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潭幽谷。白裳少年套着浅蓝色的薄外套，穿着凉鞋，披散着的黑色的长发就像是乌鸦的羽毛一样柔顺光滑，在夜风中飞扬着。

“你果然来了。”

安泽一挑眉毛说，黑色修身外衣包裹着他高挑的身材，而他本人，正像是一只生气十足的黑羽鸦。面前的人说要约他见面，在子时潭幽谷老桑树下。静谧的空气中积淀着幽幽花香，有清香袭来，有水气润湿。

“信里说。你确定你是一个人来的？”

散晚倒有些沉不住气。安泽禁不住笑了，一甩扇子，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弓弩连发的声音，几支箭破风而来，全部被骨扇挡下。安泽直接一甩头发，就用藏在袖子里的飞镖把隐藏在暗处的此刻都射了。

散晚眼睛一亮，好身手。只不过这个家伙到底身上有什么麻烦事，接二连三的有人想害他。

“你救了我，我本就应该报答你。从此以后我会留在你身边，任你差遣。”

安泽解释说。

散晚笑了笑，没说信不信。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不要说得那么明白，至于安泽的麻烦事就让他自己解决。

深谷中有花瓣飘落，有香风随着红手帕弥散开来，一片片自山坡飞落下来的花片，落入山溪水中，沿着清澈的溪流途经多处大石蜿蜿蜒蜒缓缓而下。

散晚也没有闲着，拿出吹毛可断的利刃剖开横七竖八的死人身躯，把特制的丹药放了进去又用针线歪歪扭扭地缝合了起来，丹药可以保证尸体不腐，接下来还要考虑要不要把他们都做成傀儡。

有了安泽的陪伴，散晚倒是对散家的情况又了解了不少，五大家族的散家，说是金玉砌成的泥土，魔兽堆成的花肥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近期散晚已经步入灵皇九星，最近感觉到瓶颈隐隐有松动的迹象，不日便要开始闭关。他的表弟散路乔告诉他可以为他护法，散晚觉得这种事情找个没有利益关系的人怕是不太安全，所以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你在附近修炼会影响我吸收灵气。”

听到他这样说，散路乔的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散晚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安泽给他护法，毕竟一般人他信不过。安泽自从被他救了之后就和他很是亲近。他选择了一处风水宝地，盘坐开始修炼。突然在幽静的空谷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灵力，周围的已经有感知的魔兽四散而逃，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在外面的安泽都惊讶了，这样大规模的动静，似乎没有哪个灵皇可以弄得出来。里面的散晚可对外面的一切毫无察觉，他一直在山洞里无止无休地修炼，原本他只打算突破到灵王境界，没想到他直接突破到灵王七星才停了下来，已经到了灵王后期。

散镜寒也在谋划害散晚的事情。

僻静的小小院落，散镜寒指使自己的下人到这里来取一件旧主人的东西。梨花香木的门板被推开，里面却有人直勾勾地正对着盯着他，冰壶玉衡，幽艳诡谲。那人的指尖在光线下好似透明，几欲冰雪。

侍从根本没反应到脖子上缠上了白布，直勾勾地倒在了那人的手里。

暖玉制成的地砖可以四季恒温，上面披着千金不换的雪天梦蚕吐出的丝线织成的地毯，红色的毯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百种花卉和珍禽猛兽，一只只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已经晕厥而不知死活的来人。

这人原本也是嫡系出身，享受尊荣，听闻是自己家里人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顶罪，侥幸脱得一死，却失去了过往所有，承受着牢狱之灾。因为有人垂涎其母貌美，所以其父早早被迫害离世，其母在狱中忍辱将他养大，自觉不堪而自杀。

有一次散家的嫡系继承人散落在探监的时候，看到狱吏迫害罪犯。长着长长的胡子的浓眉大眼的看守拿着一桶碳强迫犯人吞下，黑色的石块中闪着火苗，似乎接触到皮肤就会燃烧起来。第一个犯人誓死不从，狱吏用铁钳把滚烫的火石贴在他的胸前，沿直线滑下，不久就丧失了呼吸，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满是不甘，还有漫长的生命，还有存活的亲人，却要如此荒唐地死去，恨不得能够变成恶鬼来向他索命。

“接下来，你们谁要来。”

看守最讨厌这个不听话的犯人，平时没事找事又经常和别的犯人划拳，搞得监狱鸡飞狗跳。几个亡命之徒相互对视了一眼，肝胆相照，终于孟析一个勾拳打了上去差点没把他打死，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活力不足。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叫：“打得好！”

这种狠劲令从来没有经历过人生变故的散落感到新奇，大公子看了趴在地上的看守一眼，心想这是个好人可惜强出头，于是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所有人都知道孟析被大公子看上带在身边，整天灰头土脸，无甚地位，曾有人挑事但大公子挑明了要偏袒这个一无是处的仆从。孟析也对散落忠心耿耿，做事情从来没有出错过的。

有一天路过，天光微白，却阳光明媚，一个穿红衣服的婢女狠毒地看了他一眼，孟析感觉不对，想低下头快步走过。却不料被人一把拦下，那个婢女嚣张跋扈地指认他，“你偷了主人东西。你手上的手链我看到了，这是主人的。”

过路的散路乔看都不看他那张黑脸，就说：“这个小偷太可恶了，连大哥的东西都敢偷，把他给我杀了。”

周围的人对孟析指指点点：“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啊。”

“就是，就是。”

边上的人跟着起哄，平白的嘈杂不堪入耳。

孟析跪在地上，袖子里的猫眼石手链蹭过冰凉的皮肤，身上的衣物并不能让他好受一点，反而使腿脚更加摩挲。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以他的身份辩解了也不会有人听的，就是可惜了身上这身行头，倒也值不少钱。因为每天这个时候散落从中心湖返回时会经过这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路上早就有人把消息告诉散落了，散落才赶了过来。散落淡淡地说：“这是我赏给他的。”

他又画风一转，“至于你们，仆人议论主家的事情，打死吧。”

很快就有人把现场的不是散家血脉的人全部抓起来，虽然这些大家族的奴仆都是修炼过的，有灵力在身，但所用的鞭子上有棘刺，是用二品灵植血核花的枝叶所制，锋利无比，可以破开护身的灵力。

血花飞溅，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此湮灭，孟析原来就没想要求情，只是冷眼旁观，没人想到一个微不足道的仆役竟也敢明目张胆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畏惧步他人后尘。

“原是我误会了这件事，我向大哥赔罪。”

散路乔赔笑说。

“无妨，不过是个下人没必要放在心上。”

散落说。但散路乔不是傻子，知道对方是在警告他，如果真的是不在意的话，他也不会杀了这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