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陷害过自己一次的人了，难道还想求得自己的原谅吗？她有多少丫鬟用不得？非得用这个三心二意容易被人收买的奴婢？碧水知道梨向月不会如此轻易就放了自己，明明听见对方拒绝，可也只能继续求饶。莲生和彩蕚在门口听着，眼底逐渐多了一丝明了。她们这会子终于明白小姐的用意了。对方没有跟老爷告发碧水，而是在小院里审问，分明是在杀鸡儆猴啊。这回二人眼底都多了一丝复杂，同时心里又有些庆幸。幸亏当初二夫人没找自己去做那件事，不然如今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碧水很快就将额头磕破了，地上也被她磕得留下了一个血印子。看火候差不多了，梨向月才冷哼一声，抬手制止道：“行了。”
这个声音传进碧水的耳中，竟是比天籁都好听，她想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根浮木，忙抬头看着梨向月。满眼都是臣服、恳求和求生的欲望。“我可以给你留一条活路，只是你再不能在这个院子里伺候了。”
梨向月淡淡开口，轻轻抚着自己手腕间那只镯子。碧水一听，就像即将渴死的鱼儿终于接触到了水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然后匍匐在地上，道：“奴婢多谢小姐……”说完这句话，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带了浓浓的哭腔道：“奴婢没脸求小姐原谅，只是还请小姐发发善心，替奴婢要回身契来吧。”
“你想出府？”
梨向月微微一笑，眸中神色晦暗不明的。碧水点头，道：“小姐的身契在主院，如今二夫人不当家，便是老爷把持着了，奴婢自知不配在府上伺候，想出去……”如今她在外头已经没了亲人，出去后也不知以何为生，但是就算是讨饭，她都不想继续在这个府上待着了。自己陷害过月小姐，已经是戴罪之身，二夫人若是能再次翻身，必不会放过自己。就算二夫人真倒下了，凭月小姐如今在府上的地位，谁还敢跟自己说一句话，恐怕日后将有无数的磋磨在等着自己。而且这件事难保不会传到老爷耳中，老爷若是知道这里头还有她的事，也是不能让她活着的。这种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太难熬了，她不想被这样钝刀子割肉，那可比死了还难受。梨向月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要求，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你倒是会盘算……”碧水一听，刚落了一半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小姐还是不肯放过她，要任由她在这个府上生不如死吗？看她脸上的神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似乎眼看就要崩溃了，门口的莲生和彩蕚眼中也多了些不忍。但却谁也不敢开口替对方求情。平时看着，月小姐是很好说话的，但是她们越相处，就越觉得对方不简单，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后头，似乎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这种陌生感让她们害怕，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半晌，梨向月才微微一笑，“我试试吧。”
说完，便挥手让碧水出去。碧水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莲生和彩蕚见梨向月说试试，就知道这事一定能成，不禁替碧水松了颗心，二人也终于敢上前，想扶着她出去。梨向月却忽然出声，道：“莲生留下。”
莲生的身子，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猛地一顿，然后回头恭恭敬敬的跪到地上。彩蕚眼底有些好奇，可也是回头看了莲生一眼，然后忙扶着碧水出去了。等人出去后，梨向月并不急着问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被刚才的事气着似的，可她的眼中，分明没有生气，而是一排漠然。小桃见茶杯空了，静静地走到前头给梨向月满上，然后又退了回去。莲生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一架小鼓，一个劲的在敲着胸膛。“小姐……要问奴婢什么？”
说完这话，她拼命回忆自己今日所做的事。好像除了府上开始准备宴会时，她被主院的婢女叫走，帮着抬了几桶水，然后就回小院了，并没有去宴会中。所以，二夫人设局陷害小姐的事，跟她丝毫不相干。生怕梨向月问起这个，她心里已经开始准备一会儿要怎么回答了。可梨向月却笑了笑，道：“你别紧张，只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想问问你。”
“小姐尽管问便是，奴婢定知无不言……”莲生低着头，声音怯怯的。梨向月脸上的笑意忽然收起，问道：“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的家乡在临安，是吗？”
“是呀。”
莲生有些惊讶，下意识就点头应了。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脊背弯了一下。“先夫人的婢女柳枝，跟你同乡的，最近你可有她的消息？”
终于，梨向月问出这句话，然后眼睛凌厉的盯着莲生的脸。从她的角度，虽然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神色，却可以将她脸上的表情看清楚。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在听到柳枝这个名字后，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似乎有些抗拒。“不曾……”莲生迅速摇头，然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梨向月一眼，恭谨道：“当年奴婢的家乡闹饥荒，家乡人饿死不少，娘也死了，是我爹将我卖进府的，奴婢心有怨气，所以跟家里也端了联系……”她迅速说完这些话，然后抬手抹了抹脸，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似的。梨向月认真听着，嘴角似笑非笑的，道：“好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倒是引得你伤心了，下去吧。”
说完挥了挥手。莲生如蒙大赦般起身，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一夜无话。翌日梨向月起床，早有备好的热水和香胰布巾，小桃伺候她梳洗，然后阿丑开始让人传早饭。虽然昨夜经过一场动乱，但是这一日外头却安静如常，送来的饭菜也是精致可口。梨向月吃完后，便要出门。药店里还有件事没解决呢，想到那个从柴房逃跑的赵大夫，梨向月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