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了……”他这声音说得极低，院中众人的说话声将他的声音盖住，所以只有梨向柔听清楚了。梨向柔死死地看着面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可偏偏没敢再继续骂。她算是知道了，这个杜志航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拿捏住了自己当日的丑事，居然在成亲之日，当成要挟她就范的筹码……就在这时，马媒婆从旁边过来打圆场，笑道：“哎呦二位新人，可别在这耽误时辰了，别误了吉时呀……”她可是收了丞相大人的赏钱，一定要顺利将这门亲事办好，这新娘子都到婆家了，只等见了公婆拜了天地，眼看就要入洞房，可千万别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篓子啊。说着就麻利的将盖头给梨向柔盖好，然后一手一个，推着他们二人往屋里走。被踢倒的火盆还歪在一边，也没人收拾，不过总算是一打岔，就把这一关含糊过去了。进了正屋，杜家两位高堂端坐正座，正得意的笑着看向门外，直到看见梨向柔一身嫁衣，跟着自己儿子走进来，这心里才彻底踏实下来。儿子虽说早年考取了秀才，但是一直没中举，家里又清贫，连门好的亲事都说不上，他们都愁坏了，恨老天不长眼，放着他们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儿子看不见，也不给安排个好姑娘来。没想到好事多磨，这喜事从天而降，竟让志航娶到了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虽然这里头的事，多少有些不能被外人知，但新媳妇进了门，入了洞房，那就是杜家的人，谁还会在乎之前那些事？再说那亲家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只有一个女儿跟自己未来儿媳争，将来这家产，得最少有一半是他们杜家的。二老越想越高兴，竟觉得自己如今就举家抬了门楣似的，连今天来的穷亲戚都有些瞧不起了。只听媒婆开始高声唱着喜歌，然后开始让拜天地，拜高堂，送入洞房的声音过后，便有一群人吆喝了几声，说笑着簇拥他们往洞房走。说是洞房，其实就是隔壁房间，只跟这个正屋一墙之隔。没办法，杜家只几间小屋子，实在没条件给梨向柔单独弄个小院什么的。更何况这桩婚事也不是他们杜家求来的，乃是丞相府主动提及，他们也没那个时间准备，左右将大面上的事办完了，也就算了。洞房内，一群人围着梨向柔跟杜志航，说笑声不绝，吵得梨向柔的耳朵都要聋了。但是很显然，杜志航的兴致很高，不光能说笑着跟乡亲们说玩笑，还能追着几个孩子给糖吃，一个劲的给来捧场的亲朋鞠躬作揖，耳边听了一箩筐的奉承话，腮帮子都笑僵了。后来媒婆都看不下去，眼看梨向柔的身子都在发抖了，这才将那些看热闹的都推了出去，说了几句好话后，才道：“两位新人，我老婆子今日算是完成任务了，还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说完，也没跟杜志航要赏钱，直接就退了出去。她当媒婆多少年了，也见识了不少夫妻双方的门第相差很大的事，但是像丞相府小姐下嫁到如此落魄的门第，这种事还是头一回。所以她都没跟杜志航要赏钱，直接就走了。等洞房内静下来，杜志航脸上的红晕也没消，晕乎乎来到梨向柔面前，伸手就要给她揭盖头。谁知梨向柔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就将盖头扯了下来，看那样子气急败坏的。入眼是满室荒凉，这简陋的屋子，比丞相府的下人房还要破旧，只门窗上贴了几张临时裁剪出来的喜字，多少能看出这家在办喜事。梨向柔欲哭无泪，通红着眼看向杜志航，心想这种日子她一定要尽快结束，这个男人，她是一眼都不想看了。杜家的贫寒远超她的想象。想来之前，对方曾去过丞相府，当时她就觉得对方穿的寒酸，可如今看来，即使是那样，也是他能穿的出门的最好的衣裳了。“杜志航，我告诉你，我梨向柔如今逼不得已才会嫁给你，等我爹消了气，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到时候我就跟你合离！”

梨向柔的眼底现出几丝警告的意味，心里现出合离的念头，便再也挥之不去了。“合离？”

杜志航一听这话，眼睛里现出一丝冷笑，随后道：“你做出那么没脸的事，主动往我床上爬，如今见我家穷，就要合离了？没那么容易！”

“你……”梨向柔皱着眉头，做梦都想不到，她从小生活优渥，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如花的年纪，居然要嫁一个市井无赖……就在二人在洞房争执的时候，杜家的那两位长辈也没闲着。虽说婚事办的匆忙，但也置办了几桌酒席，在院子里招待亲朋。他们的亲朋也都是些底层引车卖浆之流，很少能吃酒席，所以等饭菜一上，就顾不上跟人寒暄，一个个都坐下开始吃饭了。趁着这个空子，一个穿红着绿的姑娘拿着一张单子往屋里走，看到那杜婆子和杜老汉，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凑近低声道：“爹，娘，你们快看我新嫂嫂的嫁妆单子……”一听嫁妆单子，那杜婆子和杜老汉的双眼都冒光。杜婆子更是一把就将单子从女儿的手里抢过来。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出嫁，这嫁妆应该很丰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