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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你是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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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仿佛在审视,在质疑,总归算不上友好,给人如针锋麦芒一般的感觉。但也不过片刻,那一束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就从顾卿九身上转移开。一切恢复如常,风平浪静,好似方才一切全是顾卿九的幻觉。须臾,那个声音问,“你可想好了,你确定?”

他们仿佛在打什么哑谜。顾卿九下意识地看向谢演之。天尊颔首,“自然。”

之后便是漫长的寂静。天尊说:“好了,莫叫下方等久了。”

顾卿九在此之前曾从谢演之口中听说,当今天澜大陆的天道本就是由人群化,对方本就是一位至尊道体。对于对方能具有人一样的思维她并不惊讶,但问题是这天道的态度很值得推敲。“阁下可是不愿我拜天尊为师?”

说到底对于这事儿顾卿九一直很茫然。或许在旁人来讲,拜师天尊足以叫人脸上增光,是极为骄傲,说出去也极有面子的一件事,这将是一尊有史以来最有份量的一位靠山。拜这所赐,除了顾家和沈殿青那些没长眼的曾为她添堵以外,旁的人倒是没敢找她麻烦。可她始终觉得,她与天尊之间很是生分,并不熟悉,就像是不过有着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这位天尊的身份太过贵重,于整个天澜大陆来讲都是一位绝对的大人物。对于这种事情她很没真实感,仿佛突然天降一个巨大的馅儿饼砸在她的脑袋上。有时候想想就仿佛做梦一样,但是她也并没有那么非谢演之不可。尤其根据天道这反对的态度,仿佛一旦自己拜谢演之为师,会对谢演之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一样,仿佛这是一件对谢演之只会有害,而无任何益处的事情。如果今日的拜师典礼真的会对这位天衍神尊谢演之有什么不利,那么,她想不如趁着拜师典礼尚未开始,重新考虑。天道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喜之意,“你与衍之之间存在因果,你是他的劫,他本就时日无多,你的存在只会加重他的内耗。”

顾卿九一愣。而谢演之脸色微变,“够了,父亲,请您住口。”

父亲??顾卿九瞳孔一缩。这天澜大陆的现任天道,竟然是谢演之的父亲?然而天道非但没住口,那语气反而越发地深沉。“身化天道,护佑一界,这本就是道体的宿命。”

“你虽与天同寿,可你早年分化七情六欲,又曾在上古一役遭受重创,虽保下了这方世界,可你活到如今本就不易。”

“你已迎来了大限。”

“一位道体想真正成长起来,必然要有另一个道体为其引路,为其开道。”

“你收了这个女娃为徒,便意味着你已打定主意放弃你自己,舍弃自身为她铺路,不是么。”

顾卿九瞳孔一震。“天尊……”这等秘辛简直骇人听闻,自古至今道体稀缺,这至尊道体的威名曾强盛之极,然而万古岁月却也不过只凤毛麟角地出现了那么几个而已。在成神之后,奠定神位,道体威能才会彻底展现,而在那之前,无论道体多么妖孽,多么逆天,都只能算作幼生期,犹如妖兽二族的幼崽儿。可这种事情此前的顾卿九并不知晓。天道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一位道体的成长,需以另一位道体铺路,这犹如生命的献祭。而她,何德何能?“父亲……”谢演之顿住片刻,旋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疾不徐地说,“当年上古,您为儿子舍弃神躯身化天道,儿子如今的心情,与您当时如出一辙。”

天道:“……”那怎能一样?演之是他的骨肉,是他亲子,可那个姓顾的女娃……又是演之的什么人?而谢演之则是垂了垂眸,他眸光苍凉而悠远,仿佛在俯瞰人世,也好似在怜悯众生。“至尊道体……无论是否愿意,无论他们个人是怎样做想,但历来凡是道体者,总会无一例外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么中途夭折,要么,如你,父亲。要么,便如我,如她。”

从古至今一直有一个传言,凡是至尊道体者,皆是天道的宠儿,得尽了天道的偏爱。凡是至尊道体,皆会顺风顺水,有天地气运加身。便是并未出生于皇室,也如这天地之间的无冕之皇,为大气运之人。可看似福缘深厚,又怎知不是一场诅咒。命运它总是公平的,你曾拥有过多少,来日便会失去多少,甚至更多。这犹如一场无情的反噬。从前顾卿九一直不懂,为什么从前被父母捧在手掌心,被加重兄长珍视溺爱,曾是一族之宝,被所有人疼进了心眼里,可为什么自从顾云婳出现后,所有人,所有事,就全都变了?可那些事在谢演之看来,却有另一种解读。又怎知那不是一场福缘,怎知那反而不是一场幸事,怎知不是反噬提前到来,却也对比日后的浩劫轻微许多?唯有真正体验过,经历过,才会知晓。那所谓的至尊道体,尊贵不凡也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障眼法而已,真相往往比人想象中的还要惨烈许多倍,自古至今,从无任何一位道体能逃过那些灾厄劫难。如现任天道,谢演之的亲生父亲,曾辉煌于上古,如今残魂化天道,也如谢演之。他们所经历过的,不止是时间,岁月,又或战役,而是更为可怕的一些东西。双方僵持片刻后,到底还是天道妥协退让。“罢了!”

管不了,也不敢管,更不能惯,他如今也不过是残魂罢了,演之的人生,他并不能插手太多。天道长叹一声,而后那云霄深处,一副古老的名册犹如古文勾勒而成的画卷,藏褐色的卷底,金色的文字在其之上熠熠生辉。那画卷没有尽头,蜿蜒着铺开至谢演之脚下。而谢演之已回过头来,他看着顾卿九,深处那犹如白玉一般的手。“卿儿,来。”

他这般说。而顾卿九也突然有了某种感觉。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二人,将真真正正地绑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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