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娥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王娇娥的眼框周围显出一轮黑晕。陈桂花心痛的看着王娇娥：“娇娥啊，你眼睛怎么啦？难道你一宿没睡？”

王娇娥面无表情说：“没事。”

陈桂花说：“娇娥，你可不能这样呀。忠良不管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沉住气，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成成怎么办呀。”

王娇娥咧咧嘴：“妈，没事。饭做了吗？”

陈桂花说：“早就做好啦。”

王娇娥走进厨房，胡乱洗了一把脸，接过陈桂花递给的毛巾，蒙在了脸上。稍时，才把脸上的水珠擦净。王娇娥迟疑片刻，心事重重说：“妈。老王这事，我想了一夜。也许他知道什么了，才这么做的。他关机也好，不回家也好，我都能理解。这些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

陈桂花听得一头雾水：“娇娥，你在说些什么呀？什么是你的错啦？你怎么造成的啦？”

王娇娥叹口气：“这是我和老王之间的事情，你不要问了。”

“我为什么不能问？”

陈桂花眼神疑惑：“你是我女儿，是我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你的一举一动，你和忠良夫妻感情好与坏直接影响到我们家的家庭和睦长治久安。你说我能不关心吗？娇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妈，你别问啦，让我心静一下好吗。”

王娇娥坐到桌子前。“你这孩子。”

陈桂花坐在王娇娥对面，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从小口无遮拦，像疯丫头一样，有什么话就撂什么话，毫无顾忌。今天这是怎么啦，吞吞吐吐。难道说————”陈桂花用手捂住嘴，直勾勾看着王娇娥。王娇娥白了陈桂花一眼：“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事？”

陈桂花问：“娇娥，难道说————你有婚外情了？”

陈桂花说罢眼睛瞪得溜圆：“娇娥，这种事情可不是咱这样人做的。这是要让大家伙戳脊梁骨的啊。”

王娇娥说：“妈，你瞎扯什么呀，谁有婚外情了？”

陈桂花说：“难说。我不糊涂。如果让妈说心里话，你和忠良这婚姻，是有些不般配。”

王娇娥问：“怎么不般配了？”

陈桂花说：“我说这话自有我的道理。忠良不到一米七，你一米六八，站在一起，你比忠良高出一截。”

王娇娥说：“什么眼神？我穿高跟鞋了。当然比老王高了。”

陈桂花说：“轮个头还是次要的，再看看你俩的长相。你貌比如花，美如天仙。你再看看忠良，黑不溜秋，浑身上下，就一双眼睛还说得过去。当年你们俩谈婚论嫁，不把我放在眼里，没经我的批准同意，你们俩就被褥一合成了夫妻。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们俩好就好呗，我也希望你们好。但是，娇娥，你们俩人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想起搞婚外恋了？这个事情是做不得的。是让大家伙说闲话的。你妈我守寡这么多年都一直洁身自好，就怕人们说我的闲话。可是，娇娥，你守着这个家，守着忠良和成成，你竟然—————”王娇娥打断陈桂花：“妈，你都胡说些什么呀？你哪里看到我找其他的男人了？”

陈桂花说：“娇娥啊，你别打断我的话，让我把话说完行吗。今天我就借忠良不回家这事，借题发挥，说说我的看法。你让我说我得说，你不让我说我也得说。今天我说定了。”

陈桂花的坚持，让王娇娥十分无奈，只好说：“你说。你尽管说。看你能把我想象得有多坏。”

陈桂花说：“娇娥，咱们老百姓不能和有钱人相比，不能和影视明星们相比。他们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他们搞婚外情也好，婚外恋也罢，那是人家的事情，人家有这个资本。我们老百姓千万不要羡慕他们这样的生活方式。当然啦，娇娥，妈妈也恭维你两句。论长相你也差不到哪里去。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就是你投错了胎，出身在了我们这个普通家庭。要是你死去的爸是个当官的，或者是个富豪什么的，你就是官二代了，再不济也是个富二代。可惜我们家不是。所以说，娇娥，既然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那咱就按照老百姓的活法过日子。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夫妻之间要相亲相爱，还有重要的一点，夫妻之间要彼此忠诚，不能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情。只有这样，家庭才能和睦，才能和谐。老老小小在一起才能过上好日子。昨天，忠良突然不回家了，手机也联系不上，我这当妈的就有预感，一定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在考虑这个问题。我就想，忠良为什么突然不回家？为什么手机关机？我就觉得不是手机出了问题这么简单，而是你们夫妻之间出了大问题。果不其然，刚才你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我就明白了，是你出现了问题。你把忠良当成名义上的丈夫，可暗地里你背着忠良搞小白脸。我说的对不对？”

陈桂花的一番高论，让王娇娥哭笑不得：“妈。你还是我的亲妈吗？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贬低我？”

陈桂花说：“娇娥，不是妈贬低你，俗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平日里，看着你们夫妻俩在我面前跟没事人一样，成双成对出出进进，看似恩爱。但是，一旦一方发现了对方的秘密，这出戏肯定就演不下去了。”

王娇娥说：“你发现什么秘密了？你这样武断？认为我和小白脸有一腿。”

陈桂花说：“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什么？”

王娇娥很诧异。陈桂花说：“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王娇娥说：“我的亲妈，我有什么数啊？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

陈桂花问：“真让我说？”

王娇娥语气坚定：“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

陈桂花说：“这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了。那天下午，忠良玩麻将去了。你在家没有出去。这个时候，你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你慌慌张张跟我说你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就出了家门。有这回事没有？”

王娇娥问：“怎么啦？”

陈桂花说：“怎么啦？我看你神情慌张，我就好奇，我趴着窗户往外看。只见一个小伙子站在咱们家的楼底下。我大眼看了一下小伙子，高高大大，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一个小鲜肉。一会儿你到了小伙子跟前，你俩眉开眼笑嘀咕几句，小伙子就骑着电动车把你带走了。那天晚上，你很晚才回家。忠良赶紧给你打洗脚水。我说的对不对？”

王娇娥问：“怎么啦？我不能和我徒弟出去玩会吗？”

“你徒弟？”

陈桂花不相信。王娇娥说：“是我徒弟。”

陈桂花说：“既然是你徒弟，你为什么不喊他来家里坐一会儿，让我也见见？”

王娇娥说：“我徒弟腼腆，不想见外人。”

陈桂花说：“我可是你妈呀。难道我是外人吗？”

王娇娥说：“在他面前你是外人。再说了，你凭什么要见人家？”

陈桂花说：“他不是你的徒弟吗？既然是你的徒弟，我就是他的师太，他一个小徒儿为什么不来见我？”

王娇娥说：“看把你美得。还师太呢？他喊我姐，我叫他弟。怎么会有你这个师太？”

陈桂花一脸得意：“看看，果不其然，让我给诈出来了。”

王娇娥问：“你诈出什么了？”

陈桂花冷笑道：“你们俩不是师徒关系，而是姐弟恋关系。我猜的不错吧。”

王娇娥说：“妈，你怎么这么八卦呀。人家小田有女朋友，都快结婚了。你怎么这样说人家？”

陈桂花问：“你说的是真的？”

王娇娥说：“我骗你干嘛。妈，你别没事找事，胡乱猜疑。本来我就够闹心的了，你再瞎编我婚外恋的故事，你不诚心找事吗。”

陈桂花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追究了。娇娥呀，妈再嘱咐你几句，婚姻这东西不是儿戏，来不得半点疏忽。夫妻之间要高度的忠诚。就拿我和你爸来说吧。当年你妈我也是人见人爱的主，虽然个头不高，但是长得非常匀称。就像邓丽君唱的那样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你说是吧？”

王娇娥说：“你就自恋吧。你当姑娘那会儿，还没有我那。”

陈桂花说：“我和你爸的婚姻是双方家长定的。其实，当时我是看不上你爸的。他瘦高的身子跟麻杆似的，我看他还得仰头，我感觉好累呦。可是，你姥姥就是喜欢他，说什么让我嫁给他。我小胳膊小腿拗不过，只好和你爸爸成家了。你猜怎么着？”

陈桂花问。王娇娥看着陈桂花：“不会吧？妈。难道你出轨啦？”

陈桂花说：“出什么轨。要是出轨了，我还跟你说这些道理干什么。我是说，尽管我从心里不喜欢你爸爸，可是，一旦我嫁给了他，我就是他的人了。因为这是我做人的准则。所以说，娇娥，你结婚的时候，没有跟妈打招呼，妈不怪你。但是，妈不希望你和忠良过了这些年后，家里出现不该出现的问题。”

王娇娥说：“妈，我和老王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他出轨了，我也不会的。”

陈桂花说：“忠良没有这个胆量。随后又叹口气：娇娥，妈就是想不明白，忠良他到底是怎么啦。家家不回，电话关机。这是什么情况啊。”

王娇娥给母亲宽心：“妈，别搭理他，他要是在外面待不住了，他主动会回来的。”

陈桂花点头说：“这倒也是。娇娥，不是我戳顾你，等忠良回来了，你也好好跟他谈谈，这么大的人啦，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说不回家就不回家。记住，你的态度一定要和蔼，一定要心平气和，不能吓唬忠良。”

王娇娥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家三口吃完了早饭，儿子一把将王娇娥搂在了怀里：“妈妈，讲故事。妈妈，讲故事。”

“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王娇娥和儿子进了卧室。王娇娥打开童话书：“成成，妈妈现在就给你讲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吧。”

“好。”

儿子憨声憨气说。就在这时，王娇娥手机响了。王娇娥看看显示屏，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你是王娇娥吗？”

电话里一个男人问道。“我是。”

王娇娥回答道。心想这是谁呀，直呼其名。王娇娥原本是不想接这个电话的，这些陌生的号码，许多都是推销产品的。王娇娥接过许多这样的电话，对方没说上两句话，她就掐断了。愿意听的她就多听一会，有时还和对方聊上几句，问问细节，像保险类电话，她听得比较多。反正手机是单向收费，不花费自己一分钱。卖楼盘的电话她也愿意听上几句。问问楼盘的大致位置，问问价格什么的。王娇娥有个梦想，就是想早日离开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买上一套经济实用的大房子。房子面积不用太大，但是一定是三室两厅的布局。她和王忠良住一间，母亲住一间，成成住一间。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一家老小就可以天天站在高楼大厦的顶端，俯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感受一段那让人惬意的美好时光。但是，这仅仅是个梦想而已。他们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实，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些年，他们一家省吃俭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不为别的，就是为孩子考虑的。她知道，她和王忠良终有老去的那一天。这一天一旦到来，至少他们给儿子留下了一定数量的保险，还有银行的定期存款。尽管银行的利息低的可怜，但是，他们感到钱放在国家的银行里心里踏实。电话那头说：“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你丈夫王忠良涉嫌盗窃已经被刑事拘留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们这里一趟，把你丈夫的随身物品取走。”

什么？王娇娥如五雷轰顶顿时傻住了。她万万想不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陌生的口音，带给她的竟然是王忠良被公安局刑事拘留的消息。王娇娥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没有回过神。难道这是个诈骗电话吗？王娇娥想到王琪跟她讲过的一件事情。王琪的一个亲戚曾经接过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公安局经侦大队的胡警官，在破获一起赌博案件时，发现她的亲戚有涉案嫌疑。她亲戚当时就吓坏了。在惶恐不安情况下，按照对方要求和诱导下，在柜员机给对方汇了二万块钱。事后，她的亲戚才如梦醒来，赶紧向公安局报案。难道刚才我接的这个电话也是诈骗电话吗？王娇娥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这个隶属本市的陌生号码。心想如果是诈骗电话的话，电话里的男人怎么知道王忠良是她的丈夫？何况，从昨天上午，王忠良就人间蒸发似的，渺无音讯。难道说这个电话真是公安局的电话。王娇娥越想越害怕。心突突直跳。她极力抑制自己慌乱地情绪，拨通了电话：“你好，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吧。我是王忠良的爱人王娇娥。”

“你好。”

电话那头回应道。王娇娥问：“你是公安局的吧？”

对方回答：“是的。”

王娇娥说：“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丈夫王忠良是不会干这种事请的。”

王娇娥辩解道。“王娇娥，你的心情我们理解。请你抽时间来一趟吧。”

对方挂掉了电话。王娇娥呆呆看着手机，这一刻她倒是真心希望这个电话是个诈骗电话。电话里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陈桂花来到王娇娥身边：“娇娥，你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王娇娥失魂落魄的神情让陈桂花吃惊不小。王娇娥对陈桂花说：“妈。我出去办点事情，你在家里带成成。”

陈桂花十分担心：“你要去哪里呀？你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出去。”

“我没有事。”

王娇娥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拖着沉重的双腿出了家门。陈桂花撵出门外：“娇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娇娥摆摆手：“你在家看成成吧，我自己可以。”

王娇娥扶着楼梯扶手，踉踉跄跄下了楼。这噩耗般的消息，让王娇娥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王娇娥骑着车子一路打听来到了市公安局的大门口。王娇娥想进院，被执勤的保安拦下了。王娇娥说：“同志，我有事情，我要进去。”

保安问：“你找谁？”

“我——————”王娇娥不知道她要找谁。她想起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忙接通电话，对方让把电话交给保安，保安听后对王娇娥放行了。王娇娥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警察同志，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

王娇娥问其中的一个。“是我打的。”

一个警察站立起来：“我姓林，是办你丈夫案件的民警。”

“林警官，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丈夫王忠良胆小怕事，他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呀。”

王娇娥急的掉出来眼泪。“我和我丈夫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没有做过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人老实不说，还特别的善良，他不会干这种坏事请的。警官同志，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丈夫王忠良。”

“王娇娥同志，这是王忠良的随身物品，你收好。”

林警官从一个塑料袋拿出一张扣押物品的单据，上面有王忠良的签字。“林警官，你们一定是抓错人啦。一定是抓错人啦。”

王娇娥看着桌子上王忠良的手机，钥匙和一堆零钱，又说道：“我丈夫王忠良，从小就忠厚老实，胆小怕事。这些年，我们两口子没有吵过一次嘴，没有打过一次架。他不仅对我和孩子好，还和邻居们和厂里车间的同事们都处得非常好，他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不会干的。”

“王娇娥同志，你不要这么激动。”

林警官给她端杯水：“你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其实，我们在侦办你丈夫案子时，也是非常慎重的。我们严格按照相关的办案程序，在掌握了大量证据情况下，认定你丈夫涉嫌犯罪。”

王娇娥情绪有些失控。高声问：“他怎么盗窃啦？盗窃谁的东西啦？”

林警官说：“这个不便说，请你谅解。”

王娇娥说：“我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

林警官说：“在看守所。你想见他，目前不行。”

王娇娥神情激动喊道：“为什么不行？我的丈夫我有权利要见到他。”

此时，王娇娥顾不上许多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见到王忠良，当面问清楚事实的经过。她不相信王忠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娇娥同志。”

林警官显然有些生气了。他面色严峻看着王娇娥，一字一句说道：“这里是办案机关，代表着国家法律尊严的场所，我希望你冷静下来，不要有过激的言语和行为。”

他停顿了一下，又缓和口气说道：“这些物品，你收好，回家吧。”

王娇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哭得十分的伤心，哭的十分的无奈。林警官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王娇娥。林警官说：“王娇娥同志，回家吧，我们还要办公。”

“林警官。”

王娇娥泪眼朦胧看着林警官：“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林警官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按照法律程序，我建议你作为一名当事人的家属，请一个律师吧。”

王娇娥问：“请律师？”

林警官点下头：“律师会为你丈夫提供法律帮助的。”

王娇娥神情恍惚，步履沉重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举目望去，街景依旧，人非草木。而她自己已经变得如此麻木，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