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喝碉楼小筑的秋露白，不过这秋露白一月只出一日，一日只出两个时辰，这个月，还早。”

李先生从大门上跃下，然后大剌剌地坐在门槛上，提起酒壶就要灌上一口。

潇湘哪受得了这份气，她可知道这老不修的酒壶里装的，一直便是那秋露白，还是陈酿的佳品。

于是乎，两人再次交上了手，不过这次的动静就小上许多了。

齐天尘看着这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无奈出声道：“潇湘姑娘，你这初来天启，便搅动这般风云，究竟所为何事啊？”

潇湘眉头一竖，收手站定，“潇湘姑娘？老头子师从黄龙山逍遥御风门开山祖师，我便是第三代，当初我让你叫我一声姑奶奶都是便宜了你，怎的现在就成潇湘姑娘了？”

“这孩子！”

李先生丢人地扶了下额头，“你忘了你后来说的话了？”

“后来？”

潇湘眨了眨眼睛，“什么话？”

齐天尘也知道这人混不吝的性子，不敢再多言，只是将当初她亲口所说给翻过来讲了回去：“你拜的是学宫，我拜的是黄龙山，自然是叫不到一块儿去的。”

“哦，忘了。”

潇湘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看向李先生，目露凶狠之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天下第一李先生，你想喝秋露白，碉楼小筑还有不给的道理？”

“嗝儿~”这位堂堂稷下学堂的祭酒，天下第一的李先生，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风度地打了个酒嗝，然后就倚靠在门框上：“过几日是我收徒的日子，你若帮我，我就带你去喝，如何？”

“收徒？关门老八？不如多收一个如何？”

潇湘狭长的双眼之中闪过一道精光。

学堂大考，可是有两个天生武脉的奇才，百里东君自不必说，那另外一人的身份在这天启，甚至整个北离都敏感地很。

既然当年的错在皇帝，那这人，便不能出事！

若有必要，她甚至想让老头子去那皇宫之中走上一趟。

李长生眯了眯眼睛：“你既学了道法，可是算到了些什么？”

“有一人自边境而来，有问鼎天下之资，若无你我，他当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天生武脉的百里东君不敌，学堂小先生萧若风不敌，百晓堂堂主姬若风也不敌。”

潇湘眼中发亮，那样的人物才是她所向往的。

足迹踏遍天下，朋友广交江湖，论魄力、论武力，他都是未来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这样的人物，就潇湘所知，上一个还是一百八十多年前的苏寒。

哪怕是李先生，除武力之外，只怕也略有不及，况且，给他时间，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李先生。

这样的人，不该死的那么早，这一生，也不该那么苦。

“当真？”

李先生笑了笑，他还真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让自己这个徒弟露出这样的表情。

“到时见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潇湘转身便走，“快走，碉楼小筑的秋露白还等着本姑娘呢。”

李先生轻叹一声，只能是跟了上去。

“唉，这受制于人的感觉还真是……等等，她当年便知道那件事，难不成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学了道法，起码这算学可称精通啊，也不知吕素真那老小子有没有兴趣再收个徒弟。”

他就这么呢喃着跟了上去，至于一旁的国师，连个眼神都没给。

“哈哈，这两个人啊，人活着，若都能如此二人一般潇洒恣意，那该有多精彩啊，只可惜……”齐天尘看了眼皇宫的方向，摇了摇头，迈着脚步离开了学堂的大门前。

此时此刻，整个天启都已经乱了套，学堂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小院当中，两人对坐而弈。

一人是身穿锦绣白衣的贵气公子，一人是脚边放着书篓的小书生，不管怎么想，这样的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有交集的，可现在，偏偏坐在了一起，其乐融融地下着棋。

“小谢宣，你看我这位师姐如何？”

八公子中城府最深的风华公子一边落子，一边笑着看了眼天边。

小书生则看都没看一眼，就只盯着棋盘：“是个跳脱的性子，虽面上与我不同，但若是深究，她却与我是一样的人。”

“哦？什么样的人？”

萧若风挑眉看了他一眼。

谢宣也抬头看了眼他，然后看向天空，看向院子的大门，轻叹一声：“不适合留在天启的人。”

……

很快，潇湘和李先生便来到了那在整个天启都极负盛名的碉楼小筑。

上面的四个大字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却又不似寻常工整字体般被限制在框框架架之中，而是另有一层别样的文雅气态。

“这字不错。”

潇湘虽然不懂字，却也看得出其中的韵味，写字的人是个高手，她闭上双眼，沉入内景，问了那写字的人后，便又睁开：“原来是山前书院院监，难怪写的字也有这般韵味。”

李长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出自黄龙山逍遥御风门，其中一位师父儒道魔三修，除了那三花聚顶乃是青城山道门绝顶功法，并未传他，其他的，他也算是知晓一二，这算学之术，他自然也有了解。

道士卜卦，乃是问天，以掐指法决，心中沟通天道，然后借外物，或钱币，或其他来给出卦象。

可似潇湘这般，眼睛一闭一睁便得出结论的算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潇湘没有在意他变幻的神情，抬脚便走进了酒楼。

生意很不错，除了角落里的两张空桌，其他都已经坐了人，她问也不问，几步便来到一个空桌后面坐了下去。

一瞬间，寂静无声。

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向着这边看来，不知这小姑娘又是哪里来的二愣子。

但凡有过了解的，都知道碉楼小筑除楼上包间之外，大厅的这两个空位，也只有贵客能坐。

何为贵客？

天启皇宫里的人可称上一个贵字；学堂里的几位公子可称上一个贵字；钦天监的老国师可称上一个贵字；太师府的太师董祝可称上一个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