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裴予望声音里的不屑，楚兰襟脸色却没有变化，仍然维持着盈盈笑意：“四表弟说的哪里话？兰襟进王府以来，受了姑母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们是一家子骨肉，这是兰襟做姐姐的一点心意罢了，不必客气。”

裴予望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将熬得浓白醇香的汤水一饮而尽了，只觉得四肢五脏都被暖流充盈，分外舒坦，勾了勾唇角：“表姐真是好手艺啊，可惜世子不知珍惜，放着明珠不顾，倒把鱼眼珠子放在手掌心里护着。”

楚兰襟捏紧了手帕，勉强一笑：“都是些小时候的戏言，不值得提的往事罢了。世子尊贵，兰襟不敢觊觎，如今……他们琴瑟和鸣，兰襟也早就放下了。”

放下了？裴予望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觉得这个寄居的表姐也实在是个美人。他平素一向钟爱明艳妩媚，丰腴多姿的女子，以往便觉得楚兰襟寡淡娇弱，提不起劲，又总是和裴彦钧混在一起，所以对她没什么兴趣。但是山珍海味吃的多了，偶尔一尝素肴，倒是也算鲜美。这个表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光里的放肆，楚兰襟哪里没有看出来他的意思？心里咒骂了一千条，表面只是略低了低了头，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脖子。“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她的眼眉漫出一层轻愁薄恨，“只是事已至此，不放下还能如何呢？我再如何也是渠宁楚氏的女儿，难道还要真得半点脸面也不要的，做继室吗？”

太妃这段时间给她相看人家的时候，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温玉汝是神佛指点，给表哥冲喜的贵人，事实证明她的八字也确实冲去了表哥命里的煞气，又是皇帝赐婚。所以她还是早日看清为好，若还是执迷不悟，太妃顶多同意让表哥给她一个侧妃的位份。侧妃？当时楚兰襟差点连礼节性的笑容都保持不了了。她两个姑姑都是宁王正妃，她家族里那些姐姐妹妹们，有哪一个是做人侧室，屈居人下的？说出去简直笑掉人的大牙！还是屈居温玉汝这种破落户出身之下？她可不是容侧妃那样脸皮厚如城墙的人！既然这样，她必须要给自己另寻出路，绝不能再吊死在那个负心人一棵树上了。她可不相信，不喜欢自己的太妃，能给自己找一桩什么好亲事！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值得相信和依靠的，什么山盟海誓都只是镜花水月。“表姐想清楚了也好……”裴予望凑近了一步，挑起她的一缕头发，轻轻嗅了嗅，“那么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楚兰襟强忍下恶心：“兰襟听说姑母身边有一套粉芙蓉点玉凤衔珠的头面，是姑母出嫁时，祖母特意为她打的，世间仅此一件。”

“那套头面是母妃的心爱之物。”

裴予望笑了一声，手指划过她柔滑的脸，“就算是我开口，母妃也不可能给你的，想必是打算等三姐出嫁的时候传给她。”

“表弟说的哪里话，兰襟当然不会这么贪婪无礼，狮子大张口，只是想参加华宣公主消夏宴的时候借用一下。”

姑母这段时间脾气愈发阴晴不定，她实在是不敢自己直接去找，怕成了她的出气筒。消夏宴那日会有多少名门望族前来？楚兰襟若想让自己在京城贵女中脱颖而出，就不得不在各个方面都做足了功夫。“原来只是借用，这倒是不难。”

裴予望目光带了深意，“那我若是办成了，表姐要怎么谢我呢？”

这些时日被祖母关在这里，名为修养实则为禁闭，他连只鸟儿看到的都是公的，素得实在受不住了。楚兰襟咬了咬樱唇："表弟，如今菩提院看管得甚是严格，一举一动都在祖母眼皮子底下，这……太冒险了。何况你的身体为重……"裴予望的呼吸粗了一些，一把捏住她的腰肢，好好摸了一会才算尽兴：“现在不行，那就晚上偷偷的呗……这群煞星还能不睡了吗？”

“可是，可是……”楚兰襟望着他淫邪的目光，心里生出了慌乱，“我是完璧之身，怎可、怎可……”“表姐还是年轻，对这方面懂得太少了啊。”

裴予望笑了起来，“这个事，要想快活，也不一定得这么做，得趣的法子多了去了，也让弟弟我好好教教你，以后定能讨得夫君的欢心……”他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说的楚兰襟的脸先是鲜红欲滴，又变得惨白。她死死攥紧了双手，压抑住从心底泛起的恶心和痛恨。这个忘八，完全是把她当成他亵玩过的那些窑姐儿看待了！裴予望！你等着……待有一日她得了前程倚靠，定要你偿还今日对我的凌辱！“表姐……来试试吧，一会儿我就让司画传话跟母妃说。”

裴予望的脸焕发出兴奋的酡红色，仿佛吃醉了酒，说完私密话就压着楚兰襟的头要试试，吓得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就在此时，那个胳膊比裴予望大腿还粗的“侍墨书童”敲了敲房门：“四公子，到了今日该默诵春秋的时候了。”

该死！裴予望应激地把楚兰襟推开了，连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表情也恢复了常态：“知道了！”

这群阴魂不散的，又来坏他的好事！楚兰襟松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收拾好食盒，嗑巴了一句：“此事表弟就费心了。”

慌不择路地跑开了。一离开菩提院，她踉跄了几步，魂不守舍地踱到了树下，见周围没有别人，才扶着树干干呕起来。喜梅见状大惊失色，疾步上前：“小姐！你怎么样了？这是怎么了？”

“我无事。”

干呕了好一会儿，楚兰襟抬起头来，任凭喜梅将自己被汗水浸湿的鬓发理好。“小姐，要不然我们……我们还是去找殿下吧，殿下不是说了吗，无论如何你都是他……”喜梅哪里看不出来她受了委屈，眼睛也湿润起来，哽咽道。“住口！”

楚兰襟剜了一眼她，厉声道，“我绝不会再求他了！”

声音带了一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