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见这女子冷静得差不多了，便问道：“这位，呃…大姐，你可知道，此处是何地？”

女子瑟缩着看了她一眼，怯怯道：“是，是诸位前辈的住处…”风然然：“……”“是，没错，是我们的住处。”

高清霁接了话茬，循循善诱，“那我们是哪家宗门的弟子，你可知道？”

女子面上的血色又褪了几分，抖着嘴唇道：“不，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大约以为自己若是答不出问题，对方觉得她没有用处，便会杀了她，当即又慌乱起来，膝盖一弯，便要再次跪在地上磕头。风然然一把架住她，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只要你保证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即使有答不出的问题，我也会饶你一命。”

定心丸的效果很好，女子勉强冷静下来，急急应道：“我保证！我说得都是实话！”

“那就好。”

风然然对高清霁使了个眼色，“继续问吧。”

高清霁配合地作了个揖，“小的遵命！”

蒋褚严背了李斯娆一路，手臂难免有些酸，正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地方将她放下来。风然然指着屋内唯一一张木床，问那女子道：“你的床，可否借用？”

女子忙不迭应声：“这里本就是前辈的地盘，前辈尽管用！”

蒋褚严讲究礼数，颇有些犹豫，“平白占了人家的床，未免于理不合。”

“这里还有很多空房间！”

女子连忙道，“前辈尽管用便是了。”

蒋褚严这才将李斯娆放在床上。询问情况的过程并不顺利，这女子太过害怕，言语间便不能正常的回答问题，每回答一个问题，她都要在后面加上一串彩虹屁，听得人心累至极。经过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审问”过后，三人终于根据这女子说的话，连蒙带猜地拼凑出了这里的情形。院子里共住了十几人，全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这女子带着孩子，在这里已经住了七年，而这十几人中，还有一两个来得比她还早，粗略估计，这宗门荒废已近十年。她听来得最早的一人讲过，这宗门曾经实力强盛，门下弟子数百名，算是个大宗门。然而突然有一天夜里，临近的村庄听见山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声音凄惨至极，足足持续了一整夜，直至黎明将至，惨叫声才渐渐平息下来。村民们都是普通人，不会法术，也没有修为傍身，自然不敢上山查看情况。听闻当初，有个村民赶了几十里路，去到当时已经声名鹤起的天神殿，请他们派人来查看，这才发现，宗门内的弟子尽数一夜惨死，整座山上，没有一个活口。天神殿替这宗门善了后，安葬了所有死去的弟子便离开了，这座山便荒废了下来。没过多久，便有胆大的村民和贪心的散修盯上了这荒废的宗门，盘算着在这里偷些宝贝拿出去卖。可上了山的人，都没能再下来。村民的家人上山去找，发现这些人竟也惨死在山上，连死状都与死去的宗门弟子一模一样。自此，“山上有宗门弟子化作的厉鬼守山”这个传闻便流传开来。当初那个离宗门最近，听了一夜弟子们惨叫声，却毫无作为的村民们，害怕宗门弟子所化的厉鬼报复，举村搬迁而去。这里便彻底荒废下来，变成了无人敢觊觎的鬼山。高清霁思索片刻，“嘶”了一声，“早知便不燃起蜡烛了！”

风然然看了他一眼，十分有经验地没搭腔。蒋褚严则经验不足，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何？”

高清霁懊恼道：“听这样的故事，就应该摸着黑听才有氛围嘛！”

蒋褚严：“……”算他多嘴！高清霁懊恼了一阵，又想起什么，看向那女子，问道：“其他人都不敢来，你们怎么还敢在这里住这么久？”

“生存所迫罢了。”

不等那女子开口，风然然便接了话茬，“在外面也要面临艰难的生存环境，待在这里好歹也算个去处。”

她指指房顶和门窗，又指指床铺桌椅，继续道：“这屋子遮风挡雨没有问题，还有床可以睡，比那些破庙强了不知多少倍，我还道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原是被传闻吓得没人敢来了。”

高清霁似乎极感兴趣，立即问道：“小师妹是说，这里住的人，数量还算少的？”

“当然了。”

风然然点头，“就是那破破烂烂，又漏风又漏雨的庙里头，动辄也要挤上二三十个无家可归之人。”

高清霁定定看了风然然一眼，漂亮的桃花眼中有烛火在跳动，“小师妹真是生了双善于观察生活的眼睛。”

“非也。”

风然然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观察生活，我是亲身经历。”

“我还没告诉过师兄吧，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啊，过的就是沿街乞讨的生活。”

闻言，正在认真思索这里情况的蒋褚严抬眸看了她一眼，瑟缩在一旁的女子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大约在想，这“厉鬼”竟还有如此过往。“原来如此。”

高清霁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自然地接道：“是我失言，害小师妹忆起不甚愉快的过去。”

风然然不甚在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好与不好，都是经历嘛！多些体验，权当丰富阅历咯！”

高清霁拍手称赞，“小师妹说得好！”

见师弟如此大大咧咧，蒋褚严头痛扶额，试图转移话题。他看向那断臂女子，问道：“你可知，这宗门的弟子，是因何原因突然暴毙？”

女子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听闻已故之人会忘记自己是如何死的，看来是真的！她曾听人说起，天神殿派人调查过了，说是这个宗门的弟子修炼不合正道的功法，这才行差踏错，走火入魔身亡。她不敢说得如此直白，更不敢撒谎，便含含糊糊地答道：“听说是，是练的功法出了什么差错，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风然然始终盯着高清霁的反应，只见他听完女子说的话，倏地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这里莫非是姜道友在山谷中提起过的，十年前灭门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蒋褚严轻咳一声，低声提醒：“是隐仙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