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信。”

沈初娆不卑不亢，没有一丝畏惧地走上前，反倒把沈宝珠吓得险些从贵妃榻上摔下来。“美人小心。”

石榴忙将沈宝珠扶稳。沈宝珠手忙脚乱的理了理别在发髻的烧蓝簪子，警告道：“既然你知道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不赶紧把姨娘从玉清庵请回沈家。”

“只要你让沈元州好好待姨娘和荣弟，本美人会考虑放你一马！”

沈宝珠高高仰着脖子，细听却会发现声音发虚无力。她继续道：“我是陛下的美人，姨娘便是陛下的岳母，你若怠慢便是不尊皇上。”

沈初娆找个位置坐下，沈宝珠惊讶直起身来，阻拦的话还没开口便听沈初娆说：“美人说笑了，你的母亲杨氏不是好好在府里待着吗？何来苛待一说。”

“且不论以前她是家中长辈，晚辈需尊长，连面都见不上，如今更是已经成了两家人，各家自扫门前雪的道理，臣妾还是知道的。”

阳光透过窗洒在沈初娆的天青色长裙上，细密的金丝线宛若水中波纹，粼粼闪着星点，似将她整个人都渡了一层光芒，让人仰望。看着那张镇定自若的脸，沈宝珠突然没了底气，她握着拳朝沈初娆看去，“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姨娘，我的生母。”

“何为母？”

沈初娆不暇思索的反驳，“后宅所出皆唤主母为母，以妾做母可是违反了我朝律法要挨板子的，美人若不知礼大可问问宫里的人，难道美人要扰乱纲常礼法？”

这里不是外头有旁人看着，沈初娆倒是不用同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反倒是沈宝珠看着她前后的变化，不由眼皮狠跳。“你，你！”

沈宝珠生气的环顾四周。突然，她瞄准了一把水果刀，随手拿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架在了沈初娆的脖子。折枝惊呼了一声，正要上前阻止，却被揽月拉住了手。石榴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将贴身伺候的人都屏退，吩咐不准乱说这才回来劝沈宝珠：“美，美人，大姑娘可是上了玉碟的秦王妃，万一秦王怪罪下来。”

“我是皇帝的女人，秦王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过皇上？区区臣妻如何与帝妻相比？”

沈宝珠手上的水果刀距离沈初娆的脖子又进了一步。她目光凶狠地说道：“你放还是不放？这事本与姨娘无关，奶娘已经被处置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就算姨娘回家也是跟二叔，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沈初娆挑眉瞥了眼沈宝珠微微颤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手轻轻一拨，“啪”的一声，水果刀掉落在地。沈宝珠诧异的愣住，整个人宛若被什么吓到了一半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待回神时，沈初娆已经带着折枝揽月半只脚迈出大殿。她眼神似淬了毒般愤怒警告：“沈初娆，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沈宝珠会让你在我面前卑微求饶，后悔今天的决定。”

不知是否隔的太远还是故意当没听见，沈初娆脚步没有哪怕一瞬的停留，腰背挺直目视前方，无所畏惧的离开了承晖殿。“啊！”

沈宝珠疯了般踹了脚沈初娆坐过的椅子，崩溃的抱着头怒吼：“丢掉，丢掉！”

“美人，美人您冷静点。”

石榴紧张地看向四周深怕被人瞧见沈宝珠这副疯魔的样子。她拍着沈宝珠后背安慰：“这里是皇宫，当心隔墙有耳，陛下正值壮年，美人如今独得恩宠，日子还长，只要诞下皇嗣，大姑娘这辈子便是拍马都赶不上您，何愁没有求您的时候？”

沈宝珠稍稍冷静了些，像是刚被安抚的孩子嘟着嘴仰头盯着石榴，“真，真的？”

石榴硬着头皮给了个肯定的眼神，深怕沈宝珠再发起疯来。与此同时，出宫的路上。折枝后怕的注视着沈初娆的脖颈，看着那细细的一条血痕无比心惊，“还好王妃没事，二姑娘如今也太吓人了，以前只是闹闹脾气，现在动刀动枪的。”

说完，折枝埋怨的瞅了揽月一眼。揽月哭笑不得，“这是皇宫，你我不动，便一切都在王妃掌握之中，要是咱们动手了，以二姑娘不吃亏的性子定是要把整个昭纯宫的人都找来，到时事情闹大，有何好处？”

沈初娆朝揽月投了一个欣慰的眼神。“等回去我找默言拿药，留疤就不好了。”

折枝依旧忧心忡忡。沈初娆反过来安慰：“你放心，她没这胆子，况且就算她要动手皇上也不会同意。”

“皇上也知道？”

折枝吓得脸都白了一片，神经兮兮地观察四周，果然瞧见了许多偷偷观察这边的眼睛，不由心头一跳。“当年姜家犯下大罪，全族灭门，你说陛下为何独独留下皇后？”

沈初娆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给折枝揽月听。“就算皇上想要留个‘仁爱念旧深情’的名声，留姜皇后一命就是，完全没必要让她继续做这皇后。”

“皇上将最尊贵的后位给了没有娘家子嗣的皇后，将所有宠爱给了意贵妃，却把权利分给了其他皇子——”揽月皱眉思索后瞪大了眼，“这是制衡？”

沈初娆点头表示认同，“儿女情长可不是皇家该有的，于皇上而言：姜皇后雍容华贵，意贵妃善解人意，温贤妃贤惠端庄，丽妃娘家显赫。在这座四方城里，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本领，才貌双全是标配，并未到不可替代的程度，什么样的女人皇上没见过？沈宝珠，又凭什么？”

在利益面前，没有哪个君主会为了区区美人为难有用的臣子。他需倚仗顾沈两家镇守边疆稳固国土，更要秦王这个先帝嫡幼子来彰显自己的仁德，这笔买卖不划算。沈宝珠就像个点了烟的爆竹，随时会炸，小孩子任性从不考虑后果，可皇帝不是。想要坐稳这张龙椅，皇帝走的每一步都需要经过精确的计算，所以她笃定皇帝不会任由沈宝珠胡闹，嘴上过过瘾哄女人开心，若真动起手来，都不等她，皇帝的人自会提前一步拦下沈宝珠。沈初娆余光匆匆扫四周那无数双眼睛，像在欣赏宫中美景，直至踏出宫门，也没有多停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