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死亡起便深深扎在了心底，不过今天，他有些动摇了。那个满是鱼腥味的胸膛让他觉得很温暖。看着竹筏在水中荡起的阵阵波纹，他在心中暗下决心，要为那个叫王二虎的男人报仇。不过他似乎并不是那个盐帮帮主对手，换做从前，他是肯定不会做出这么傻的决定的，为了别人将自己的性命搁到刀口下，这在以前的他看来，是只有笨蛋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水中有一条鱼游了过来，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脚，张思袁突然惊醒过来，他愣愣看着自己的双脚，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了，是从认识了那个叫袁诗丹的小姑娘开始，还是在看过了无数次的死亡之后？一袖盈香已经完全将竹筏上的另一个人忘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杀人的时候是一个人，被人追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不过现在没人敢追杀他了，他手中的那一把剑，已经杀掉了所有仇家的锐气。一个人孤独久了，甚至会忘了怎么说话，一袖盈香的那把剑已经渐渐成了他的嘴巴，替他说了几乎所有的话。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河面，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一袖盈香是来杀人的，他的出现除了杀人，再没有其他的理由。这次请他杀人的人花了大价钱，他杀了一辈子人，再杀一个也不多。前方终于出现了人烟，码头上热热闹闹的，再远一点便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房屋。一袖盈香突然想起这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目光打量着前面那个码头，他头也不回地叫道：“到了前面，你就上岸吧。”

张思袁还在愣愣发呆呢，被这么一句话拉回了现实，他转身看过去，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喧闹的码头拉扯了过去。码头上人很多，岸边还泊了不少船，他对着一袖盈香的后背说道：“我就在前面下了，谢谢前辈。”

码头近在眼前，竹筏却是飘了好久才靠了过去，一袖盈香端坐在船头不说话，张思袁一跃上了岸，对着他说道：“多谢！”

刚一转身，他便在人群当中看到了几个熟人。那几个人似乎也瞧见了他，正慢慢靠过来。“这群人可真是阴魂不散。”

他在心里暗骂一句，赶紧回头瞧，好在方才坐的那条竹筏才离开岸边不足一米，他又一跃跳了回来。一袖盈香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身一看，那个刚下去的男孩又上来了。张思袁满脸羞赧地看着他说道：“我再搭一阵。”

一袖盈香目光落到了岸边，有几个满脸杀气的人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目光死死锁定着他竹筏上的小男孩。他明白了些什么。不过，他并不打算继续载着这个男孩继续走，他习惯了一个人，别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张思袁看着老叟不同意也不拒绝，而那几个人越来越靠近了，心底有些着急，拿起竹竿用力一推，竹筏离开了码头，继续往前去了。那几个盐帮的汉子过来，其中一人刚想说话，旁边一人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几人恶狠狠地瞪了张思袁一眼，随即走了。张思袁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盐帮的人已经发现了他还活着，接下来恐怕有些麻烦了。一袖盈香见他私自撑着竹筏离开了码头，也不说什么，继续坐在了船头。只是坐下的时候说了一句：“下一个码头，你不走，就别走了。”

张思袁顿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气将他包的严严实实的，他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不过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眨眼间，这股压力便消失不见，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他知道，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下次他还赖在船上，他一定会死。这个老叟的武功很高，似乎不亚于袁忠唤，方才给他的压力甚至远远比袁忠唤给他的大。张思袁可不敢在下一个码头靠岸，说不定盐帮的人早就在那里盯着他了，撑着船走了一阵，他见前后都没有了人迹，便将竹筏划向了岸边，匆匆上了岸，对一袖盈香弯腰说了句：“谢谢。”

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和这个老叟多呆一会儿，他都觉得自己随时会死掉。一袖盈香见这个小麻烦终于走了，轻轻吐了一口气，抄起张思袁扔在竹筏上的竹竿，用力一推，竹筏又动了起来，他将竹竿随手扔在船上，任由竹筏随波漂流。端坐在船头，他眸光闪动，口中轻轻吐出了要杀之人的名字：“呼延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