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老叟随意拔出了怀里的破剑，随即就感受到了胸口传来的痛疼，低头一看，那把剑已经横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随之而来的是天旋地转，他甚至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来，就倒在地上断了气。后面的几人大惊，纷纷拔出了剑，面色凝重地看着一袖盈香，至于来搬箱子的，都是本地的老实人，为了几个小钱过来的，见有人死了，全扔下肩膀上的东西逃了，眨眼间，码头上只剩下一袖盈香和张思袁，以及余下的三个持剑汉子。一袖盈香见三人拿着剑，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轻笑一声，信步上前正欲结果了三人，张思袁蹙眉道：“我只是让你杀盐帮帮主而已。”

三人闻言，如蒙大赦，不过他们不敢逃跑，若是就此回去，丢了这批货，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一袖盈香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越走越近，已经走到了三人跟前，离他最近的人再也受不了这股压力，大叫一声，一剑刺向了一袖盈香。“噗呲！”

一声，利剑穿胸的声音响起，那把破剑不仅刺破了心脏，还贯穿了他的后背，几滴血滴滴答答顺着滴到了地面上，余下的二人握着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们根本没有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到同伴大吼一声，眼前一花，那一剑已经穿过了同伴的胸膛，抵达了他们面前，剑尖还带着一丝鲜红。被刺中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中剑了，他手里的剑依旧朝着一袖盈香的咽喉刺过去，一袖盈香不闪不避，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我的剑就要刺中他了。”

他心中大喜，不过对手眼睛里的嘲讽让他感觉有些不安。剑离一袖盈香的咽喉还有三寸之时，胸口的剧痛终于传达到了他的大脑里，他眼珠一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手里的剑也绵软无力地掉在了地上。一袖盈香慢慢将剑从这个死人的胸膛里抽出来，看着剩下的二人。这二人脸上早已经全是汗，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面对如此对手，他们根本没有拔剑的勇气。张思袁见一袖盈香不听他的劝告，又杀了一人，心中有些不快。一袖盈香提剑向早已经吓破了胆子的二人走了过去，他急开口道：“别再杀了。”

一袖盈香转身看着张思袁，问道：“为何？”

他自信身后的两个人不敢向他拔剑。这二人确实不敢，面前这人实在是太恐怖了，纵使是背对着自己，他们仍然感觉这人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若是他们稍有动作，他手里的剑就会刺破他们的心脏，尽管那只是一把破得不能再破的破剑。张思袁道：“我只想杀盐帮帮主。”

一袖盈香看着他较真的表情，轻声道：“也好。”

他转身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之中有一人可以活命，活下来那人领我去见你们的帮主。”

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的二人突然一连警惕的看着身边的同伴，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些距离。张思袁走上前来，说道：“别听他的，你们二人为我们带路，见到你们帮主之后就可以走了。”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稍褪去，不过眼底还是藏着不少猜疑。他们二人似乎被一袖盈香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这……这边。”

盐帮帮主还在对着桌上的银子白日做梦呢，突然听到外面吵闹，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抄起宝剑冲了出去。平日里，他和几个使剑的汉子都住在这座院子里，他一出来，便看到其他几人早已经在院子里站着了。众人见他出来了，齐见礼道：“帮主。”

他摆了摆手，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吵闹？”

“我等也是刚刚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安，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剑，大声说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院门外，那两个被一袖盈香吓得不轻的男子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地上躺着之人背后插了一把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都已经到了这里了，自己的兄弟会偷袭自己，他满脸愤怒地瞪着自己的弟兄，想开口谩骂几句，结果却只是吐出了几口鲜血，此刻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目光涣散，只怕撑不了多久了。站着这人满脸愧疚的看着他，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我们俩进了这道门，两个人还活着的话，我们俩都可能活不了啊，对不起，对不起……”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这些大多都是本地人，加入了盐帮之后被这群拿剑的江湖汉子威胁，如今见在门口发生了流血事件，都纷纷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着此事。张思袁看着眼前的二人，就像看小丑一般，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丝厌恶。一袖盈香站在他身旁，冷漠道：“人性就是如此丑陋，有利益时都是兄弟，若是危及性命，谁又会在意谁？”

张思袁想到了王二虎，却没有出言反驳一袖盈香，他看着站着不断开口道歉的人，心里厌恶更甚，于是，他对一袖盈香说道：“让他们两兄弟下去作伴吧。”

一袖盈香诧异于张思袁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不过是多杀一人与少杀一人罢了。站着那人听闻张思袁要杀了他，满脸惊愕的看着他，激动道：“你说过放过我的。”

回答他的是一袖盈香的剑。盐帮帮主推门出来的一刹那，便看到一袖盈香一剑刺进了那人的胸膛，在自家门口杀了他的手下，他如何能忍？“何方狂徒，胆敢在此撒野！”

一袖盈香看了他一眼，对着张思袁问道：“是他？”

张思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是他。”

一袖盈香将剑拔了出来，这人倒在地上，血很快就染红了地面。盐帮帮主终于看到了一袖盈香的面容，他惊恐道：“一……一袖盈香！”

一袖盈香有些惊讶，他虽然在江湖中名声极大，不过认识他面容的人却是没有几个，见过他的大多都已经死了。盐帮帮主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他身后几人听闻这个不起眼的糟老头子竟然是天下闻名的杀手一袖盈香，纷纷大惊失色，有几人甚至已经退回到了院子里，惶恐地看着一袖盈香。盐帮帮主怎么也不敢相信一袖盈香会来找他的麻烦，他早年间在江湖上是有不少仇家，不过逃到了南方之后，他换了名字，改了面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认出他来。面对一袖盈香，他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此刻正绞尽脑汁的在想着是谁请一袖盈香来杀自己的。如果一袖盈香真是来杀自己的，这次完全不可能有机会逃过此劫，他心里对此事了如明镜，不过，他还是开口了：“前辈，您这次来是所为何事？”

他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一袖盈香来此不是为了杀他。一袖盈香瞧着盐帮帮主十分面生，不知此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面貌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帮张思袁杀了他。一袖盈香还未开口，张思袁便抢先说道：“还记得我吗？”

盐帮帮主这才注意到一袖盈香旁边还有一人，看到张思袁脸上的那块疤时，他的心跳停顿了足足三秒，内心彻底被恐惧所覆盖，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致自己于死地的，竟是这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眼里的疤脸男孩。“是你，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大声咆哮道，已经丧失了理智，内心完全被恐惧所占据。他身后几人，此刻知晓一袖盈香并非是来找自己的，都暗暗退开，心里松了一口气。盐帮帮主倒也是条汉子，知晓自己逃不了了，用袖子将脸上的冷汗一擦，拔出剑来说道：“能死在前辈剑下，也算是我的气运。”

他不想着逃跑，反倒选择了留下来与一袖盈香一决生死。一袖盈香手里的剑随意垂下，丝毫不在意有人拿着剑对着自己。盐帮帮主大叫一声，冲了过去，一袖盈香剑身轻抖，二人的剑不曾交接一合，盐帮帮主的心窝便中剑了，他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一字一句道：“一袖盈香，果然名不虚传！”

方才说完此话，便倒地气绝而亡。张思袁特别留意了一番一袖盈香杀人的手法，剑确实是横着刺进敌人的胸膛的，而且一袖盈香握剑的姿势也很特别，张思袁看着，总感觉有些别扭。盐帮帮主就这么死了，张思袁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他低声道：“我给你报仇了。”

算是给王二虎的一个答复。早在一袖盈香动手杀人时，四周的人就全都散了，门里还有几个拿剑的汉子正偷偷瞟门外的动静，他们看到自家的帮主死了，一剑死在了一袖盈香手里，随即哄散开来。张思袁突然想到了那个从未现身过的朱青，开口问道：“朱青呢？”

门里门外都安静了一阵，最终，里面有人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前些天，朱青反对帮主对付鱼帮，已经被帮主一剑杀了。”

“已经死了吗？”

张思袁喃喃自语道，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了，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盐帮帮主，他摇了摇头，对一袖盈香说道：“我们走吧。”

一袖盈香擦了擦自己的剑，对张思袁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处。二人离开许久，门里方才有人敢探出头来。“已经走了。”

这话让大伙儿松了一口气，众人出来，看着惨死的盐帮帮主，纷纷问道：“如今帮主死了，该如何是好？”

“都散了吧，盐帮已经没了。”

众人叹息一声，四散而去，留下三具尸体躺在此处，直到傍晚时分，方才有人发现，几个本地的汉子见三人被暴尸在此，心有不忍，出力将三人埋了，至于盐帮，也随着尸体长埋于地底，彻底消失于世间。“为什么要杀他们？”

张思袁质问一袖盈香，他有些后悔为了活命而跟着一袖盈香了，一袖盈香暴躁嗜杀，完全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一袖盈香似笑非笑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不是让那两兄弟下去作伴吗？”

张思袁道：“我不是说那两人，之前在码头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杀人？”

一袖盈香道：“都是盐帮之人，我杀了又如何？”

张思袁固执道：“我只让你杀盐帮帮主，并没有让你杀其他人。”

他十分不满一袖盈香滥杀无辜。一袖盈香道：“你觉得我是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妥当，还是留下他们的狗命，让他们继续迫害百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