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和船家商量好了，朝着二人挥手道：“出发了。”

程皓看了张思袁一眼，走过去轻轻一跃，稳稳落到了甲板上，他笑着说道：“小哑巴，要我帮你吗？”

张思袁不太喜欢小哑巴这个外号，不过现在他就是一个哑巴，没有出言反驳的权利。走到了程皓面前，他挥手示意程皓让开，程皓往边上挪了一些，满脸得意的说道：“上不来可千万别逞强。”

张思袁膝盖微曲，足尖轻轻一发力，也稳稳落到了甲板上面。上船的之后，他下意识地往盐帮三个人那里看了一眼，目光在半空中与其中一人撞个正着，他心中暗叫不好，将目光挪到了他处。与张思袁对视了一眼的汉子心里有些奇怪，方才那个小乞丐有些古怪，他仔细打量了张思袁一番，脑海里，这个小乞丐的身影与昨天那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合。“脸上没疤了？”

他皱着眉头嘀咕道。船上的另外两人听到了他的嘀咕声，问道：“怎么了？”

他说道：“没什么。”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问。张思袁的心跳加快了不少，他感觉那个人在看着他。“希望他没有认出我来。”

他在心里挣扎道，无比希望船现在就动起来，离开码头，离开盐帮势力范围。追风见二人都上来了，便朝船家说道：“开船吧，船家。”

“好嘞。”

这句话如同仙乐一般蹦进了张思袁的耳朵里。只要船动起来，他们便没有机会再抓到他了。“等等！”

这两个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张思袁的头也跟着转了过去。那三人又下了船，正往这边走过来。张思袁的脸上露出些许慌张，不过在污泥的掩盖下，没有人注意到。追风瞧着那几个人是朝着自己这边喊的，人也正朝着这边过来，疑惑道：“几位这是？”

他们走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盯着张思袁看，追风问道：“几位，我这位小兄弟是个哑巴，说不了话，你们找他所为何事？”

方才起疑心的那人目光没有离开张思袁，口中说道：“这位小兄弟看着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思袁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紧张到了极点。程皓看不过眼，插嘴道：“各走各的道，你们平白无故拦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张思袁看，他已经确定这人就是昨天跑掉的小子，虽然他的脸上没有疤，但这满脸的污泥不肯洗掉，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他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正在追杀一位仇家，你的体型面貌和他有些相似，可不可以把脸洗干净了让我瞧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追风和程皓突然意识到了他有问题，不然为何用污泥掩盖了本来面目，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追风心想：“就算这孩子隐瞒了身份，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还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成？”

便开口道：“兄台，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那人拔出剑来指着张思袁，狞笑着说道：“认没认错人，我手里的剑自然知晓，你敢不敢把脸上的泥洗了让我看看？若是我真认错人了，跪在地上给你磕头赔罪便是，不过，我要是没有认错人的话，我手中的剑可饶不了你。”

张思袁陷入了两难之境，若是他不洗，那人肯定咬着他不放，但真露出面貌来，不是洗干净了脖子让他砍吗？生死关头，他抬头看向了站在船上的追风，救与不救，全在他一念之间。追风微恼道：“三位，我们具是丐帮弟子，你莫非真要刁难我们？”

三人听见丐帮二字，面色微微一变，盐帮比之丐帮就如同老鼠比之猛虎，老虎尾巴上的毛，他们可不敢随便拔。不过这人就在面前，难道真的要放过他不成？他手里举着的剑似乎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另外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说自己是丐帮弟子便真是丐帮弟子？我若说自己是天王老子是不是也成？”

这个人，他们必须留下。程皓大怒道：“莫不是我们要将打狗棒请出来你才相信？”

“丐帮的打狗棒也可能有人造假，不可信，不可信。”

程皓本就是个暴脾气，此刻哪里还忍得住，凌空一跃，一脚便踢了过去，那人不防，被他一脚踢中心口，倒在地上哀嚎，肋骨断了不下三根。另外二人见他动手了，持剑朝他攻了过来。程皓笑道：“我当都是什么英雄好汉，想不到连我一脚都接不住。”

他赤手空拳与这两人斗作一团，虽少了兵器助力，不过并未落入下风。二人这剑看似要伤到他时，总是会被他及时躲开。追风见程皓打伤了人，还欲和这二人缠斗，急下去拉住了他，对二人说道：“二位且慢动手！”

这二人到已经打出了火气，此刻哪里还会听他说话，提剑便朝着他劈了过来。程皓一把推开追风，说道：“这三人嚣张跋扈，我得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三人又战作一团。张思袁在船头瞧着三人动起手来，手底下虎虎生威，不由担心程皓被刀剑所伤。程皓虽然生了一张毒嘴，人还是不错的。程皓与二人打斗间，抓住其中一人的破绽，一脚打开了他的剑，紧接着一拳打在了这人的胸口，这人肋骨当即断了两根。二去其一，程皓得势不饶人，又一脚踢向了另一人。这人剑招用老，此刻哪里还能躲过这一脚，眼看就要被踢中，一旁的追风腾挪之间用双臂抱住了程皓的腿，大声喝道：“够了！”

程皓还欲反驳，瞧见追风面色铁青，似是生气了，当即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追风转身对三人抱以歉意道：“三位，我这位兄弟脾气有些暴躁，伤了各位，我在此替他赔罪了。”

这三人为难一个孩子在先，出言挑衅丐帮在后，他心里也恨得牙根痒痒，不过为了丐帮的声誉，口头还是得这么说。唯一一个站着的哪里还敢说什么，满脸惊惧的看了眼程皓，他赶忙蹲下去扶地上的两人，他可不愿意惹恼了这个煞星，然后被打断几条肋骨。程皓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跳上了船头。追风对三人歉意一笑，上了船，对船家说道：“船家，开船吧。”

常年在水上挣钱的船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听见客人说话，他才从震惊当中醒过来，当即说道：“好嘞。”

双手摇动了船桨，船离开了码头，只剩下盐帮的人躺在地上哀嚎。船上，二人一脸好奇地看着张思袁，程皓双手环于胸前，笑道：“小子，你到底什么来路？”

张思袁正想开口坦白，追风突然说道：“算了，他不过是个孩子，口不能言，已经受了不少委屈了，何苦再提此事呢？”

有些事情没必要刨根问底，追风深知，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口的苦衷。他的这番话倒是替张思袁解了围，张思袁摸摸头，朝着二人露出一个表示歉意的笑容。船家将船划远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告诫他们：“几位，方才那几人都是盐帮中人，你们打伤了他们，得罪了盐帮，日后还是别再走这条道为好，不然让他们发现了，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

追风道：“船家，此话怎讲？”

船家道：“盐帮嚣张跋扈，在这条道上霸道惯了，帮中势力不小，你们即便是丐帮中人，须知强龙不压地头蛇之理，日后碰到他们，难免会遭到报复，还是小心为妙。”

程皓笑道：“多谢船家的好意了。”

显然没把这话放到心上。追风朝着船家一抱拳，眉头微锁，不过想到日后恐怕再难有打此地经过的机会，眉头又舒缓开来。张思袁听闻船家的话，心道：“想不到盐帮已经嚣张到了如此地步。”

他想到了王二虎的死，心中更加坚定了杀死盐帮帮主的念头。这艘船可比一袖盈香的竹筏快多了，顺流而下，再加上船夫划桨，方小半日功夫，四周又是另一番风景，两壁陡峭，上面怪石凸立，似猿似虎，只余中间一条窄窄的河道穿过。船的前方，一艘竹筏进入了程皓的眼里，他指着说道：“快看，前面有个竹筏，上面坐着个老头子。”

张思袁定睛一看，瞳孔紧缩，是他！他们的船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竹筏，程皓见竹筏前头端坐着一个老叟，他怀里抱着一把破剑，对追风说道：“追风大哥，这老头子这幅打扮，倒像是个世外高人。”

如果可以将程皓的嘴巴封起来，张思袁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封住。他的嘴巴太欠抽了，若是被这个疯老头子听见，一定会死掉的。张思袁这么想着，看了眼一袖盈香，心中暗自庆幸他没有听到这句话。船渐渐超过了一袖盈香的竹筏，张思袁很想避开他，可惜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一袖盈香身上瞟。一个在竹筏前面，一个在船尾，就在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候，一袖盈香睁开了眼睛。张思袁再一次和他对视，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这一次他很快将目光移开了。一袖盈香认出了他来，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好辨认了。又是他，一袖盈香心中一动，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一袖盈香抛在身后，顺着流水往下又走了半日功夫，张思袁远远便看到河边搭了一个台子，前方人声鼎沸，来往船只一下子多了不少，岸边还停靠着两艘大船，似有大事要发生。追风道：“到了，前面便是举办丐帮大会的地方。”

他们的船渐渐追上了前面的船只，船上的人都是些鹑衣百结的乞丐，这些人瞧见追风，都拱手见礼，叫他一声：“追风长老”，追风也拱手一一和他们打招呼。程浩不怎么讨大家喜欢，不过看在追风的面子上，他们还是和程浩打了声招呼。程浩本人则是冷哼一声，再看到追风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了众人。至于追风身后的张思袁，大家都不认识，只是冲着他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船靠了岸，岸上几个人过来将缆绳固定在桩子上，三人下了船，张思袁紧紧跟在追风身后，来到了人群中，眼睛四处寻找着袁忠唤。追风在丐帮中的地位似乎不低，他才刚露面，众人都围过来和他打招呼，追风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问道：“呼延长老呢？”

他面前一人答道：“呼延长老还没到。”

呼延平是丐帮大会的主事人，他没到，丐帮大会自然没法开始，追风寻了一个地方坐下，程皓不知一个人去哪儿了，张思袁则紧挨着追风，追风给他介绍道：“今日，丐帮的大部分弟子都来了。云贵一带多是呼延长老在管理，他出任帮主的可能性很大。”

张思袁微微点了点头，他记得丐帮帮主的死似乎和袁忠唤有些关系，袁诗丹去救他的时候，曾说过丐帮帮主死在了东川。抬头打量着周围的众人，张思袁发现斜对面的几人面露桀骜，似乎和周围的人不太合群，他便指了指那个方向，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追风。追风看了过去，眉头一皱，接着向他解释道：“那边的是四川的势力，四川一带是由三长老在管理，此次帮主之争，就在三长老和呼延长老之间产生，也由于此事，两处的丐帮弟子最近摩擦不断，若不是看在老帮主的份上，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想是觉着三长老常年活动在四川一带，张思袁可能不认识，追风又补充道：“三长老本命叫张不三，本是四川人，为人有些傲慢，不过对待帮中弟子还是不错的，身手也好，在丐帮中身手可以排进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