妈，他还非常思念她。

　　我再次抬头看向集装箱上的少年：“只不过他的妈妈不爱他，抛弃了他，让他被迫变成了一个孤儿。”

　　“你找死！！！”

　　伊佐那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

　　喉咙被卡住，他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的喉骨捏碎。

　　我艰难地吐字：“…总算…下来了。”

　　妈耶，快要被他掐死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鲷鱼烧钥匙扣，还没打开，手腕一下子就被他警觉地握住了。

　　这只鲷鱼烧钥匙扣在半年前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伊佐那冷笑：“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招数上大意两次吗？”

　　他捏开鱼尾，将鱼嘴对准了我的脖子：“被电击的滋味，你自己好好感受吧。”

　　……没反应。

　　一点反应都没有。

　　伊佐那惊了，他甚至松开了我，捣鼓起了手里的钥匙扣。

　　“没电了吗？”

他喃喃道。

　　“咳咳——”我清了清喉咙，反问道，“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招数上得意两次吗？”

　　“你去死吧。”

　　此时，从鲷鱼烧里传来了真一郎的声音：“够了，伊佐那。”

　　伊佐那瞪圆了眼睛：“真一郎？”

　　“这只鲷鱼烧不是电击器，而是微型电话，从我出现起一直是保持通话中。”

我学着迹部的招牌动作，打了个响指。

　　啪——

　　真一郎本尊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神情冷峻，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别人的转述远不及自己亲耳所听带来的冲击强烈。

　　八代目的黑龙已经堕落到了令他不忍直视的地步。

　　一见到兄长，伊佐那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真一郎的女朋友，你的嫂子。”

我抬脚踹在了伊佐那的腹部，“长嫂如母，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