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有些凉，云轻音将外套的拉链拉上。并不茂密的树林之前是个大型的公园，清过场后他们才能脱离大家单独聊天。远离火光，视线都下降了不少，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谈谈吧，你最近有点反常。”

她看向一旁的男人，温柔说道：“我们都是夫妻了，有什么不能摊开讲的。”

他们是师兄妹时，中间始终隔了一层，看着亲近实际疏离，不会真正的交心，她可以接受。现在是亲密无间的，同生共死的夫妻关系，他要再憋着生闷气怎么怎么样，云轻音都想揍他。“我很不喜欢他，”男人温热的手掌捧着她的脸，继续道：“你多看他一眼，我都会吃醋，都会更恨他的存在。”

善妒是个很不好的词汇，尤其是听到妻主的耳朵里。喻渊坦白承认，是因为她并不怎么在乎他们，他想要得到更多的在乎罢了。至少也要比另一个的多。赤果果的话不加掩饰，是他所想，云轻音有点懵，没想到他会坦诚到底。“你别担心，这次我是跟你在一起的。”

得到答案的喻渊暂时放下心来，头颅一低，嘴唇擦过她软嫩的唇瓣。蜻蜓点水，点到为止。来之前云轻音想过，喻渊不是个喜欢剖析自己，袒露心声的人，他们的沟通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也在心里预演了一些用于引出主要缘由。没想到，一句话就把喻渊哄好了，就想一拳打到棉花上，意欲未尽的失望的，无计可施的她回了一个词。“哦。”

黑暗里，也不知道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喻渊将她拥进怀里，下巴贴在她头顶，解答她的疑惑：“我知道你不喜欢以前的我，也知道你喜欢和他相处，我可以学，只要宝贝能喜欢我。”

耳畔的心跳声很大，云轻音把手放在男人的胸肌上，仰头轻声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很喜欢他。”

他是为了家族，属于联姻，严格算心动值，他们俩都是20%不多不少，不偏不倚。真端水大师了。男人好像轻笑了下，抚着她后脑勺，“没有就好。”

夜风四起，话题深入。似乎是坦白得来的太过容易，喻渊心情愉快，给云轻音讲起了他们的初见。“什么岛？”

云轻音一脸懵，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去过什么岛呢？“忘了？师傅的测试小岛，我们同行了三天呢。”

喻渊耐心给她回忆岛上的细节，不过过去了几百年，别的都不太记得。“不可能。”

云轻音不记得细节，但也清楚记得她拜师之前，喻渊就已经是师傅的弟子了。不同于他们两个的关注点，万仞这个吃瓜群众啃着西瓜，对喻渊口中惊艳时光的遇见疯狂点爱心。他爱听，多说点。对不上细节的话题让两个人有了歧义，喻渊很快聊到了更小的时候，然后透露他受到的诅咒。很简单，每个人都有称王称霸做大人物的梦想，他便在一次偶然得到了可以实现愿望的古怪老人。“魔？”

云轻音猜测。他本是个末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突然跨种族，除非他遇到的就是魔，一个契机才成魔。“是。”

喻渊回忆着过去，他记得天真的自己许下的愿望，也记得这些东西是怎么转化成了诅咒。惊喜变成惊恐，喜悦变成悲痛，魔鬼在他崩溃间大笑着离去，那是他一生都忘不掉的噩梦。云轻音张开手臂抱住他，不知道怎么安抚人，喻渊回神回拥着人，笑道：“以前恨，现在已经不恨了，我的愿望实现了不是吗？”

贪婪，妒忌，色欲这三种东西足以让他挣扎着往上爬时，一个不巧就跌入谷底，一无所有。魔鬼实现了他的愿望，又何尝不是在愚弄他折磨他，三样东西能把他从任何座椅上扯下来，被人撕碎了去。“你现在没找到办法解吗？”

云轻音声音发抖，闷闷的，看起来是在可怜他。其实是猜到了解决的办法——她，转移了目标。坐上王座自然得千万谨慎，但如果要对付的是一个，柔弱的可以轻松拿捏的恋爱脑，一切不都轻而易举了吗？她，就是那个被盯上的可怜的无辜的受害者。已经猜到了呢。“我很喜欢你慕慕，我将用我一生来赎罪。”

男人吻向她的脸颊，眼神流露出猩红的私欲。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托盘而出，再没有秘密了。转移不难，难的是找。找一个人，为此付出一生，任其折磨，保持始终如一的爱恋，很困难的。世界上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对舔自己的人很是鄙夷，趾高气昂是常态，理直气壮是正常。偏偏他不是恋爱脑，很难对一个瞧不起自己的人保持初心，更不要说他挑剔到极致的色欲了，大海捞针不过如此。他已经做好了用一辈子来争王座的可能，接受了如烟花般短暂的璀璨命运，偏偏遇见了她。只有她，才值得让他穷其一生去追逐，情不自禁的沦陷，心甘情愿的困其一生。只是万万没想到，欲望转移是需要回馈满足感的。若慕慕不回馈给他爱，他会感受到敷衍，感受到她竖起的疏离隔阂，会变得凶戾疯狂，变得抑郁自卑，会在互相的针锋相对中被痛苦啃噬而死。云轻音将脸埋在他胸口，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觉得这买卖不亏，你虽然是个受害者，但你得到了一个有钱有地位，活好的，体贴入微的，还绝对忠诚的男人……你很生气吗？】万仞点评道。【是，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早就揍他了。】云轻音的眸里闪过一丝后悔。【不可否认，我以前特别害怕他会杀我，心惊胆战的很，要是能早些知道这个……】追着他揍，一天三顿也不为过。索性现在也不晚。“你要为之前的一切赎罪吗？”

云轻音松开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说的话。“是，我做错的一切。”

喻渊点头。“包括，第一次。”

其实他知道第一次双修有多糟糕，他应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一个圆满的盛宴，而不是那般仓促鲁莽，像个强盗。“第一次？”

云轻音想了想，那不是挺舒服的吗？哪像现在，经验丰富的男人已经能分清楚哪个停下是痛的，哪个是愉快意义的叠词，她根本当不了指挥。“行，走吧，回去睡觉。”

云轻音想想都不愿意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