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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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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亦或是七年前,潇水旁,尸横遍野、一阵阵血腥味从流水旁扑面而来。

一人站在高地上,面对着潇水,头微微仰着,两个似红宝石般的眼珠子无神的看着天空,棕红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凌乱在压抑的天空下。

“顾清,你一人杀害了张家所有子弟,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偿还!”

那人微微转头,望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使劲儿支撑起自己,手里紧紧握着短剑,想以此刺死自己。

顾清见此,却是一动不动。他任由那人像要吞灭恶魔似的来消灭自己。

但,那人确实是在消灭恶魔。

因为,顾清就是。

顾清微微一笑,手里的长笛掉在地上,扎进了尸体堆里。

那人一步步的往前逼近,顾清的影子在他的眼里晃动着。

两步,一步……

顾清坐了下来,等着那人来到自己身前。

“刷”的一声,那人的短剑竟毫不费力的插进了顾清的心脏里,连那人自己也微微吃惊。

顾清对他笑了笑,是感激的笑。

他向后一仰,跌入了水中。水里一点血色蔓延了一刻,又渐渐消散了。

那人大口喘着气,蓝色的眼珠子微微颤动着。

“大……大魔头死了……”

如今是五年后,流清山上月光荡漾、竹影飘飘。

有一人背着酒葫芦、手里拿着长笛、身穿黄色大袍,里面是白色的衣裤。他高高竖着辫子,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走在林子里,不断抛着手中的短笛。

“浪得五年,乘风而去;去得五年,归来又浪!”

那人嘴里咬着一根草根,嘴里哼着曲调儿,“喂,我做的诗好不好听啊?”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身后探出头来,在他的旁边蹦跶着,却是一只白泽兽。

“话说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人哈哈笑道,红色的眼珠分外好看。

“我是顾清,字燕翎,就是五年前死掉的那个顾清。”

白泽兽当然听不懂,歪着头看他。

“罢了罢了。在这里活着好是无聊!”

顾清眼珠子一转,又俯下身来对白泽兽笑道:

“我们去赌两把好不?”

白泽兽不明所以的点头,顾清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这天下啊,就你和我最像了!”

顾清笑道,“你绑着镇妖带,我双手绑着镇魔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受伤了呢!”

白泽兽嗷嗷叫着,只是扯着他的衣角,又示意他与自己玩。

“烦死了!你这家伙唯一的缺点就是缠我!”

顾清不耐烦的直起身,往外头走去。白泽兽见顾清走了,也紧随其后。

下了山,晚上的街道车水马龙,正是元宵之时。顾清见许多男子戴了花,心下明白这街上有地位的人家多得很,自己也得多加小心。

但他其实不知道,这五年来,自己的容貌已然不像曾经那样稚嫩,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般人也认不出来了。

“姑娘快抛下来,看看哪位公子有幸能接到姑娘的!”

一群人在前面喊道。

顾清望过去,只见是一个姑娘在抛绣球。她长着漂亮的柳眉,一举一动都颇具风情。

那姑娘抿嘴一笑,眉目传情,双手把绣球往空中轻轻一扔,那绣球带着她的香气飞了下来。

一群人纷纷叫嚷着去接,不料空中忽然一个黑影飞过,在每个人的手上都用脚轻轻一点,瞬间穿越了人海,一把接住了绣球,再一个华丽的后空翻,又落在了地上。

众人都呆在原地,但紧接着都鼓起掌来。那姑娘往绣球处看去,只见是顾清。

但那绣球却是被白泽兽拿着,实则是顾清抓着白泽兽的手去接的。

“好俊秀的公子!”

街上一些女子忽的喊道。

“那姑娘真有福气!”

一些女生纷纷议论。

那姑娘愣了一愣,有些害羞的说道:

“公子可否以身相许?”

顾清抬头一笑:

“怎的是我?是它啊!”

众人见白泽兽正津津有味的玩着绣球。

“你耍我!”

那姑娘怒道。

“它这么小巧玲珑,你应该高兴才对!”

顾清哈哈大笑,抓着白泽兽往外跑去。

“我可没那个福气咯!”

“这无耻之徒!居然把绣球抢走了!”

众人纷纷叫喊着要抓住他,不料顾清的身体似鱼一样滑溜,一下子就从人群中溜出去了。

“终于解决了你缠人的问题了。”

顾清心里暗暗得意,他把白泽放在地上,左顾右盼,努力寻找一家赌坊。

看了许久,他总算看到了一家赌坊,忙拉着白泽跑了过去。见一群人围在那里,自己也硬生生的挤了进去,把两个铜板往桌子上一拍,那桌子瞬间剧烈的左右摇晃起来。

“小兄弟,拆家吗?”

一个人恶狠狠的说道。

“带!”

顾清喊道。

那人听成了“拆”,一把揪住了顾清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次?”

“我说‘大’!”

“口齿不清!真不知道是那个没牙的生的。”

那人把顾清又丢回地上。

“说谁没牙呢?”

顾清有些生气,“这是方言!”

“管你方言圆言,这个桌上,钱多的才是强者!”

那人哈哈大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这家伙,还没开摇就赌‘带’,当真大胆。”

顾清往那里看去,只见那人面前铜钱堆叠如山,真不知赢了多少回了。

“你刚刚赌大是吧?”

那人熟练的操起骰盅,骰子在骰盅里面响了一阵,又被他一把拍在了桌上。

顾清伸长了脖颈看着。那骰盅被揭开,里面却是三个一的小。

“小兄弟,出师不利啊!”

那人哈哈笑着,把顾清那寒酸的两个铜板揽向自己。

“四个铜板,赌一个‘大’!”

顾清把铜板往桌上一拍,叫道。

“好!又是这样!”

就这样一连堵了五次,顾清却一次都没有赢。

“刚刚说拆家那个现在真要拆了。”

那人说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输到裤裆都没咯!”

顾清一摸衣带,发现只剩八个铜板了,这下再输下去可真要卖裤裆了。

他想了一想,忽的笑道:“这次我来摇那玩意儿,可否?”

“你不会要作弊吧?”

那人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不会!”

顾清笑着说道,“都是你的东西,你就不放心我吗?”

那人听顾清说得有道理,于是把骰盅往顾清一递。

顾清拿起骰盅显摆了一下,便开始晃动起来。

一群人都认真的盯着顾清,怕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只见顾清与平常无异的摇完骰盅,往桌子上猛地一盖。

“小!”

那人说着,把身前的铜板都往前挪了挪。

顾清一把把最后八个铜板拍在桌上,嘴角微微上扬:

“大!”

“揭开吧,小兄弟。”

那人笑道。

顾清先揭开了一半,露出了三个一点。众人见了,都笑了起来。

“毛头小子要输掉裤衩子咯!”

“真是不自量力。”

顾清听众人如此说,忽然猛地把骰盅全部揭开,只见里面还有三个六点,竟然是把三个骰子都分成了两半!

“我赢咯!”

顾清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揽那一堆钱。

那人却一把把手拍在他的手上:“你这无赖!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我不管,我赢了!”

顾清忽的站上了桌子,一脚往那人脸上飞去。那人一个躲避不及,立即被顾清踢得人仰马翻。

“这贼好生无理!”

那人的手下纷纷赶上来向顾清扑去,其他人则无动于衷。

他们都惊讶于顾清的气力,居然能在晃骰盅之时就已然将骰子削成两半,实在是恐怖至极。

顾清几个扫腿就挡开了那些人的追击,把钱财都收入囊中,笑道:“改天见!”

他跃下桌子,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忽的有一人从身后叫住了他:

“小兄弟,你的宠物不要了?”

顾清听这话一惊,忙往后看去,只见白泽兽被一个人抓住了脚,那人的手正抓在镇妖带上。

白泽兽挣扎着,却不能够挣脱。

“你给我放下它!”

顾清怒道。

“施舍给你这么多钱,总要给点回报吧?”

抓着白泽兽的人笑道。

“钱我可以给回你,但你不要虐待它!”

顾清急道。

“就要你这句话!”

不料那人刚说完,手臂忽的被白泽兽狠命咬了一下。那人痛呼一声,白泽兽竟挣脱了出来,往顾清跑去。

“快过来。”

顾清俯下身子招呼它,它立即跳到了顾清的怀里。

顾清抱起它,抚摸着它的毛。但他的眼睛忽的瞥见了那人的手正拿着一条白色的条带。

他立刻又低头看白泽兽的腿,那上面的镇妖带已然不知踪影。

“快把那东西给我!”

顾清心里一惊,边喊边冲了过去。

“就不给,怎么样?”

那人哈哈大笑,把镇妖带往上一举。顾清身型较矮,一时竟够不到。

“后果很严重的!”

他拼命喊着,但那人却无动于衷,其他人也纷纷涌了上来,想抓住顾清索要回他的钱财。

众人正乱着,顾清却感觉到怀里的白泽兽忽的变重了,自己竟然一个抱不稳,白泽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顾清往白泽兽看去,只见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凶狠。众人见了,纷纷尖叫着跑了出去。

那人也丢掉了手里的镇妖带,仓皇的往外逃窜。

“完了。”

顾清不禁咽了口唾沫,手里却捏了几个令牌,一下子往白泽兽的四肢打去。

不料白泽兽此时已经变得很是强壮,那令牌砸到他的腿上,一点作用也没有。

“先跑!”

顾清心念一动,从地上捞起镇妖带,撒腿往外跑去。

这一跑是对的,下一秒白泽兽把赌坊“轰”的一声撞碎了。

“快跑!”

外面的人纷纷叫嚷。白泽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到处乱撞,弄得街上的房屋都崩裂破碎,“轰隆”声连绵不断。

顾清忙跃上一个屋顶,手里抓着镇妖带,腿用力一蹬,往白泽兽身上扑去。可是这一扑,他却只扑到了尾巴。

“不太妙诶。”

他苦笑一下,立刻就随着白泽兽的尾巴到处乱甩起来。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根本没有意识去找白泽兽的腿。

白泽兽把尾巴往地上一砸,顾清被“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只觉得筋骨都断裂了。

他艰难地爬起来,忽的觉得胃里翻腾,一张口,吐了一地。

然而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响起:

“小兄弟,没事吧?”

那人拍了拍顾清的肩。顾清艰难地说了声“谢谢”,紧接着耳朵旁边是一阵“呼呼”的风声。

他听这风声凌厉而势猛,觉得很不一般,一抬头,一条鞭子从自己脸上擦过。他慌忙往后挪了几下,只见那人穿着蓝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条紫色的长鞭,在用力鞭打着白泽兽。

“苏家长鞭!”

顾清的心怦怦直跳,自己曾在苏家待过。

他这么一想,忽觉手上一空,镇妖带已然被那家伙拿了去。

“这么多年了,苏家偷东西的技巧也不见得有削减啊!”

顾清心里暗笑。

却见那人身法利落,忽起忽落间已然将那白泽兽打得遍体鳞伤。

“那家伙怎么下手这么重!”

顾清见白泽兽的咆哮声一点点的减弱,不禁皱眉。他掏出笛子,大声叫道:

“苏家公子,让我来吧,你请别打它了!”

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然挥舞着长鞭,打得起劲儿。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就是苏家的人!”

顾清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把笛子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传了过来。

白泽兽听了这笛声,也不管那人的鞭打了,转过身,径直往顾清走来。那人也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顾清见白泽兽走到了自己身前,立刻将镇妖带往白泽兽腿上一绑,白泽兽忽的变小了,伤痕累累的躺在顾清的身边。

顾清见此,松了口气,正要把白泽兽抱起来,却听得那人喊道:

“小兄弟,先放手!”

顾清见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一脸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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