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世了，从那天以后，她失去了在这里唯一的甜蜜。爷爷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只要进了这栋大楼，就从未当她是个孩子。“总经理早。”

前台不知道换过多少个女孩子，同一样的年轻漂亮，凑在一处的时候总喜欢聊些叶卿舞听不大懂的话题，比如泡沫剧，比如男朋友，叶卿舞只关心股票的涨跌，楼盘的出售，最奢侈的就是关心一下五月天的新歌吧，阿信总是能给她力量，无论什么时候。“总经理早。”

面对员工礼貌的笑容，叶卿舞能做的也只有同样礼貌的笑笑，因为她根本就叫不出那人的名字。她不是神童，13年的时间，她记住的除了管理层，就只有零星的几个员工而已，毕竟，她生命中的温暖很有限，冰冷已经成为习惯，她能记住的，就只有温暖。左边的电梯，叶卿舞伸出手，却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包裹，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耳畔响起暖心的言语，“卿舞小姐，您不是一个人。”

叶卿舞转过头，对上慕非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开合的唇瓣，“有我在，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叶卿舞敏感的发现了慕非对自己的称呼变化，也捕捉到了慕非眼中一闪而过的疼惜。她轻笑，也许换到稍早的年纪，或者换一种温和的出现方式，她是很开心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人，无所谓是不是可以依靠，至少是一种陪伴的安慰。一个人行走，总是会孤单，茫然，想要蹲下来，停滞不前。可是，现在，那个年纪，已经过去很久了。“温家的人到了吗？”

叶卿舞踏进电梯，习惯性的站在左后方的角落，摸出手机，低头刷着微博。“温歌先生说公司里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把面谈改成了视频会议，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面谈吧。”

慕非看了看手机上温歌的秘书陆雨菲发来的信息，准确的讲是复制了温歌的原信息，毕竟作为总裁的秘书，不会这么的……就是不太稳重吧。慕非又看了一遍那调皮的短信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那合同呢？是我签了亲自给他老人家送去还是怎么的？”

叶卿舞直接抓住了重点，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到慕非脸上，很明显的不悦。上亿生意，当儿戏？顺便，是温歌亲自打电话给她说这单生意要和她面对面详谈，现在算什么？大清早的给她添堵呢？“据说，温歌先生已经派人将签好的合同送到您的总经理办公室了。”

慕非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仔细观察叶卿舞脸上的神情变化，结果让她很失望，叶卿舞什么都没说，重新低下头继续刷微博。电梯门缓缓打开，慕非照旧为叶卿舞挡着电梯门，叶卿舞走出去，用眼角余光扫见对面的电梯门正缓缓打开，她将手机放进口袋，走出两步转头却见慕非冷着一张脸直视着对面的电梯门。“你在看什么？”

叶卿舞停下脚步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电梯。此时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里面站着一个男子，鸭舌帽压得很低，挡住大半个脸，却露出了唇角的微笑，几分轻蔑，几分挑衅，还有几分……期待？叶卿舞的视线落回慕非身上，“那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哪家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模特吧，不受待见还不肯努力，偷跑了出来，想要换个舞台，指望着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吧。”

慕非微微耸了下肩膀，坦然的迎上叶卿舞探究的目光，眯眼轻笑，“我没有别的意思，看他身材还是不错的，要不要我去追了回来问清楚，如果价钱合适，就签了培养着？”

“再说吧。”

叶卿舞再瞅一眼已然闭合的电梯门，“注意下这个人，虽然没有看清脸，但是身材的确不错，有身体的基础，脸如果有缺陷，是可以弥补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对于那种前规则透明化的职业圈，他还没死心就还有点价值。”

“是。”

慕非的脸上再看不出任何不妥，微微欠身后，引着叶卿舞走向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早。”

整齐划一的问候让叶卿舞的脚步明显一顿，下意识的后退，慕非的手藏在风衣下，轻轻扶在她的背心，挡住了她后退的路。叶卿舞微微侧过脸瞅了一眼慕非，深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大步跨进总经理办公室。“早。”

叶卿舞点点头，看了身后的慕非一眼，直接走到了办公桌后，坐下来。电脑处在休眠状态，她按下密码，登陆QQ，温歌的头像一直在闪，她随手拉开一个没有命名的单独分组，头像是灰色的，这个家伙，真的和她是同一个半球？“温家送来的合同交给我就可以了，辛苦各位，你们可以去忙了。”

慕非扫了一眼小会议桌上以“温氏密封法”封的极好的文件袋，走到墙边按下开关，看着白屏缓缓降下。慕非的话音落了许久，直到他调整好了投影，也没有人离开办公室，慕非忙完，看着一屋子的人，挑眉笑道，“各位是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还是有什么事儿没交代完？”

“总经理，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助理说话了？”

开口的是市场部的部门经理，后台是董事会中股份仅次于叶卿舞的董事，亦是瞧不起叶卿舞的人之一，所以在上亿的合同谈判背景下，人家出言发难，倒也是情理之中。“你也知道他是个小助理？这一屋子的大人物，没人授意，他敢说话？”

叶卿舞冷笑一声站起来，扫过屋子里的人各种不屑的嘴脸，脚步稳健的走到小会议桌前，拿起未开封的文件袋，慕非很是乖巧的*作电脑，准备连接视频，叶卿舞拆开文件袋，并没有着急的拿出文件，而是笑靥如花的看向市场部经理，“顺便，总经理办公室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说话了？”

“你……”那经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是没能说出什么冲动的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其他人审时度势，在叶卿舞明显的强势态度下，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离开。“卿舞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慕非抬头看一眼正面对着白屏看合同书的叶卿舞，估摸着人应该没有时间回答自己，就直接向温歌发送了视频邀请，看到温歌接受并且正在连接时起身，还没等走到叶卿舞身边，就见叶卿舞左手一扬，随即狠狠落下，合同书连通文件袋一起被大力摔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哀嚎，而这一幕，刚刚好被视频连接成功的温歌看到。“这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小舞，都是做总经理的人了，要学着冷静一点，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温歌的声音被电子信号处理了一下，有些别扭，不过那谆谆教导的语气清晰地被传达了过来。“温歌，温大总裁，您这一大清早的，到底想干什么？”

兴许是熟人，亦或是被合同书刺激到了，叶卿舞没好气的瞪着白屏上一脸担忧的温歌，指着那份被慕非拿起来的合同，质问道，“你说，你想干什么？”

“很明显，合作啊。”

温歌瞬间满脸无辜，看着叶卿舞的眼神分明再说你糊涂了吗，他耸耸肩膀，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叶卿舞，解释道，“温家买了地皮要盖新的厂房，叶家的建筑团队若说是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那么，我找你合作，有错吗？合同我已经签好，条款你也看了，没有一丝一毫对你的不公正待遇，反而利润足够你心动到欣然接受，叶总经理，你还觉得哪里不对吗？”

叶卿舞沉默，温歌的解释头头是道，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她这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是……“温歌先生对于卿舞小姐从小就关怀备至，如今更是想尽办法百般呵护，只是，叶家与温家之前谈好的项目只有新建厂房这一项，后面的这些，是不是要重新谈过再做定夺？”

慕非翻到最后一页，抬起头对温歌微笑问道，“温家的二少爷温言少爷失踪多年，这突然冒出来的签名，真假有待考量，既然是谈合作，签合同，我们是不是面对面的认真一点？毕竟上亿元的项目资金，不是个小数字。”

“早就听说小舞身边多了个不错的私人助理，应该就是你了，慕非对么？”

温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晃动，反而更显关怀，他看向叶卿舞，眼神中溢满心疼怜惜，他开口，吐字清晰，“小舞，温言为你回来了。”

“为你”两个字被咬的清晰，叶卿舞想忽视也难，但这毕竟不是现在的重点，她低头沉吟几秒，再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深潭一般，“我们来谈一下这个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