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狼？这是一个母亲称呼儿子会用的词语？纵然再是生气，也不应该啊。皇子所的管事姑姑心底记了一笔，准备等陛下过问大皇子殿下的近况，就如实地告知。总觉得苏贵妃对待大皇子未免太苛刻了。就算是高门贵府一些贵夫人们，望子成才的心再急迫，也没有要把自己儿子苛待成如此模样的呀。太古怪了些。顾又梁见苏潋滟被气走了，想要追过去。掌宫姑姑拦住了他说：“殿下莫要过去，您若是如此懦弱听话，贵妃娘娘只会更加苛待。”

“让娘娘自己好好的静一静，她虽然是您的母妃，但殿下自打七岁就独自在皇子所。”

“期间娘娘没有给您送过一次点心，每次来不是兴师问罪就是抽查您的课业，顺便罚您跪着。”

顾又梁心底有点儿难过，原来谁都清楚，母妃眼里对他只有苛待。可是他不能聪颖。只能愚钝，只能木讷，不然的话……一想到他四岁那次藏在母妃衣橱里，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却偷听到了她和身边掌事姑姑不屑地说，将来会让他做一个听话的新帝，他就不寒而栗。没有人知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没有那么灵气聪慧了。等到了如今，他的愚钝和木讷，已经阖宫上下皆知。这样挺好的。“姑姑，她毕竟是我的母妃。”

顾又梁摇摇头，还是执意追了上去。哪怕他心知肚明，一旦追过去，面临的必定是罚跪。甚至还可能要饿一整天的肚子，他还是没有减缓速度。“母妃——”“母妃，等等我——”叫喊声隐隐约约传来，把刚吃饱肚子，在御花园西林散步消食的顾双燕给惊动了。“你们可有听到声音？”

顾双燕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看向某个方向问。“公主，好像的确有人的喊声。”

青绯仔细辨别了方向，指了指一个方向说：“是那边传来，看样子应该是储秀宫那个方向。”

“储秀宫？”

顾双燕摩挲着下巴壳说：“父皇多年未曾选秀了，储秀宫这几年一直空置。”

“不过储秀宫旁边的道上，是甘泉宫，那喊声又像是男孩子的声音，是——”话分析到这里，顾双燕就没有再继续说了。青绯笑了笑说：“原来是大皇子殿下啊，公主既然担心皇子，为何不过去皇子所看看大皇子？”

“本宫哪里担心他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本宫就是随口那么一提，以后不许胡说！”

“哼，小破孩，本宫讨厌死了苏潋滟，她的儿子，本宫一样的不喜欢！”

语毕，顾双燕抬步走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青绯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和离离对视了一眼，默契十足地耸了耸肩。公主这傲娇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啊。尤其是傲娇里夹杂着点口是心非，啧啧，一旦遇上了大皇子的事情，公主就更加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看看，狠话撂下了，还不是要故意追过去瞧一瞧。哪一次公主不是在大皇子被罚跪的时候，装作无意中经过，顺便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别别扭扭安慰大皇子不说，还命她们偷偷地给大皇子塞点心。就是大皇子那膝盖处缝上的棉絮，可也是她们得了公主的命令，亲自去了一趟尚宫局，命绣娘们赶制出来的。“你跟着本宫作甚？你心里面还哪里有本宫这个母妃？一个下贱的宫婢，也敢指着本宫的鼻子教训本宫，那个时候你哑巴了？”

顾又梁追着苏潋滟经过储秀宫，守宫门的宫人连忙福了福身见礼。却不敢抬头去看，唯恐这个时候被苏潋滟盯上了，指不定要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做苦差事。“母妃恕罪，姑姑只是太过担心儿子。儿子七岁搬去皇子所，就是姑姑一直照看着儿子，她于儿子来说，就是奶娘一样的存在。”

“儿子不奢求母妃事事关心，毕竟是儿子资质愚钝，跟不上先生教授的进度，让母妃蒙羞，实在是儿子的不是。”

顾又梁一直很清楚，自己表现出来的愚钝是真的很愚钝。甚至都比不过自己那几个伴读三分之一的聪慧。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惜母妃的野心一直未曾因此打消放弃，甚至还与日俱增。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她得到了父皇的宠爱，还能如此不知足呢？当年他藏在衣柜里，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究竟是何人？皇宫内院，此人竟能来去自如，还和母妃关系不简单，这一直是他心底的一个噩梦。“你真想让本宫高兴，那就按照本宫的意思去做！本宫不喜欢凤阳那个小贱人，你偏偏要去亲近她，你自己做了这些蠢事惹本宫生气，难道还要本宫笑脸相迎不成？”

苏潋滟走到一处无人的花园处，冷冷地盯着顾又梁质问道。“母妃！我说了，她是我姐姐，是我亲姐姐！为何您要如此不顾及体统，污言秽语羞辱我姐姐！”

顾又梁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憎恶、失望、愤怒还有矛盾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睛看着红得吓人。就连苏潋滟都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被这个臭小子再次吼了，她直接冲过去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顾又梁不躲不闪，就这么挨了一巴掌，脸颊立刻就高高地肿起来。且还被苏潋滟那指甲刮伤了右面眉尾处，看着好不狼狈。“娘娘，您弄伤了殿下！”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嬷嬷忙出来拉住苏潋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说：“殿下每日去听课，陛下也会过去转一圈。”

所以若是看到了皇子脸上的伤，自然会追问。“怕什么？他不是本宫那孝顺的好大儿？陛下若是问起来了，他自然会知晓该说什么。”

苏潋滟一点也不在意地说。“让他给凤阳一个教训，他竟然护起来了！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本宫当初还不如要另外一个小——”“娘娘！”

嬷嬷吓得面色惨白，慌忙打断了她的话。苏潋滟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愤怒，险些把心底那个秘密给说出来了。她自己也吓得不轻，拍了怕心口处，冷冷地说：“在这里跪两个时辰，不要想着偷懒，本宫会让人一盏茶的功夫看一次！”

“是，儿子遵命。”

顾又梁垂着头，直接就这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养不熟的白眼狼吗？顾又梁这些年不止一次被自己母妃这么说，但他已经明白了白眼狼的意思，所以说，母妃这么不喜他，对他如此苛刻，莫非是另有隐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埋在心底仿佛就要破土而出。“公……公主，那……那贵妃娘娘未尽之言，还有她竟然骂皇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不是一般抱养来的孩子，养母喜欢说得话吗？”

离离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顾双燕原本也在纳闷呢，结果离离的一句话，立刻让她拨开了迷雾。是了，这才是她一直感觉到奇怪，却又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事情。可这是她看过的那本书呀！一切皆有可能！“又被罚跪了？”

顾双燕款步走出，故意加重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