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也是有哥哥的。易地而处，白家人要来家，求她办个什么事。能力范围内，她都是要去试试的。故而白氏也理解汪氏的难处。且汪氏都这般伏低做小了，她也不能不饶人啊。多年的交情在这呢。谁介绍相亲没个不能成的时候，谁家又没一两个糟心亲戚呢。白氏看着她，“行了，原谅你了，就是这事甭提了。”

汪氏瘪瘪嘴，“当然了，我这不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来试试的吗？”

白氏就说：“明知道我不会同意，还故意上来找骂，你这人真是。”

汪氏却说：“我恨不得你能高声再骂我两句呢，好叫我家那几位大神听听，不是我不尽心。”

她不答应来，她哥哥就连着过来好几天游说她。也不知道嫂子给她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到底她是个出嫁女，不想没了娘家，只能帮忙，硬着头皮过来找骂。合着她哪边都不是人。真冤啊！眼看着正中午了，汪氏也没在温家久待，就要回去。“走了啊。”

“去吧，我白日里都在家，来找我说话，可别躲了。”

“我看你是想拽我打白工。”

“来不来吧，你就说。”

“来，一定来，谁不来谁是河里的那赖皮蛤蟆好吧！”

微小的隔阂消弭于玩笑间。屋里。温昭爬到贺凛之身边坐着，小心没压到他，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看着他手中的书。她一口气从哥哥的书箱里抓了好几本书来。不过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温景是个正经人，他的书箱里除了科举用书，就剩下一本奇闻异志。偏偏温昭没抓到。她拿过来的几本是这次考试用不上，没被带走的。贺凛之出身勋贵，虽然幼时顽劣难驯，却也被强压着在高牧那里正经读过几年书。既然读了书，高牧便压着他去考试。他真有功名。如今看到温昭拿过来的蒙学之书，略略翻了几页，权当回忆童年了。因着温昭一直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脸，实在是……贺凛之便想给她找点事做。于是说教她念书。却不想，没说这话之前，小姑娘只是静静坐着看他；说了之后，小姑娘一下子蹦上床，抓着他的衣襟压低嗓音嗷嗷叫。“好不容易哥哥不在家，你居然还想教我学字！太坏了！我还是喜欢燕子哥哥！”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口中的燕子哥哥是谁。但贺凛之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态度。成，这是个贪玩不爱学的。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贺凛之闭嘴不提。但温昭上来就不愿意下去了，就蹲在他身边看着他。这个哥哥真好看呀。只要他不提学习，那她还是更喜欢他！温昭开心地宣布。燕子哥哥往后排一排吧！被盯着的贺凛之：……这一家子姐妹都不大正常。他索性放下书，反看回去，两人玩起大眼瞪小眼的无聊游戏。外面妇人的谈话声变得尤为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塞进他们俩的耳朵。最终以温昭的眼睛酸了，败下阵告终。小姑娘揉揉眼睛，“你真厉害啊，眼睛都不怎么眨的。”

贺凛之忽然意识到自己跟个小姑娘玩了场幼稚的游戏，忍不住失笑。最近在温家养伤，越活越回去了。温昭没管他如何想。她蹲累了，仰面躺倒。因为贺凛之胳膊上也有伤，所以并没枕上去，只躺在他的胳膊与身子的空隙间。贺凛之：……无语着无语着就麻木了。他闭眼，当看不见。然而温昭没放过他，小嘴叭叭的。“我听明白了，那个姓董的想娶我姐姐呢，真是癞蛤蟆呱呱呱。”

这什么鬼形容……贺凛之偏头，遮掩住上扬的嘴角。温昭尤在那愤愤不平，“之前我娘念叨好几回都没消息，现在才来说。”

贺凛之就问她，“你不喜欢这个姐夫？”

温昭仰头，“当然啊，他还没上一个姐夫好呢。”

说实话，虽然上个姐夫的娘很坏，姐夫对姐姐也不好，但单论自身条件比较。董源昌比不上徐清淮。他长得不好看，身形很瘦，像个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竹竿，不大会说话……总之不好。别看温昭小，但啥事家里人都没瞒着她，也会象征性地问问她的意见。小姑娘什么都知道，心里门清。贺凛之奇怪，“上个姐夫？你姐姐是和离归家的吗？”

温昭点头，“是呀，不过不是姐姐的错，而是徐家人的错，他们太坏了！”

贺凛之一顿，突然想起山上惊鸿一瞥。是她吗？这个念头一起，平时的蛛丝马迹就串联起来。他两次与温家大姑娘见面，都是暗中波涛涌动、刀光剑影。本就伤重，眼睛看不清晰，又要演戏。贺凛之实在没精力注意旁的。如今想来，声音有些熟悉。不过当初桃花寺那个有些虚弱的姑娘，如今生猛了许多。贺凛之想到那晚的事，笑了笑。这次笑容没藏，被温昭看到。小姑娘兴奋，“好看哎，再笑笑！”

贺凛之：……笑容消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温昭失望。见她如此，贺凛之不免想到这两天与温晴相处的样子。他看得出来，虽然她怀疑自己，但却对自己的脸极为满意；后来怀疑消弭，更有些无所顾忌的样子。就……挺难评的。贺凛之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沦落到需要靠脸吃饭的地步。＊白氏送走了汪氏，看时间差不多了，生火热鸡汤。她看着火舌在灶中飞舞，思绪还在前边跟汪氏的对话里。她不气汪氏了，但气董家，接着又想到温晴之前多次相亲不顺。火花炸裂，发出“噼啪”之声。白氏脑海中忽然冒出个想法——反正家里现在有进项，要不干脆攒攒银子，给小晴招一个得了！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心。不过很快她摇头失笑，暗道自己失心疯了。相亲尚且找不到合适的，招赘又怎么会好找呢？罢了，先吃饭吧。她起身舀汤，扬声喊，“昭昭，出来吃饭了。”

“娘，这就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