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郭药师竟然要表忠心，的确出乎江小白的意料。自从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开始，江小白脑海中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靖康之乱的惨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怒郭药师，好给自己一个杀死他的借口。只是郭药师做的滴水不漏，江小白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今天金国特使死了，江小白倒是不介意捎带脚把郭药师也给处理了。没想到他没有反驳，没有愤怒，而是跪在地上敬酒！这些话似乎不合适一把，不是应该商讨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吗？江小白虽然名义上是钦差副使，但品级上比郭药师低，而且只是个文官，在处理如何应对完颜宗望报复的事情上，不是应该征求郭药师的意见吗？同时，江小白也听出了郭药师话中的一些隐含内容，他并没有称呼钦差，也没有称呼副使，甚至目光都越过江小白，看着后面那扇木门。忠诚，难道不是给我的？江小白心中一动，问道：“郭大人，你要向谁效忠？”

“鲍大人心中知道！”

郭药师纹丝未动。这样的回答，等同于告诉江小白，郭药师效忠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恰在此时，房间内传来耶律玉珠的声音：“你幡然醒悟了吗？”

郭药师浑身一颤，立刻一头触地，说道：“小人罪孽深重，恳请恕罪！”

“你罪该万死！”

耶律玉珠怒了，可能还摔碎了一样东西。郭药师更是诚惶诚恐，不住地磕头。瑛姑突然笑道：“郭大人，光磕头有什么用？是男人，就知错必改，将功改过！”

“小人知道了！”

郭药师长舒一口气，信誓旦旦的说道：“小人统领常胜军，骑兵一万，步兵四万，厢军十七万，愿做一把剑，任凭驱使！”

果然是一只不容小觑的力量，常胜军总兵力竟然超过了二十万！虽然厢军的战斗力差强人意，但郭药师作为一方军阀，绝对是实至名归。怪不得靖康之变的时候，宋庭为了让郭药师出力，甚至都想册封他为燕王呢。“很好，算你识时务！”

瑛姑笑了笑，回头对着木门说道：“妹子，他想投靠你，让他起来吧？”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耶律玉珠说道：“一切需由我夫君定夺！”

得，皮球踢到江小白这边来了。江小白有些晕，他对瑛姑和耶律玉珠突然介入感到有些不太适应。两个女人，才当上副掌门人，对自己的忠诚虽然没有降低，但自主性却增加了不少。特别是耶律玉珠，她竟然让瑛姑出来射杀金国特使，藏在门户语气威严，隐然间似乎那个尊贵的辽国公主又回来了。莫非，这才是耶律玉珠说的那个内应，而不是所谓的奚王子？这样的场面，比刚才金国特使被杀还令人震撼，所有赴宴的人都瞠目结舌，有的恐惧，有的愤怒，更多的却是茫然。还是换一个地方说话吧，比如去三二门。江小白点点头，说道：“郭大人，起来吧！”

郭药师看了江小白一眼，居然继续跪在地上。“放肆！”

耶律玉珠喝道：“我的夫君让你起来，你难道想抗命不遵吗？”

“小人不敢！”

郭药师再次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王安中悠悠转醒，看到这一幕，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鲍大人，下官要见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法力消耗过巨，不便见客！”

江小白摇头拒绝。“斩杀金国特使，这可是大事！”

王安中又惊又怒，说道：“宋金乃盟约之国，兄弟之邦，金国的特使在宋地被杀，乃是国之大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战乱，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居然口口声声指责起江小白来了，看来他也并非传说中那样胆小怕事。江小白眉头一皱，问道：“王大人，宋金两国果真还是盟约之国？果真还没有发生战争吗？”

王安中说道：“当然是盟约之国，盟约之国怎么可能发生战争？”

“一派胡言！”

江小白拍案而起，喝道：“没有战争，那完颜宗望占领我大宋平洲千里之地，不是在战争吗？”

“那是因为张觉……”“率领十万之众，长驱直入燕山城下，逼迫你斩杀我朝忠臣良将，这难道是盟约之国该做的事情吗？”

“盟约规定灭辽之后，燕云十六州尽归我朝，他们履约了吗？”

“劫掠燕云，导致十室九空，这难道是兄弟之邦应该做的吗？”

“大宋的国土，竟然长期驻扎金国军队，难道金人当我宋国无人吗？”

“你作为燕山府知府，代天子牧守一方，却让金人如此欺凌，你不觉得羞愧吗？”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打在王安中心中，令他瞠目结舌。但是他还很强硬，说道：“这……本官乃是奉了朝廷的旨意，遵旨行事，何错之有？”

“朝廷？”

江小白一声冷笑：“我们是钦差，我们代表的就是朝廷！”

“钦差负责采办生辰纲，不得干预地方军国要事！”

王安中豁出去了，绝对不能让斩杀金国特使的罪责落在自己头上。“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即便是一介平民，也看不惯金人在我宋国土地上肆意妄为！”

江小白怒目圆睁，盯着王安中，说道：“你莫非要叛宋降金，莫非不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了？”

“我乃燕山府知府，要杀我需三司会审，陛下降旨！”

争论的同时，王安中已经退到府兵身边，底气更足了。按照大宋律法，要杀五品以上官吏，需要严格的审讯程序，最终由皇帝定夺才行。别说当官的了，哪怕平民百姓被判了死刑，也要经过皇帝的勾决之后，才能秋后问斩。因此王安中确信，即便郭药师不和他站在一起，江小白也杀不了他。大不了，把钦差队伍赶出燕山府地界，准备打一场官司而已。可是，他忘了一点。“斩你，不需要陛下降旨！”

江小白一声冷笑，大喝一声道：“来呀，请圣旨，请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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