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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顺应大势复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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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奎、程锐、晁原、石岛、岑小党、修武、黄子芹、孔钭八人到大邱省首府琛州考察民意。他们召集六十多个官员议事,其中有大邱省布政使沈枝华、按察使马衷、指挥使中效、总兵庹赞、御史祁五平、巾帼馆掌事吕琴、隐军校尉潘平、琛州道太守缪有中、秦伦知府花元良等。晁原简要地说:“此次来到琛州考察民意,我们希望能够搞到朝廷需要的民意,回击乱党主张。你们这里找几个很有能耐而且善于健谈的乡绅,听听他们的诉求。”

沈枝华为难地说:“目下,朝廷遇到危难之事,特地派员下来考察民意。缪太守呀,你赶紧派人去找几个人到这里,看看他们的意下如何?”

缪有中当即叫花元良去找,花元良当即派人找了五六个乡绅。这些乡绅自然不愿改朝换代,一致认为敖炳王朝比任何时候都美妙。鹰家庄乡绅鹰勤拿着拐杖敲着墙壁说:“怎能让乱臣贼子胡搞?如若共和,这就好比毁掉这个墙壁,眼前这个议政厅房子不就倒塌了吗?乱臣贼子他们不心疼,糟蹋的是朝廷,长此下去,国将不国!”

程锐拍着手喝彩:“鹰员外说得好!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万世不易,准则至上!那帮邪恶分子却要推翻朝廷,搞什么共和,鼓吹民主。试问,你来一句,他来一句,这个国还成什么国?皇上是上天派到人世间维护帝国秩序,小民百姓应该自觉地听从天命,好好生活。眼下朝廷头等任务就是扫清那帮邪恶分子,大家都得要齐心协力。”

崔奎等程锐说好之后,挥挥手说:“今后的天下还是芮家天下,臣民都安分守己,上天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腹诽,否则就是乱臣贼子。眼下,敖炳出现不少的乱臣贼子,他们哗众取宠,妖言惑众,试图跟朝廷分庭抗礼,取而代之。贼子之心,昭然若揭,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拍着桌案继续说道,“挑战朝廷权威,成立这个党哪个党,天花乱坠。他们在密谋篡夺国柄!说是他们拯救黎民百姓,真个鬼知道!”

孔钭引章据典说:“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革新党只晓得当今政制未尽善,其实可以上书皇上,然后自上而下进行完善,不晓得有多好!可他们煽动小民暴动,四处擒杀朝廷命官,弄到国朝举步维艰,实属大逆不道。目无君臣长幼,乱来一气,纲常紊乱,逆天行事,自古以来,未有不亡者也。天下者,有道者管理也。子曰:终日乾乾,以阳动也;夕惕若厉,以阴息之。因日以动,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那帮乱贼却反其道而行之,阴阳颠倒,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话语说得抑扬顿挫起来,“乱臣贼子妄图居住朝堂,置当今有道之君于何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手足。乱党之辈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也,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朝廷如若真的以雷霆手段处置,他们必然血流满地。当今仁义贤君不忍心采取此手段,他们就得寸进尺,永无止息。若真的走到朝廷非出手不可,乱贼首领必遭伏法也。”

宋王芮庆明故世后,长子芮允禹继承爵位,改封为瀛国公,采邑仍有三个县。也许他年轻气盛,激动地跳起来说:“乱贼那帮人胃口太大,说是皇帝要退位,享有尊号,接受新时代的政府俸禄,而先前的王侯全部废弃,改为薪水制,而且还是参与新时代的政府任职,剩下的只是原先的家产不动。朝廷应该给那帮乱贼予以痛击,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杀!杀他个天昏地暗,小孩吞声!妈的匹,他们不给我们好日子过,我们就叫他们血流成河!”

缪有中说:“朝廷大将够多得很,选一员有威望的大将把守平都京城,北方五省实行戒严,对乱贼那帮人进行武力镇压。再派一员大将负责把守皋奚省真光、安迈和吴平省河口等几个要塞,阻断乱贼行踪,命南方、西方所有人不动擅自离开原籍,如若发现,斩立决!”

花元良拍着巴掌说:“缪太守所言极是,听那帮乱贼说什么呀,朝廷哪是手上种了菜的?出手重拳的时候到了。瀛国公出马,担天下兵马大元帅,旗号一出,肯定应者如云,所向披靡!”

八大臣在琛州考察,停留了十五天。路过吴谷县又停留了一天,第十七天才来到弧罗省首府长冲考察,弧罗省一干官员没人愿意出头,都说跟着大邱省起事,决不彷徨。

共进社是个小团体,只有一百多人。社长李锦银说:“朝廷八大臣说是考察民意,实际是采取拖延手段,妄图磨去我们改革者的棱角。要得开化革新成功,必须要有人流血牺牲,才能推动社会进程。”

副社长杜锡鹤说:“瀛国公他顽强的,派人炸死他!还有琛州道太守缪有中竟然也默守陈规,气壮如牛,依我看,就出手打死他这个出头鸟。”

李锦银说:“问题是弹药搞不到,手上如若有弹药,那就好办了。”

掌事季云说:“惠子正他会做弹药。”

李锦银喜出望外地说:“他那会做弹药?赶紧找他。一两天之内,做出几个弹药,叫人立即实施。只要有一两个得手,我们就可以大造声势,叫那些强硬的顽固派闻风丧胆,推动共和早日到来。”

杜锡鹤、季云两人到琛州王子巷找到惠子正,两人吃惊地望着他在制作弹药,已经用十多个瓶子装了起来。季云说:“惠子正,你是我们共进社社员,怎晓得制作弹药呢?”

惠子正激昂地说:“瀛国公说话太猖狂,我当时也在场的,恨不得立刻打死他。可惜我没什么武功,又一时找不到出色的勇士,但我会制作弹药,炸死他几个顽固派头子,看他们气焰还嚣张不嚣张?”

杜锡鹤说:“惠子正,你已经准备多少个杀手?”

惠子正伸出五个手指,说:“这么多,至于哪五个人,眼下我还不能说出来。这是机密,不可泄露。”

杜锡鹤点了点头,说:“好哇,我跟李社长都支持你,并且想办法向你们提供条件。”

花园镇茶馆,茶客们全是市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个神采飞扬。一个乡绅说:“眼下乱贼势大,实在厉害,四处活动,密谋掀翻朝廷,大逆不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一个乡绅说:“孙之雯员外,那些人可不是草寇,都是识字逮文的秀才,写起文章恶毒攻击朝廷,鼓动天下人推翻朝廷,当今皇上不敢对这帮秀才痛下杀手,他们人多势众。只要你杀了一个文人,他们就说朝廷实施的是暴政,如若小民百姓被鼓动起来,有道贤君就变成无道昏君。皇上想到殷纣王、周厉王、秦二世、隋炀帝的遭遇,面对棘手的局势束手无策,一直处于观望状态。”

鹰勤咳了一声,说道:“当今皇上仁义啊,之所以没有出手,是怕伤害天下人的心。依我看,对那帮乱贼不能太仁义,应该以万钧雷霆手段,予以剿杀,一个不留!”

忽然一个瓶儿扔了进来,白烟滚滚。孙之雯喊道:“是弹药,赶快溜出去,爆炸开来要死好多人。”

茶客们蜂拥而出,鹰勤迟缓了点,掉在最后,那弹药终于炸响。鹰勤倒在血泊中,虽说没有当场毙命,腿子被炸断,疼得他不住地喊叫。家人将他抬回家里,只过了一日,便咽了气。临死之前还在骂道:“可恶的乱贼居然下杀手了,今后永无宁日啊!”

投弹的是共进社社员苍金泉,他兴奋地说:“惠子正制作的弹药有用,就是爆炸慢了些,要不然要多炸死他几个顽固不化的家伙。”

社员吴天钧说:“炸死个鹰勤,不过是个小鱼虾,影响不大,要炸死那些庞然大物,天下震动。”

两人随即来到琛州城里,忽然听到鸣锣开道,他们迅速躲到一个巷口边上,这里的地势便于隐蔽,军卒们不容易发现。

好大的声势,敲锣的走过去,后边就是十几个手持红缨枪的军卒,接着是五六个骑着马的校尉,六人抬的一顶轿子上来了。吴天钧忽地冲到近前,将冒着白烟的瓶儿弹塞了进去。“砰”的一声巨响,轿子当即炸开了顶盖。校尉们慌忙收拾爆炸场面,倒下三个人。花元良倒在地上,四仰八叉。

正在陈公花园里玩乐的缪有中闻讯,心惊肉跳,说道:“这是乱贼下的手,难怪好多的官僚朝廷危难之时不敢建言,出头的椽子真的先烂啊!”共进社社员戴荃不知怎地混了进来,这会儿大声喊道:“缪有中,你个顽固派疯狂对抗时代潮流,这会儿送你上西天!”

说着便将瓶儿弹扔到他的身边,“砰”的一声,缪有中当即栽倒下来。侍卫们蜂拥上来将戴荃抓了起来,随即投进监狱里。缪有中只是轻伤,但他肝胆俱裂,喘着气说:“想不到我在这安稳的地方还是挨了炸,看来那帮乱贼铁、铁了心跟朝廷挑战,不达目的是不肯罢、罢手的。”

缪有中由于惊悸过度,到了第三天还是死了。

芮允禹不敢呆在琛州,以为身居平都可以高枕无忧。不料他的居处有一个是举人出身的候补县官,他叫姚颖,候补期已经五六年,就是不被人推荐。他愤懑地参加共进社,他将机遇告知季云,季云当今从惠子正手里领取两颗瓶儿弹。芮允禹蹲在鲁王府里不出来,过了两天,他被长荣帝召见,当即准备坐轿子前去。他的侍卫实在多,前呼后拥。姚颖说:“这个家伙一旦离开这里,我们就很难对他下手。”

季云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就在这鲁王府门前下手,非要将他送到阎王爷那里!”

姚颖说:“我们一人一个瓶儿弹,我先下手,你看情况就下第二回手。”

季云说:“大凡变法,总要流血才有成功的可能。只要得手,我们两人虽死无憾!”

芮允禹终于出了大门,正要往轿子跟前走。姚颖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直穿了上去,抛出瓶儿弹,冒出令人炫目的白烟。芮允禹还在快跑,眼看要离开那快要爆炸的瓶儿弹,他跑到轿子跟前赶紧往里进。说时慢那时快,季云敏捷地穿了上前,将瓶儿弹投进轿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轿子被炸飞了开去。先前扔出的瓶儿弹也炸响了,鲁王府门前一片狼藉。芮允禹尸体血肉模糊,地面上还有五六具尸体。

共进社召开紧急会议,凡是能参加会议的社员都出席会议。李锦银说:“这一次八大臣从京城下来考察民意民情,他们并没有谈君主立宪,更没有谈开化改新,相反,大肆宣传皇权神圣,兜售皇朝内阁。等他们慢悠悠的在各地考察民情,今年到年底都没个说法,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这伙顽固派,就得拿点颜色给他们看看!”

惠子正说:“跟顽固派谈话无疑是与虎谋皮,还是炸死他几个死硬分子来事。瀛国公被炸死,皇亲国戚一个都不敢出头,要不然,不晓得有多狂的了。”

社员秋晋元挥着手说:“革新党他们还想改良的,真的是与虎谋皮,我们先前搞暗杀是必须的,现在看来还不够,我们还要发动平民百姓搞暴动。武功卓群的人放到关键场所,到时候跟敌人决战。大场面靠平民百姓暴动,只有这样才能震动敌人,动摇皇帝老儿的宝座。你们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惠子正说:“我赞同秋晋元这个说法,不知大家是个什么说法。我提议,将秋晋元的说法作为议案进行表决,议案由我来写。”

参会人数只有区区六十四人,议案表决,五十一人同意,只有十二人反对,成志灵弃权。李锦银宣布议案通过。第二个议项就是选举共进社领导机构。李锦银继续当选为社长,杜锡鹤、惠子正、秋晋元、胡成四人当选为副社长,黄晨、贺兰英等十五人为掌事,海士华为总联络员,下属三十五个联络员,都是坚定的共进社社员。

会议决定成立暴动委员会,李锦银为总指挥,秋晋元为参谋长,纪海、贺兰英、许邦三人为协理员。黄晨为现场总指挥,李仙君为参谋长。时机一成熟,立即暴动。

午后的阳光是那么柔和,和风吹起,更使人感觉舒适。考察八位大臣来到长冲宣和广场准备演说,众多的人忽地一齐涌了上来,将崔奎、程锐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将他们几个人分隔开来。程锐被人拥进一个房子里,赵汉、钱安元两个大汉进去叉住她的两个膀子推了出来,她的官帽掉落在地下。纪海高声说:“这个家伙是个狂热的保皇分子、正宗的母老虎,她的名字叫程锐。大家都来看看她这个家伙是个什么人样子。”

人群里忽然有人呼喊:“打死这个母老虎!”

随即大家齐声喊道:“打死母老虎程锐!”

程锐面对愤怒的群众禁不住眼泪潸然而下,垂下她那高贵的脑袋。

“程锐,你别要耍无赖,直起身来好好的跑,要不然就送你上断头台。”

一提到断头台,程锐失声叫道:“我跑,我跑呀。”

她低着头在前面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跑到大街高处,发现黄子芹高举着双手在跑,鬏儿明显歪裂着,眼看着就要散开来。崔奎、晁原、孔钭三个男人耸着肩、低着头跑到高处僵硬地站着。

石岛、修武两人自恃有武功,不肯就范。石岛晓得不妙,拨开人群就想逃走,共进社社员容光一把抓住他的衣裳,两人随即搏斗起来。人群里有三个人出手,石岛应接不暇,头上的顶戴被抹了下来,当即满头散发,眼睛睁都睁不开。容光趁机扑倒了他,接过绳子将石岛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

东边的修武也被人扑倒在地捆绑起来,尽管武功不错,但一人难敌众人,他的衣裳也被撕破了。武林高手钱福抓住他的后衣领往那大街高处直推了去,人群自动的让开了路来。

押解着他们的以及围观的都换了面貌,刮去了胡须,剪去了长发,留的短发甚至还有平顶头。女人盘鬏无可非议,但男人摘去了帽子,便是高扎头发,虽然顶戴考究,给人的感觉就是陈腐的古人,再看他们的满把长胡子,更是滑稽可笑。赵汉大声说道:“崔奎、晁原,你们这几个人都把头抬起来望望,远近的人够有哪一个像你们这些坟墓走出来的朽腐之人,尤其是石岛,你披头散发,活像一个僵尸鬼,竟然还顽抗。”

许龙英跑上来,惊讶地说:“啊,八大臣怎溜掉了一个呢?这人是岑小党呀。”

钱安元说:“我看到她人的,只顾抓修武,不曾留意到她,她居然趁这个当儿开溜了。”

人群里有人说道:“是有个当官的人,只见她除掉官帽子,腰一哈,钻到人群里就不见了。”

许龙英遗憾地说:“岑小党这条大鱼开溜掉了,真够狡猾的。”

此时,地面上出现了好多的长头发,整个大街上到处都是的,谁也不愿意老式打扮自己,否则就要被人强按着头“咔嚓”,留下的是极其难看的发型。人们在高呼着口号:“推翻腐朽的封建专制制度!”

“告别旧时代,迎接新生活!”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拥护实行共和!”

……

短短的半个多月,敖炳整个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春风吹过的一样,满地都是绿油油的景象。改革浪潮越来越汹涌,荡涤着封建时代留下来的污泥浊水。因循守旧的人只能呆在家里或逃到乡下避风,但是,风声越来越大,使得这些人惶惶不可终日。思想开明的人先后自动剪去长发,进入新时代,甚至还扬眉吐气,热情呼唤新的时代早日到来。

长荣帝迫于形势剧变,觐见太上皇,没有征得好主意,便来到玄仪宮觐见上太上皇。芮芬奇正在书房里看报纸,忽地发现一篇抢眼的文章《呼唤新时代的到来》,便仔细看了起来。“历史的进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封建王朝确实创造过辉煌的时代,那是人们还处于半蒙昧状态,如今,人们的视野开阔了,理念更换势在必行。可是,那些花岗岩头脑的顽固派们还在死命维护腐朽的封建王朝制度,实在可悲。如若挥舞手里的屠刀,死命顽抗,一味作恶,横行无忌,等待他们的下场只能是无情的埋葬!……”

芮芬奇自言自语道:“厉害,这篇文章简直就是重磅炮弹。是哪个写的?哦,署名在文尾,……庆乂!唉呀,你个六小,思想怎这么激进的呢?……”侍女梅巧慧走了进来,禀报道:“太君,皇上前来觐见。”

芮芬奇直起身说:“噢,传他进来。”

长荣帝进了书房,跪下叩头说道:“孙儿启继觐见上太上皇。”

芮芬奇摆着手说:“长荣起来,坐到这边来告诉奶奶,你是为什么事来的。”

长荣帝起身坐到椅子上,陈说道:“奶奶,崔奎八大臣他们半个多月下去考察民情,却把事情做砸了。”

接着就将崔奎等人的遭遇陈述了一遍。

芮芬奇说:“这一回,崔奎他们站在人前示众,确实狼狈得很,男人剃光头,女人剪短发。他们七个人怎得不万分伤心?真的叫个无脸见人。岑小党她可机灵的,居然滑脱开去了,没有落到革新人的手里。……革新人真的厉害,奶奶总算体谅到孙子坐龙椅的难处。……唉,你曾找过你娘斟酌政事吗?”

长荣帝回答道:“找过的,她要孙儿拿出杀伐的措施,孙儿不敢逆天行事,所以特来觐见奶奶,可望能够取到处理眼下政事的引键。”

芮芬奇叹了口气说:“你娘尚武少文,目下形势逼人,说的还像以往那样砍伐上前,那显然是往绝路上走,并且留下千古骂名。孙子呀,你多看看这些报纸,这才弄清楚那些革新人的诉求。他们可是说得言之凿凿的呀。哦,你来看这篇文章,呼唤新时代的到来。”

长荣帝接过报纸便看了起来。

“怎么样?谈谈你的心得体会。”

芮芬奇抹了头发说。长荣帝说:“孙儿也看了一些报纸,但还不曾看到过言辞这么尖锐的文章。看来革新人是铁了心更换皇家制度,非要共和不可。”

“孙儿,你可晓得这篇文章是哪个写的呀?”

长荣帝望了望报纸,说:“这上面没曾署名呀。”

“你望文章的末尾。”

长荣帝望了一下,说:“庆乂。他是哪个呀?”

“他就是你的六叔,署名时去了个姓。”

“啊?……”“你的叔叔、姑姑全是新党人,奶奶怎么晓得呢?就是看的报纸。你二叔写文章署名是庆之,奶奶望了文章,马上就晓得是他写的。还有丘月、丘平,实际是月秋、平秋,他们都站到你娘的对立面了,而你娘却浑然无知,还一再要挥起屠刀,那怎么能行呢?”

长荣帝失声叫道:“啊呀,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啦。”

芮芬奇笑着说:“莫怕,孙儿你比你娘头脑开化,肯看报纸。但是,你不能单单看《官邸报》,还要看革新人报纸,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奶奶一上来,也觉得新党是洪水猛兽,但看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觉得革新人的主张是历史大势,不顺从它,便是逆流而动呀。”

长荣帝说:“一开始,新党没这么厉害,时间一长,就真的是星火燎原了。”

芮芬奇说:“孙儿呀,孟子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你说说呀,你家叔叔、姑姑竟然都站到新党那边,这就告诉你要认清大势。你顺势而为,与时俱进就是得道;你顽固守旧,逆流而动,那就是失道。奶奶是个快要离开人世的人啊,看了很多的报纸文章,尚且还能做个明白人,你年纪轻轻的,更要多看看报纸,还要主动接触新党。要不然,不妨微服私访,到民间基层去了解民意。长荣呀,你来问奶奶,奶奶就是这么个说法,千万别要学你娘牙齿一咬,砍伐上前,一失足成千古恨。”

长荣帝说:“听奶奶这么一说,孙儿茅塞顿开。”

芮芬奇说:“长荣你有如此情怀,不妨再看看这几篇文章。”

说着便翻找出四篇文章,说道,“你拿回去看看,随后再动脑想想,就晓得下一步怎么做了。至于其他的,奶奶这么多年不执掌朝政,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施政方针,唯有顺势而为。”

长荣帝拿起报纸,叩了头,说道:“奶奶,孙儿今日觐见,受益匪浅。这就走了。”

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说:“奶奶,崔奎、程锐他们七个人要致仕,该怎么处理?”

芮芬奇笑着说:“你挽留他们,原职不变,如若不愿到职,就在他的职位上加上署理二字,下面的人代行职权,也加署理二字。……过渡时期,灵活处理吧。”

长荣帝点了点头,“孙儿知道了。”

他便拉开步子走了。

朱巧兰被调到平都府,长荣帝准备任用她为京畿将军府大将军,负责维护平都治安。当她听说京畿将军府要在平都周围的大邱省、济湖省、丹朱省、弧罗省、吴平省五省进行军事管制,严禁新党人活动,便以能力差为借口拒绝上任。长荣帝一怒之下,解除了她的皋奚省指挥使职位,并且削掉她的侯爵,只担了个巾帼寺卿。男佩秋同样不愿意捍卫芮家王朝而火中取栗,结果也被解除了侦办处总管大臣职位,削掉侯爵,只挂了个左副御史。

她们两人都是平凡的淑女打扮,来到周府拜访相可文。相可文热情地说:“今日两位朝廷新秀莅临寒舍前来看望我老婆子,真的叫我老婆子感激不已。”

男佩秋笑着说:“我们两个哪是什么朝廷新秀,已经被当今皇上束之高阁,比闲云野鹤强不了多少。”

相可文不解地说:“你们两个为践行敖炳宏图大业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全敖炳人哪个不晓得?现在皇上怎么就将你们两人束之高阁的呢?”

朱巧兰摆着手说:“我们两个人的职务都拿掉了,爵位也削掉了。眼下我朱巧兰只是个巾帼寺卿,她男佩秋就挂了左副御史。”

相可文愤愤不平地说:“人们说将军建太平,太平无将军,现在哪就这么个样子呢?”

男佩秋说:“他们男人压不住革新人,却叫我们女人当京畿将军府大将军,充当镇压革新人的刀斧手,在五省一都范围内进行军事管制。你说,我们能走马上任吗?”

相可文愕然道:“这个大将军不能做,革新人已经在士兵中间大规模活动开来了,刀随时搁在你的颈项上;如若有一天,落到激进的革新人手里,下场真的很惨。”

朱巧兰说:“皇上先是叫我做的,我以能耐不够为借口断然回绝。找到她男佩秋,她也是推辞不当。”

相可文叹了一口气,说:“像我老婆子最好,五十九岁就从巾帼寺丞致仕,已经二十八年不参与官场活动。云洁跟我老婆子一样大,都是八十七岁,不晓得她哪来的那么好的身体,她一直在官场上混,老不想致仕,这回好的,被革新人抓住剪掉鬏儿,她哭杀了,眼睛帽都肿了起来。你们看,我相可文在自己家里多安稳啊。唉,江过多了,胆子变小了。当年吴平亡国的时候,我相可文被抓住了反背绑,后来多亏长治帝皇上手上留情,才保住了性命。但我相可文当时还有个歹心要行刺长治帝,哪里料到早已被她识破,她竟然十分大度,并没有对我相可文下杀手。事后,我相可文也就死心塌地跟她走,从没有做出过格的事。你们两个年轻啊,既有能耐还又漂亮。今年你们多大呢?”

朱巧兰说:“相太君,小女子朱巧兰今年三十三岁,她比我大一岁。”

相可文掐了掐指头说:“这一说,朱巧兰你是长治三十七年出生的,属猴的,男佩秋你就是属羊的。”

相可馨忽然走了进来,惊讶地说:“啊呀,你们两个在我姐姐这里玩的。”

男佩秋说:“相侍郎精神好的,今日来看望你家姐姐的。”

相可馨吱着嘴说:“妾身体还说可以,但夫君不行,跑路没精神,吃饭只吃了那么一丁点,看来他今年是熬不下来呀。”

相可文说:“各人的身体,还金良一世又不曾吃过多大的苦,身体就一直不行。老身的夫君周中启是个不讲究的人,一生中打过不少的仗,但他身体骨子不差。唉,今儿你们两个都穿的红衣裳,鬏儿上缠的红绒线,映得脸上红扑扑的,哪像个三十岁出头的人啊。”

男佩秋笑着说:“皇上削掉我们的职位,只让挂了个虚职,再不打扮自己,还被人家小瞧了去。再说,岁月无情,几年一过,想再穿这年轻人的衣裳,就要被人家喊了个老怪哟。”

朱巧兰更是无所谓:“皇上只要不送我进监牢,我就做个民间的大嫂,照样能矮下架子,无官一身轻。”

相可馨说:“皇上最近在光明殿里接见了革新人张华新、费客贤、余文敏三个人。据说君主立宪大纲做了几条更动,几乎满足了皇室的要求。皇上当时就在上面签了字,但他说还要等太上皇、上太上皇签过字才能正式生效。”

锦绣园藕花池九曲桥上,芮芬奇、芮煜秋、云洁三人在散步。走到亭子里,芮芬奇感叹地说道:“唉,云聚云散,一切随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浪淘沙,休要再争什么个人功名利禄,争来争去,也还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今,敖炳天下真的风起云涌,形势剧变。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势而动。你们两个不要去跟上天过不去呀,那些革新人激烈推行君主立宪,已成大势。至于你云洁的去留已经无关紧要的了,皇上倒已经成了纸糊的菩萨,自然无暇顾及到你。唉,用之则行,不用则藏。古人尚且有这样豁达的处事态度,你们俩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再说你云洁已经是八十七岁人了,早就该致仕。昭平你虽然年纪小一点,也已经是七十六岁的人了。”

云洁摸着一头短发,说:“是的,臣妾这是身体强壮的,放到别的人早就在家养老,不再四处奔走。”

“那你就要晓得及时行乐,安身立命。老身在程锐这么个年纪已经退位一年了,当然老身那个时候身体也不怎么好,防止要成为在外边死掉的秦始皇,所以急着退位。”

云洁哀叹一声,说道:“臣妾不识时务,就不晓得个进退。结果呢,本是个老太婆子,却被革新人胡乱剪掉鬏儿,留了这一头难看的扫把头,现在想起来,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芮煜秋不自觉地摸了鬏儿,说:“革新人来了这场君主立宪,声势浩大,吾一开始也很想不通,现在吾真的感到无能为力,把江山交给芮启继,让他跟革新人谈判,能够体面地交权,不致于落得个上断头台的悲惨下场。”

芮芬奇说:“昭平呀,你今年也已经七十六岁了,就是没有这场来势汹涌的革新大潮,你也交得权了。养怡天年,乐趣无穷。就是到了最后,撒手而去,自然回归。如若你还在位上,就有说不出的烦恼,担着没完没了的心思。天无时不风,地无时不尘,物无所不用,人无所不为。你到了高年阶段哪还有什么精神力气的呢?人老了,做事难免不糊涂,作为国君的你这一糊涂,世事局面必然十分糟糕,说不定还天崩地裂,血流成河。话说回来,世上能有多少人像云洁这么结实的身体呢?就是一万人里也找不出一个啊!”

革新人几次派人交涉,朝廷终于承诺大年初十派人跟革新人联席代表进行正式谈判。

革新人诸党五百多人涌进琛州城,其中有武林高手三十多人护送革新人谈判代表进了布政府。布政府里摆了超长的条形桌,左边坐的是朝廷官员,右边留的位置显然是革新人谈判代表。民众民主党参议长劳先声是新党首席谈判代表,当然坐在正中间。他伸出手跟对面的署理总领大臣肖震握手,随即一一介绍自己一方的各个代表,每介绍一个,被介绍的人都站起来致礼。

肖震也将朝廷委派的谈判代表一一介绍,迫于形势,朝廷谈判代表也只得矮下架子,起身向对面的人鞠躬致礼。坐在肖震左边依次是议政殿大学士周中启、翰林院大学士岑小党、新任礼部大臣黄子芹、大将军严明、兵部侍郎卓越、刑部右侍郎一枝花、国子监祭酒瓜田荣;右边依次是署理宣政殿大学士程锐、吏部大臣覃荣、工部大臣颜机、卫将军秋明、户部侍郎乔台、左都御史严肃、左副御史男佩秋。这些人虽然戴着官帽,但男人们长胡子拉渣,有的甚至垂到胸脯上,女人们则盘着堆起的云鬓,官帽显得很大。

对面的劳先声,他左边依次是革新党审议长侯新生、促进党第一书记长彭志海、民众民主党副参议长周世豪、常务参议杨婧煜、应蓉华、张君平、促进党第二书记安在顺、共进社社长李锦银、副社长惠子正;右边则依次是社会党秘书长郁成全、自由党委员长许再福、革新党副审议长许龙英、常务审议费客贤、社会党副秘书长蒋也顺、常务理事王家珍、自由党推事会首席委员宗易才。他们的气象显然是新生代,女人留短发,男人是分头或平顶头,一律剃去了胡须,显得面容清晰、明朗。

肖震首先说道:“尊敬的革新人诸党谈判代表,我肖震奉长荣皇上之命率朝廷代表跟你们面对面进行谈判,你们有什么诉求,今日尽管提出来。只要合理可行的,皇上肯定会接受下来的。一时不能推行的,等时机成熟也还会实施的。”

劳先声说:“诸位朝廷官员先生,今日我们革新人联席谈判代表能够坐到这里,跟你们平等对话,这本身就是一个历史性进步,应该给予肯定。我们是六个新党的人士,事前已经达成一致,这就是敖炳必须实行共和,皇帝必须交权,一人独裁这个局面再也不能下去了!为什么这样说的呢?因为国家是天下人的国家,绝对不是哪一个人的国家。皇帝如果主动把国家权力交出来,我们也并不要求他退位,他还可以继续当他的皇帝,直到终老。终老之后,皇室还可以决定后人继位。那么,国家权力由谁掌管呢?内阁总领掌管,但是内阁总理要经过议会选举,胜出的人出任内阁总领,而后提出内阁成员名单,再经议会审理,不称职的或各种原因必须调整,也就是说要经过议会批准,组阁才能正式形成。皇帝则象征性的发布诏书,代表国家旌表人民功臣或英雄,内阁总领在任职期间行使执行国家权力。”

周中启说:“劳参议长先生,听了你这一番宏论,老朽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们新党经过选举,随后成立内阁行使国家政务执掌权力,那么我们这些朝廷官员就统统下野了,两手空空,什么待遇也没有。我们就该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

程锐插嘴说:“朝廷不按你们的主张去做,你们先是不住地暗杀,后来虽然不暗杀,却抓住朝廷官员剪头发。眼下你们又恢复了暴力行动,……”

黄子芹也声泪俱下地说:“剪掉鬏儿也就罢了,你们的人还打人,阮策阮掌事受到你们的人当众扭打,还吃住她跪在高台上认罪,人家上了年纪的人怎吃得消这么一闹,之后躺在铺上,哼声不绝。据说抓住成阿粉、二翠英两个人还绳捆索绑,……”

杨婧煜答复道:“你们说的这些情况确实是发生过的,确实属于过激行为。以后我们会约束下面的行为,但是你们也必须配合我们。我们双方都要付出努力,下面的过激行为就一定会抑制住的。”

覃荣说:“你们说朝廷应该怎么个努力,在此我倒想请你杨参议赐教。”

侯新生坐直了身子说:“下面我来回答你们的问话。眼前的大势,国家体制应该进行变革,这已经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至于说你们的去路,起码有三个去向,一、参与政事,照常可以在政界上角逐。二、可以暂不参政,改行从事实业工作,如办厂、办报或者经商。三、退职回家养老,国家将成立善后部,每年可到国家善后部领取退养金。当然还有其他出路,只要不死忠封建皇室,总归你们这些前朝官员还是有出路可走的;站到人民大众这一边,就一定会有光明前途的。现在已经驶向新时代,你们看你们自己哟,胡子直垂到心口塘,帽子除掉,简直就是古人模样,跟当今社会格格不入。覃荣覃大臣,你问的怎么个努力,首先要从你个人气象努力,这就是刮掉胡须,剪去长发,拿掉顶戴,穿简便的服装,其次就是多学习,调查民意也是一种学习方式嘛。以上所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所要着手的努力。”

工部大臣颜机说:“你们这是改朝换代哟,……”侯新生驳斥道:“你说错了,这不是改朝换代,而是更换了国家施政制度,要叫人们更换思想观念。你想不开,说的还想回到过去那个封建社会年代,我明白地告诉你:这是根本行不通的死胡同!如果你颜大臣想参加竞选议员,在国会里照常能发挥作用。思想观念不换,那就得换人,这是势在必行的。”

大将军严明说:“我个人表示赞同共和,但这个军队对谁负责的呢?”

郁成全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来答复你。军队属于谁的?军队应当属于人民!理当听从人民的意愿,对人民负责。也就是说,军队要对国会负责,直接受内阁领导。军人升迁要经国会审议批准,皇帝颁布诏书,内阁总领授证书。这样一来,军人才可以进行正常升迁。在此我要强调的是:任何军人都无权调动人马,哪怕一兵一卒,只有执行国家授命任务而指挥战斗,否则就是叛国行为,人人得而诛之。”

兵部侍郎卓越说:“你们所说的国家革新方案,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恐怕有很多的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我认为要分步实施,做任何事都得要循序渐进,然后按部就班,如果急促实施反而走向难以预测的局面,到时候谁也左右不了。”

许再福说:“可以分步实施,眼下第一步,国家要把议会成立起来,议长也是国家领导人之一呀。你们对这第一步够有异议?”

岑小党随即说道:“我个人表示完全没有异议。”

乔台也说他没有异议。肖震首肯道:“可以接受应蓉华女士提出的选举方案,皇上如果同意,年底就可以实施。”

第四轮谈判,确立了各省议员分配名额,共计二百四十名议员。具体是这样的:甲等省十一个:平都府、济湖省、炳江省、炳海省、大邱省、丹朱省、百泽省、海滨省、英岩省、崇山省、车骑省,每省选九名议员;乙等省八个:吴平省、皋奚省、韩汤省、嘉厥省、黑水省、郜迟省、乌丘省、孟来省,每省选七名议员;丙等省七个:邱池省、高台省、新会省、弧罗省、充鳜省、海临省、西戎省,每省选五名议员。皇帝钦定五十名议员。第一次召开议会,决定实行君主立宪,成立敖炳共和国。

新党首席谈判代表劳先声提出晋见上太上皇,上太上皇便拟出召见的名录,全是女人,一个男人也没有。新党谈判代表团为了促成议和的大局不致破裂,便同意了上太上皇拟出的名录。

立春的这一天,上太上皇召见的女人们先后走进了文华殿里。大家分了两个左右两边坐了下来。芮芬奇从里面出来招呼道:“各位姐妹们,你们好!我九十三岁的老太婆来跟你们在一起谈谈知心话,有说不出的高兴。眼下国家共和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要反对呢?啊,老身这个快要见阎王老爷的的老太婆子还想得开,还有哪个想不开的呢?想不开,就该剪掉她女人的发鬏,男人就剃他个光头,拖到大街上游行,杀他的威风。其实嘛,女人剪个短发也蛮好看的。岑小党她自动自觉地剪了个短发,多好啊,听说还参加民众民主党,成为民众民主党的一个常务参议。唉,别要想不开,要顺从历史潮流的嘛。老身一来就叽哩哇啦说了一大气,不着边际,东一句,西一句,下面你们各人都说说。”

杨婧煜说:“上太上皇眼光看得远,想得开,身上还有一股年轻人的血气,我们民众民主党人表示赞赏。如果朝廷早点依照上太上皇的话做,完全可以免得暗杀和剪头发这些过激行为发生。和平过渡,那多好啊!”

匡悦说:“跟上时代步伐的就属于改革派,顽固坚持封建皇权思想的就属于顽固派。两派发生争斗,就免不了发生一些过激行为。双方如果早点谈判协商,大家都求同存异,共推改新,这不是很好的吗?”

余文敏说:“可是朝廷却对我们革新人采取严厉镇压,杀了好多的人。我们女革新人被抓住了,剪头发,披木枷,身子一点都动不起来。今日我们来的人基本上都是被抓进过牢监的,之后充军发配到荒岛上开垦荒地。……”

应蓉华说:“我们吃过的大苦就不再说了,上太上皇,你看敖炳实行君主立宪,可行不可行?”

芮芬奇笑哈哈地说:“应蓉华,你这个孩子呀,叫老身怎么说你呢?一、老身已经退位二十四年之久,早就对朝政不理不问。二、请问世上够有自己动手拆自己的祖庙的人啊?眼下闹到这种地步,不实行君主立宪也得实行君主立宪呀,你何必又来多此一问的呢?也许你们以为我老太婆子思想跟不上形势的吧。时局巨变,人们多少都有点不适应,我老太婆开始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社会变革也曾抵触过,结果挨了你们革新人痛骂,什么老雌婆呀,又是老封建头子,还说成是行将就木的封建僵尸,等等。当时看了报纸上的文章怒气冲冲,但冷静地想想,凡事情都有个前因后果,把他理顺了,思想也就能转过弯,能够赶上时代的变迁,也就能算得上是人杰。我个老太婆子算不上什么人杰,时下绝对不会得再去阻扰敖炳共和国的成立。嗯啦,今日在场的总共三十一人,盘鬏的总共七个人吧,齐敏、朱巧兰、李娟、男佩秋、一银花、一枝花。另外四个人扎马尾辫子,其余的全是留的短发。留短发的可说是跟上形势的女杰吧。啊?呵呵。”

云洁说:“留短发的还跟上形势的?我云洁先后三次游街,他们剪掉我的发鬏。第三次我到英岩省首府鸡崇商议两省交界处开发事宜,又被抓住游街。这次是四个人,除了我,英岩省布政使韦洋、指挥使原羽、巾帼馆掌事潘粉玲。我个八十七岁的老奶奶三次被游街,跑了那么多的路,身上潮湿湿的,像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奶奶差不多都要快跑瘫了。没办法呀,真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程锐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给我剪鬏儿就随便下剪子,剪过的头发就像狗啃过的。黄子芹也剪鬏的,她就剪得齐斩斩的,剪的人还给她修了刘海。看看她的,对住镜子望望自己的,当时我难过得真想寻死。”

许龙英说:“社会变革是历史的趋势,谁也阻挡不了的。哪个实在想阻挡,哪个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还要被人说成是历史的跳梁小丑。”

齐敏咳了一声,说道:“说国家实行共和,我没有异议。再说,我今年也已经是八十三岁人了,今后还能活多长啊。康春兰五十八岁就死了。章如珍六十二岁死的,还有些人四十岁没出头,阎王爷就喊了去吃中饭。但是我老婆子要说的是,革新人因为皇上镇压,之后采取的暴力行动,一次又一次刺杀朝廷命官,前后达到十年。最后竟然还杀死瀛国公,举国震动。虽然喋血敖炳,还就有个好处,逼得皇上应允搞君主立宪。如此一来,对黎民百姓有好处,首先见到当官的不要下跪,哪怕见到皇上也是堂堂正正的,每个人都有他做人的尊严啊。”

朱巧兰摆着手说:“我跟齐将军态度一样,不反对君主立宪,也从没有拦阻过,也没有在报纸上发表保皇的文章。但是,你们切切别以为我朱巧兰盘妈妈鬏的就头脑不开通。”

李娟笑着说:“说实话,我是个女人,还就喜欢梳个鬏儿。至于君主立宪,我李娟是赞成的。第一次皇上镇压革新党,叫我出兵,我以有病为托辞,没有出兵。后来,皇上叫我把二百一十八名犯人押送到库冶岛,半途中我获悉押送的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犯人,而是革新党人,随即叫手下人全部摘掉她们颈项上的木枷,允许她们自由活动,伙食也作了改善。”

芮芬奇站起身摆着手说:“老身年纪大了,不能久坐。杨婧煜、应蓉华,你们革新人方面提出见老身,老身明确告诉你们,老身绝对不反对,更不会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到做到。国家老是要一人独裁做什么?已经过时的东西就应该坚决抛弃掉。最后,老身声明一下,你们双方在此的从今往后不许哪个再倒苦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相逢一笑泯恩仇。程锐呀,云洁啊,还有陶智,……你们给老身记住这么一句话,打过巴掌忍住疼。个人的委屈算不了什么,关键的是国家不能乱,黎民百姓才得以安稳。实在对不起大家,老身先走了。”

革新党副审议长许龙英喊道:“上太上皇请留步,你还不曾在《敖炳君主立宪大纲》上面签字呢。”

芮芬奇笑着说:“哦,老身忘记了。现在就在这里签字,要不然,你们革新人人还以为老身耍滑头的,老身怎么会这样做的呢?”

大家都散去,黄子芹却跑了过来,抓住应蓉华的手,说:“我找你谈个事,——”她凑到应蓉华的耳边说,“我想加入你们的民众民主党,你们肯接受我吗?”

应蓉华说:“可以,完全可以。但要到我们的总部填个表。”

两个人随即相互拥抱。程锐也主动跟杨婧煜握手致意。

芮芬奇第二次会见革新人:劳先声、侯新生、彭志海、郁成全、许再福、杨婧煜、应蓉华、许龙英。她说:“上次老身召见的人嫌多,你一句,他一句,弄得老身的头皮发涨。你们六个革新人所提出的主张和许多口号,我已经晓得了。我个人认为民众民主党的最好,其次是社会党,促进党也不错。但革新党、共进社主张暴力运动,到处搞暗杀,实在叫人胆寒。要求变革哪就不能通过谈判或者进行协商来达到目的啦。”

劳先声说:“感谢上太上皇对民众民主党的支持。我个人认为上太上皇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至于说革新党、共进社过激,他们也已经作了反省,他们决定合并到我们民众民主党里来。现在,他们的领导人侯新生就在这里,下面由他来说说六党合并之后的政治纲领。”

侯新生说:“上太上皇,我们革新党、共进社有过激行为,但也是有人所共知的原因。至于这个原因我就不说了。六党合并后的民众民主党,纲领是:实行民主共和,推动社会进步;继续深化变革,共同治理敖炳。上太上皇做通了太上皇的思想工作,大大减轻了我们革新人所要做的工作。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芮芬奇说:“唉呀,老身对推进共和国的建立哪有什么功劳啊,只是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一句话,社会要演进,人们的理念必须跟进,年轻人一定要有崇高的理念,更要自强不息,顽强奋斗。但是,你们眼前所追求的这个社会制度肯定还得要不断的完善,未来的社会制度肯定更先进,以后出生的人将会过上灿烂的美好社会的那一天。”

劳先声说:“上太上皇,你有这个认识,表明你老人家心胸开阔,思想开明,我们所有革新人都表示赞赏。你刚才说的这一番话,可说是肺腑之言,同时也激励我们晚辈不断革新,永不止步。”

芮芬奇大笑道:“啊呀,老身也只是这么一说,能够不给你们添堵,赢得你们的释怀,也就坦然了。今后大家都可以轻装上阵,话说回来,还是你们这些后来人有阳光,富有朝气。老身这些人是上一代的人,思想再开明,也跟不上你们晚辈们前进的步伐,不能不服呀!”

一元街头,卓越、乔台两人散步。乔台说:“社会演进,形势剧变,不知不觉就发生了。”

卓越抬起头远望了一下,说:“是啊,你我二人算是跟上了时代的步伐,革新人没有抛弃我们,要我们为建设新敖炳作贡献。我们两人剪掉了长头发,拿掉了顶戴,理了个分头,刮掉胡须,换了气象。如此一来,我们也就步入了新的时代。”

乔台笑着说:“一些女人可比我们两个人变通还要快。你看那个岑小党原先最是个保皇派,她见机不妙不是溜掉,就是及时改头换面。人家都是被强迫剪掉鬏儿,而她自己主动剪掉。朱巧兰前日还是梳的妈妈鬏,今日早上倒剪了一头短发,上盖头发收拢在脑勺右边用红布条扎起来,还就蛮漂亮的。”

卓越说:“眼下是平都有这些情况,下边各省恐怕还不成有大的变化。三五年之后,局面就大不一样了。”

乔台说:“老百姓久而久之也就晓得变通的好,只是当官的思想不能落后,否则,不换脑筋就得换人,顽强的就会遭到无情的淘汰,惨兮兮的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卓越拍着手说:“是啊,历史大势,谁能阻止得了?上太上皇比太上皇想得开,思想老早就转弯了,也许担忧遭人漫骂的缘故。”

乔台说:“她这个老太婆确实睿智,说话蛮风趣的。几个革新人领袖还都赞赏她的,说她开明,能够更换观念,与时俱进。”

“是啊,老皇上虽说九十五岁的人,但她的精神气并不曾老化,女儿大丰帝反而比不上她老太婆,最后还是在老皇上一再劝说之下,这才肯在《敖炳君主立宪大纲》签了字。皇上微服私访后,也想通了,带头剪掉长头发,也留的分头,今后不戴皇冠,也不穿龙袍,跟跨入新时代的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乔台长叹了口气,说道:“唉,如今我跟你两人算是比较开通的了,大势所趋,皇上也变通了,究其底里,还是不如老皇上思想转变得快啊,她老人家善于顺时变通,与时俱进的呀!”

革新人联席会议鉴于各党宗旨几乎相同,研究决定:民众民众党、促进党、革新党、社会党、自由党、共进社六党合并新的政党,更名为民主正义党。由于劳先声有较高的声望,被推举为民主正义党总裁,彭志海、侯新生、周世豪、李锦银、许在福、许龙英、宗易才为协理,杨婧煜为秘书长,白宣、应蓉华为副秘书长。张华新、肖国英等十五人为常务参议,仇作宾等五十八人为参议。

长荣三年十一月,各省议会选出的代表来到平都议政殿开会,首先选举郁成全为议长,许在福、蒋也顺、杜锡鹤、张君平、王家珍、尹正权、惠子正、付萍、钱安元等九人为副议长,费客贤为秘书长,张华新、余文敏、匡悦、赵汉等四人为副秘书长,阮大皋、蔡世海、秋晋元、苗雅萍、梁巧云、胡成、贺兰英、尹莉、欣巧莲、胡年宝等四十六人为常务议员,九荣、欣悦、肖震、严肃、岑小党、颜机、周中启、丁福祥、由宫桂、芮庆肜、齐敏、叶寿堃、黄晨、许邦、海士华等一百八十人为议员。议会决定尊芮启继帝号为芮顺帝。

芮芬奇漫步在梅林中,说道:“程锐呀,应蓉华剪的短发,她这个头发茂密的,下面修得齐斩斩的。”

程锐抓了抓短发说:“现在我头发剪齐了,跑出来才像个人样。”

芮芬奇说:“你跟应蓉华一个样子,脑勺后扎了红绒线,看上去蛮漂亮的嘛。”

程锐苦笑道:“大势所趋,只能这样打扮,要不,还在世上过不过?遇到新社会的人们怎能还行古板的那一套?唯有跟上年轻人的步伐,才有我们这些老人的好日子过。”

黄子芹说:“老皇上,妾被新党捞住,开始也有个不服,两个士兵上来抓住膀子一扭,当时眼泪就滴了出来,疼啊。喝问妾够犟呢,再犟就绳捆索帮。妾面对严峻的现实只得说不犟,硬起头往前跑呀,在那个场面根本不敢顽强。到了剪头发,妾很耍脆地说剪吧。他们倒也人性化,好好地剪,还给妾留上了刘海儿。”

程锐说:“我们每个人都被冠上晦气的头衔。崔奎是粪坑里老封建癞蛤蟆;晁原是反动透顶封建余孽;修武是封建皇帝的忠实走狗;孔钭是迂腐透顶屎壳郎、跳梁小丑;石岛是封建制度卫道士、花岗岩顽固派。我是狂热的死硬分子、母老虎。我被人叉住两个膀子往前跑,一点也不敢回嘴。”

芮芬奇感叹地说:“唉,大凡朝代更换总要经过一番折腾,顺利的是国君禅让,不顺利的就是血雨腥风,天翻地覆。这一次掀起共和浪潮,因循守旧的人肯定要付出代价。挂牌子游街,剪头发,当庭广众遭受批判,这些都是对个人的尊严沉重打击啊!”

程锐懊恼地说:“最让人气恼的是戴上各种各样难听而又晦气的头衔。我们这些头面人物落到革新人手里,身子就没有自己的主。回想起来,原先是读书人激进,接着城里人出现骚动,现在好多的士兵都跟着激进了。下面的指挥使、总兵根本不敢动刀动枪,弄得不好,就会发生士兵哗变。你当了指挥使或总兵有武功也没得用,你违逆众人,马上就有人将你捆绑起来进行游街,认栽的还好,不认栽的就遭到五花大绑,两三个人推押着游街,……”

芮芬奇摇着手说:“现在什么都别说,只能让革新人进行君主立宪,形势才得更进一步缓和。你们这些人也没必要默守陈规,抱残守缺,一定要善于变通,跟上形势啊!老身看你们还是多看看报纸,多接触接触年轻人,朝闻夕死也是好的嘛。老身送八个字给你们两个:生命不息,学习不止。”

共进会、新敖炳会、同心会、民主与科学以及共进社等团体合并组成民主阵线,柯哲品为委员长、郝成等五人为常务委员。民主正义党根据民主阵线要求,将组阁名单预先交给民主阵线进行协商,而后再由民主议会进行选举。最后终于选举产生内阁。民主正义党总裁劳先声出任总领,第二副秘书长应蓉华出任副总领。民主正义党综合各方面的诉求,吸纳了各方面的人士参与内阁。侯新生为内阁秘书处秘书长,白宣为内阁幕僚室幕僚长,乔台、惠子正为参军长。袁人杰为外交部总长,杨婧煜为次长;陆军部总长黄如久、次长岑荣敏;海军部总长武晨援、次长朱巧兰;内务部总长许龙英、次长卓越;司法部总长安在顺、次长男佩秋;教育部总长周世豪、次长戴学丽;财政部总长季德水、次长欣巧莲;妇女部长应蓉华、次长余文敏;交通部总长芮庆玖、次长叶寿堃;实业部总长许在福、次长倪庆;户政部总长李锦银、次长一银花;善后部总长李琴、次长郑朗。

根据劳先声总理提议,民主议会表决通过授予芮芬奇“敖炳国母”称号,表赠芮煜秋“名誉国家总裁”称号,表赠李志江、万龙海、季云、吴文典、戴荃、甘椿洋、邹海泉、胡俊、安在顺、胡年宝、刘家福、苍金泉、吴天钧、安天勇等十四人为大将军。

芮芬奇因病没有出席旌表功勋仪式,她对前来探望她的总领劳先声、副总领应蓉华、民主议会议长郁成全三人说:“谢谢你们的眷顾,你们给予我老太婆那么鲜亮的光环,叫老身怎么说呢?想起前前后后诸多事情,老身总感觉到自己心中有愧。唉,只要你们新生代的人能够把老身当着一个普通的公民看待,老身也就心满意足了。人啊,学习是力量不竭的源泉。只有善于学习,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程锐、黄子芹她们两人都很聪明,做事干练,但她们不喜欢看报纸。她俩受到了冲击,伤感不已。老身劝解了她们一顿,送了八个字给她们:生命不息,学习不止。唉,老身在世的岁月不会多了,先前的交往姐妹竟然相继逝世了,她们有的岁数还小的,如种芹六十三岁就死了。巫丹也是六十三死的。黄冰只活了四十六岁。嗯,阮玲六十四。想不到程锐一向身体蛮好的,去年倒死掉了,整七十岁。”

应蓉华说:“母皇,你这回病会好起来的,起码能活一百岁。”

芮芬奇笑道:“托你的口彩。其实老身也死得了,今年已经九十六了,还要活多长做什么呢?马九妹、姚红珍、禾翠凤三人都活了七十八,季天姿七十七,云洁八十八,相可文八十八,相可馨八十五,冯一枝八十三,齐敏八十四,郑莹八十二,陶智八十六,许晴儿八十三。想不到黄子芹和岑丽两人都只活了八十。她们都被阎王爷召见,老身芮芬奇还要赖在世上做什么呢?……劳总领,老身有话跟你说呀。”

劳先声弯腰道:“国母,晚生在听的。”

芮芬奇说了自己的后事要简办,并且表示火花,说是干净。劳先声、郁成全二人听了,便告辞而去。应蓉华留下来,芮芬奇又跟她谈了一阵家常话。

世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人总归要向前迈步的,迈向死亡也是必然的,谁能逆转?芮芬奇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已经有两三个月,儿女们看她,她全然不知,安安静静的。其实,她在想,这人一生不管多么荣光,也不管多么狼狈,都是一样瘫倒在床铺上,让人给处理掉。有的人想成仙,成不了仙,又想不朽,想了不朽,又想把人世间的荣光也带上阴曹地府。但若干年之后,遭人盗墓,什么上佳的陪葬品掳掠一空,说不定老骨头还遭到仇家侮辱性的毁坏。是非功过,自有人评说。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或许有益于社会的推进,从而在人世间留下点痕迹。如果微不足道,被人们遗忘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足为奇。总之,赤条条地来到人世间,也应该两手空空地干干净净而去,有了如此的情怀,一切都可以得到超脱,岂不是很睿智的吗?

她忽地想到那些贪得无厌的人算计起别人是何等的恶毒,吃人不吐骨头又是何等的凶残。“唉,乔朋、付大庸害人阴谋得逞,他们的心口塘该满了吧?极端自私到了最后还是要化为朽泥,留下的是劣迹,一旦东窗事发,免不了遭人痛骂,遗臭万年!”

芮煜秋惊讶地说道:“母皇,刚才她说的乔朋、付大庸是什么人啊?”

应蓉华也茫然,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冬季里忽然有一天,阳光和煦,发出柔和的光芒。芮芬奇努力爬起来,说:“今日,老身要起来到外面望望。”

应蓉华和芮平秋两人赶紧搀扶着她起来。她在阳光底下,抬起头看远处的梅山,说道:“梅花开了,仿佛老身这里也有一股香气。”

她活动了一下,居然能够不用他人帮助,如同平常一样上铺,也许回光返照。她缓缓说道:“应蓉华,你是老身的义女,最后还送了老身一程。你两次遭劫坐牢,干妈妈都不曾怎么帮你,只是保你不死。想不到你并没有以怨报德,相反,还尽孝道。干妈妈这里有一份遗嘱交给你,你一定要按照干妈妈的意思办啊!”

应蓉华噙着眼泪说:“女儿应蓉华保证照办。”

芮芬奇便将折着的纸从枕头底下取出颤巍巍地交给了她。应蓉华才放进了衣兜里,陡然发现芮芬奇变了脸色,安详地去了。

整个玄仪宫成了哭海,……遵照遗嘱,她的一些遗物一一交付儿女们以及诸多晚辈,哪怕只是象征意义,至于那些不能传世的破旧衣一律化为灰烬,……

天空翻滚着黑云,一个绝世的女人真正实现了她的诺言,什么都不带走,直奔龙宫,那分明是无边无际的天蓝浩渺。送别的是她的儿女和一些亲戚,劳先声、侯新生、黄如久、郁成全、岑小党、齐敏、周中启等七人也赶到现场送别。三个高僧诵经的喉咙悠扬,抛洒骨灰的那会儿,正涛声哗哗,波浪滚滚,……

这真是:

审时度势许立宪,国母通达国体迁。

笑谈革新换天地,老有所归终大安。

与时俱进改观念,顺势而为促向前。

豁达观念去浩渺,遂志践行岂不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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