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这一觉睡得，有些沉，睡醒之后，天旋地转，脑子都是蒙蒙的，一时半会的还醒不过神来，只是神情迟滞的睁着眼。这可把边上的沉吟给吓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还边跑向外头。“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家小姐，大夫快来啊，小姐好像不认得人了……”陆瑾：“？”

她只是头晕没力气而已，哪儿不认得人了？没力气说话，也是病？！唉……傻丫头！大夫着急忙慌的提着药箱进门，沉吟哭哭啼啼的跟在边上。“大夫，我家小姐睁着眼睛发愣，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沉吟抹着泪，“是不是失血过多，脑子不太好了？她会不会跟说书先生话本子上写的那样，失忆了？不认得人了？”

大夫：“？”

坐在床边，大夫为陆瑾把脉，虽然脉象有些虚浮，但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失血过多是事实，但是这脑子嘛？大夫觉得，对比躺着的伤者，还是眼前这位哭哭啼啼的比较伤脑筋。“大夫，您别不说话，我家小姐怎么了？”

沉吟哭着问。大夫叹口气。“我家小姐不行了？”

一听大夫叹气，沉吟就跪在了地上。陆瑾：“？”

“没事！”

大夫起身，“你也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就是失血过多，好好养着就是，至于这认不得人了，多半是伤得太重，或者是晕倒之前伤着头了。”

沉吟睁大眼睛，“伤着脑袋了？”

“伤没伤着，谁知道呢？老夫探脉的时候，觉得是有些脉象紊乱，但也不至于要命。”

大夫起身，“照着我此前给你开的方子，先吃着，等着胳膊上的伤好转之后，老夫再来！”

沉吟一听没有性命之忧，当下松了口气，赶紧送了大夫出门。“大夫，我家小姐真的不会有事哈？”

沉吟止不住追问。大夫点头，“放心，这点皮外伤死不了人，只是失血过多，这一阵子得注意养着，伤口不要二次开裂，其他的问题不大。”

“多谢大夫！”

沉吟抹去脸上的泪。进门的时候，瞧着陆瑾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沉吟又免不得难受起来。“若不是为了镇北王府，小姐何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沉吟仔细的为陆瑾掖了掖被角，“奴婢给您倒杯水。”

药，已经在外头的药炉上煎着，院子内外皆弥漫着浓郁的药味。陆瑾没说话，喝了口水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失血过多让她分外疲惫，好似怎么都睡不够。院门外。赵明暄冷眼睨着大夫，“如何？”

“回王爷的话，姑娘伤势无恙，只是失血过多，她原就身子亏空得厉害，此番加上失血，必须得好生将养着，否则……容易留下病根。”

大夫如实汇报。赵明暄沉着脸，“原就亏空？”

“是！”

大夫颔首，“应该多年忧郁成疾，大病小病累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她这外伤内伤的加在一起，外表瞧着无恙，实则内里空虚，得好好的养着。”

李海倒是没想到，瞧着活蹦乱跳的陆瑾，身子却虚到了这样的程度？可见当初在陆家，她没少吃苦头。“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务必妥当。”

赵明暄音色沉冷。大夫赶紧行礼，“是！”

待大夫走后，李海才道，“这陆正山可真不是个东西，都是自己的女儿，那陆瑶养尊处优，骄纵到了极点，可这陆大小姐却因为从小失母，便如同草芥一般在陆家苟延残喘，真是可恶至极！”

赵明暄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黑沉。“王爷，卑职觉得，她不像是陆家故意放在您身边的细作，这苦肉计也不该是这么用的。”

李海当时是陪着赵明暄冲进去的。那时候，陆瑾浑身是血。在他们行伍之人看来，胳膊上的伤只是皮外伤，可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那可是永久的疤痕，如果当时利刃再往内移稍许，她这条胳膊便废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从四肢健全到废了一条胳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关系到她下半辈子，甚至于终身幸福。赵明暄也探过，陆瑾的确没有内劲。行至内院，进了卧房。沉吟赶紧行礼，“王……”“不必了！”

赵明暄示意她不用行礼。沉吟点点头，没有吱声。“如何？”

赵明暄低声问。沉吟的眼眶发红，“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小姐方才也醒过来了，但是奴婢瞧着小姐醒来时的神色，总觉得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

李海愕然。沉吟哽咽，“小姐木愣愣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睁着眼睛，好像不太能认人了一般？奴婢瞧着，是不是伤着脑袋了？或者是失血过多，所以影响到了头？”

李海：“？”

女人的思维，都是这么天马行空？“她失血过多，跟脑子又有什么关系？”

李海轻嗤，“你这不是咒她吗？”

沉吟急忙摆手，“奴婢不敢，这可是奴婢的主子，巴不得主子好好的呢！”

“放心吧！”

李海瞧着床榻上陆瑾，“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沉吟红着眼，转身出了门去煎药。如此，李海也行礼退下。空寂的屋内，只剩下陆瑾的呼吸声。赵明暄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原本，多么鲜活的一个人，忽然间就倒下了，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连原本叭叭不停的小嘴，此刻也是紧抿成一条线，唇上没有半点血色。赵明暄默不作声，面上平静无波，心内却骤起波澜，乍见着她倒在血泊里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好似连呼吸都停了。见惯了她放肆无状，揣着一肚子小聪明却装傻充愣的样子，实在是看不惯她这病怏怏的模样……“快点好起来。”

他凑近了她耳畔，低声开口，“那七千五的银子，还给你留着呢！”

陆瑾：“……”狗男人！那就是她的！她的！她的银子！“本王知道，你……醒了！”

音落瞬间，羽睫微颤，陆瑾徐徐睁开眼，瞧着近在咫尺的容脸，忽的心头一窒。四目相对，他温热的呼吸悉数喷薄在她面上，距离近得……几乎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到他幽邃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容脸，盛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