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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走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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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舫在白沙渡口,与青阳舫相邻,二舫之间素来交好。

文老伯今年已经九十九岁,若是能顺利熬过这个冬天,便是百岁老人了,他说自己年轻时曾当过镖客,开过食店,甚至做过药材生意,没想到人生末期竟是漂到了这忘川河边安定下来。

文老伯在万福舫开了一间简陋的茶铺,他这一生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形形色色,经历过的事千奇百怪,他平日便在这茶铺里,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种种过往。

陈前是家里独子,年幼时父亲陈永春终日忙于引渡之事,而母亲则是为了舫内琐碎的后勤事务而操心。自从有一天陈前听万福舫的小伙伴说他们那里来了一位会讲精彩故事的老爷爷,他就成了文老伯最忠实的听众之一。

从六岁那年开始,陈前清晨便到文老伯的茶铺帮忙,替他做些小事儿,顺便也从文老伯的茶铺了解到外面世界的精彩。每天傍晚时分,父亲引渡归来,便到茶铺接他回家。时间久了,陈前与文老伯逐渐熟络起来,文老伯教会了陈前识字、写字,教会了陈前煮茶。

随着文老伯岁数越来越大,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茶铺里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有心无力了。陈前也不再只是做些小事,而是开始承担茶铺大部分的工作,让文老伯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讲故事上。

文老伯讲的故事也确实有趣,很快便在舫间小有名气,许多舫间人士纷纷慕名而来,喝一杯茶,听一段故事。

一年前,陈前开始学习引渡,白日间没有时间再去茶铺帮忙。文老伯喝了一辈子茶,对茶道一事可谓是极为讲究,在陈前走后,他招过几个新伙计,可始终觉着他们煮的茶,味道不如陈前。

文老伯饱经世故,唯有一种故事没有讲过,男女间的爱情故事。如今他走了,仍是孑然一身,没有至亲至爱相送,未免有些凄凉。

人老去西风白发,蝶愁来明日黄花。回首天涯,一抹斜阳,数点寒鸦。

文老伯逝世后,万福舫舫主赵源特意派人为他搭建了灵堂,茶铺里的两个伙计负责为他操办其它后事。这些年文老伯在万福舫开茶铺做说书人,也算是积攒了些人脉感情,他逝世的消息一经传出,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前来祭拜。

陈前没有第一时间前往灵堂,而是先去了茶铺。他将铁炉里的炭火点燃,然后在众多茶罐之中选了一个棕红色的,摸上去比较粗糙,连平日间招待茶客所用都不如,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但是还未开封,被积压在众多茶罐的底部。

此时,铁炉里的炭火烧得十分炽热,锅里的水此时已经开始翻腾,不断冒出的水气遇到冷空气后立即化作一股白烟。陈前用一把大勺舀了一勺滚烫的热水,将大勺平置空中,手腕稍稍用力使热水在勺内缓慢旋转起来,月色之下一缕缕白色蒸气飘然而上,消失在更深的夜色里,觉着水温冷却得差不多后,将勺子一翻,倒入已经装好茶料的茶壶之中,随后盖上茶壶盖,不一会儿,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气味便弥散开来。

陈前茶道的手艺都是在文老伯的指导下日积月累所得,虽然已有一年未曾施展,但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不知从何时开始,冥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陈前问过父亲、母亲,也过问刘叔,雪究竟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冥界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冬天有雪这件事。

陈前站在茶铺内,背部倚靠着用于搭建茶棚的木杆,双手环抱胸前,听着铁锅里翻腾的水声,仔细嗅着茶壶之中飘散而出的茶香味。

茶名香雪海,是用雪树嫩芽制成的茶,据说在泡茶时能闻到雪的味道,适合冬季饮用。这是文老伯曾经对陈前所说,陈前当时问过他,什么是雪?

陈前知道这罐茶是文老伯最为珍惜的一罐,一直不舍得拿出来饮用,文老伯也曾答应过他,等到他成为真正的引渡人,引渡归来之时,作为安神茶赠予他品尝。

“这就是雪的味道吗?”

陈前呼出一口长气,喃喃自语道。

茶孕时间一到,陈前拎起茶壶将茶杯斟满,然后盖上茶杯盖,端着茶朝不远处的丧事灵堂走去。

此时夜色已深,时过二更,前来悼念文老伯的人们早已陆续离开。灵堂内最深处放着一口黑漆木棺,两边放满了黄菊花篮,本该设放神位灵牌的灵位处仅放置了一个香炉,此时香炉内四支香均已燃尽。

陈前端着茶来到灵堂,径直走到灵位前,将手中茶杯双手奉上,置于香炉左侧,然后从香炉右侧拿起四支新香,在桌面蜡烛处燃着,双手举香平于额前,闭上双眼默默祈祷着。

茶铺的两个伙计早已睡眼惺忪,蜷缩在灵堂角落火炉边假寐着,忽地一阵冷风穿过灵堂,其中一人睁开了眼睛,看到在灵位前上香的陈前。他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另一人,然后立即站起身来,笑着对陈前说道:“陈小哥,你怎么才来。”

陈前睁开眼睛,将手中的四支香稳稳插入香炉中,后退一步,朝着灵位后方的木棺深鞠四躬。然后向茶铺伙计回应道:“我今天出船引渡,回来的晚了些。”

陈前接着询问道:“文老伯生前可曾交待过什么?”

茶铺伙计想了想,说道:“他曾说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便将茶铺及他所住小院变卖,所得钱财分为三份,一份用于置办后事,一份算是我们两人的辛苦钱,还有一份给你。”

陈前自然不是为了文老伯的遗产才发问,听到茶铺伙计这样说,皱了皱眉又问道:“只是说了这些?”

两名茶铺伙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陈前有些失望,又转头看了看文老伯的木棺。

见状,茶铺伙计又试探道:“那我们两个明天就去将茶铺那边的东西处理了,到时候将你的那一份钱送来青阳舫?”

陈前悻然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茶铺伙计立即将谄媚的眼神收回,望向其他地方。

陈前不愿再与这二人多费口舌,转身便要离开。走到灵堂出口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二人说道:“我的那一份钱不要了,你们帮忙找一辆好些的灵车,灵柩也得换好一些的,将文老伯送去炎河,让他安心走吧。”

闻言,二人自然是喜色难掩,急忙应承下来。这些年文老伯经营茶铺,换了不少伙计,但平日里他对伙计也都不薄,这二人在茶铺做事两年,知道茶铺看上去虽然简陋,但是每日来喝茶听书的人却是不少,再加上文老伯大半辈子闯荡江湖的积蓄,他们当然十分觊觎。

离开灵堂,陈前再次回到茶铺,倒了一杯香雪海,一口气饮尽,一去一回还不到半柱香时间,可天气实在太过严寒,此时茶壶里的茶水早已犹如冰水,虽品尝不出半点茶香,却是熄灭了他心头的怒火。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陈前将茶罐重新盖上,抱着文老伯临终前也未曾舍得尝过一口的香雪海,转身隐入夜色之中。

回到青阳舫时已近三更,舫内大部分人家早已灭了灯,唯独舫主陈永春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陈前好奇父亲为何还未入睡,寻着亮光处而去。

书房内,此时一共坐了三人,一人正坐主位,神情严肃,正是陈前的父亲陈永春。另外两人分坐在陈永春的左右两侧,其中一人正是刘安平,另一人只见一身青色长衫,唇上蓄有一字须,眉宇间有些许书生气,这人名叫李尧,同样是陈永春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二。

兄弟三人围着书房中间的火盆而坐,神色中或多或少有些焦虑、严肃。

“二哥,你的消息来源真的可靠吗?”

刘安平还是觉得不妥,向李尧再次询问道。

李尧没有立刻回答刘安平,而是思索片刻,对陈永春说道:“这些年王廷与罗刹国、夜叉国的交战越来越频繁,王廷对于香料的监管尤为严苛,海龙体内的龙涎香,按照香料品级来分,乃是极品。若是此次海龙狩猎,我们能够助王廷一臂之力,成功夺取龙涎香,将来必定平步青云,说不定还能去到落星山,封官进爵。”

“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忘川河边做个水鬼吧?!”

听着李尧语重心长的劝说之词,陈永春必然是心动的,可是他深知这是机遇,同时也是危机,出动整个青阳舫的引渡人,对他而言,实在是一场豪赌。

刘安平一向谨小慎微,此时只见二哥李尧一直在极力劝说大哥陈永春,他立即对陈永春说道:“大哥,我觉得二哥所言还是欠妥,我们还是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了。”

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担忧,李尧忽然转头望向刘安平,有些生气道:“三弟!你……”

李尧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永春打断,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陈永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件事情,雕龙舫那边知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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