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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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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姆与六花暂住在了某个木板房中,这是独臂骑士为二人准备的地方,虽然有些破败,但四周却没人打扰。  只不过在一阵折腾后,二人仅仅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被高庭的喧闹声吵醒。布姆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又不是无家可归,为什么要住这种地方。  这并非他忘记了自己的贫民身份,反而是只有贫民才会做出的反应。因为贫民眼中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只有今天与当下。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肉干与清水,布姆可不想因为吃下什么脏东西而患病身亡,如果那样的话就太憋屈了。  至于六花,此时则正低着头,她手中那个紧紧攥着的铁质烛台,直接被其扭曲成了一团。  起床气,这是连布姆都很少会去触碰的禁区。别看六花平日里极好说话,但要是谁打扰了她睡觉,绝对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说,这可是你想住在这里的,白天杀人的话,我们也可以直接逃离高庭了。”

布姆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  “不管!一定又是那个缺胳膊的老男人干的好事,人家现在很生气。”

六花缓缓推开木门,打算去揍对方一顿。  然而外面哪里有独臂骑士的影子,只见四五个小孩子正蹲在门边,这个端着一碗清汤,那个攥着半块黑面包。  “大姐姐,大姐姐,这是我们送给你的食物,很好吃的。”

孩子们见六花走了出来,瞬间笑着围了上去。  “呐呐,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牛奶,虽然掺了水,可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是我父亲让我带来的面饼,脏的地方都清理掉了。”

“我...我家里没有什么食物,不过这些花瓣可以泡水喝。”

几个小家伙七嘴八舌的说道,一边献宝似的将东西塞进六花怀里,一边笑嘻嘻的拉扯着六花的衣角。  “都是好孩子呢,那大姐姐就不客气啦,让我看看先从哪里开始吃起。”

六花变脸般的微笑着,全然不顾身后布姆那古怪的表情。  片刻钟后,六花与布姆坐在木椅上,一边咀嚼着那些“垃圾”,一边看着贫民们纷纷走出木门。  “下次我叫你起床时,如果你再敢咬我,我就用这些玩意塞住你的嘴。”

布姆笑着说道。  “哥哥不要破坏人家的形象,人家每天还要出门呢,可不像你整天窝在家中。”

六花噘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回道。  熟悉的游戏,熟悉的争吵与混乱。布姆坐在木椅上,丝毫没有任何动作,却也无人胆敢靠近。  这是独臂骑士的意思,虽然对方打算出手相助,可那种危险的感觉却从未减弱。他相信只要有人敢触怒布姆,一定会被其瞬间斩杀。  而相较于布姆,六花却给他一种天使般的错觉。强横的实力绝对不下与高阶战士,但在孩童面前,却又显得宛如邻家大姐姐般温柔可人。  独臂骑士呆呆的望着六花,只见她此时正站在一口大铁锅旁,时而用木棍搅动着肉食,时而又将些许草药丢进去。  药膳,这是六花从奥古城修道院学会的本事,虽然不能与那些价格昂贵的药剂相比,但却胜在极为容易制作。  至于药丸子,六花连想也没想。因为她的药丸先别说效果如何,却是其亲手搓制而成的,自然只会让布姆一人食用。  不过六花今天也算尽心尽力了,这些食材虽然对布姆与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许多贫民们一辈子也享用不起的好东西。  先不论所花费的精力与时间,就是其食材本身也足足花掉了三十几枚金币。但好在高庭贫民区很小,人也才不过数十个,否则布姆一定会出言阻止。  “还没好呢,就属你嘴馋是吧,快帮姐姐把草药磨碎。”

六花拍掉了一只小手,随即笑骂道。  “大姐姐,那些骨头你还要嘛,一会可不可以给我一根呀。”

另一个小姑娘捧着香料,怯生生的问道。  “骨头你拿去做什么,家里养狗么?”

六花想也没想的反问道。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无心之言,却令在场的所有人地下了头。独臂骑士昂天哀叹,随即向六花道出了原因。  “那些骨肉晒干后可以研磨成粉,这些东西虽然不还吃,却是贫民唯一的营养品,她的父亲手断了。”

独臂骑士轻轻将小丫头揽入怀中,随即开口解释道。  “所以,这些骨头大人您要是没用的话,还望能送给她。”

独臂骑士走到铁锅旁,向六花躬身施礼。  始终注视着的布姆依旧面带冰霜,依旧不相信对方的这些废话。在他看来,向陌生人寻求帮助是种最无能的表现。  然而六花却点了点头,甚至悄悄从次元空间里又取出了一些肉干。她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却不会向这些孩童们下手。  当晚,谷仓里的病患们每人都得到了一小碗肉汤,不但味道鲜美,并且其中还融入了无数草药。  独臂大汉本想向二人道谢,可布姆与六花却早已关上了木门。曾经身为贵族的他,又岂能再去打扰。  布姆与六花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前者呆呆的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而后者脸上则再无一丝笑意。  “谁能杀死我,该死的贵族,该死的佣兵工会。”

“终于要死了,终于要解脱了,终于要去见我的爱人了。”

“二十三年,一百七五天,致我最亲爱的女儿。”

六花轻轻靠在布姆身边,再无白天时的嬉笑。这份沉重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可却能读懂布姆眼中的哀愁。  “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没有好人么。”

六花轻声问道。  “你没错,这个世界也没错,谁都没错。”

“只不过好人却是相对的,你斩杀佣兵给我带回了魔晶,对我来说你便是好人。但对于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来说,你又是坏人。”

“六花你记住了,凡事要先考虑自己,这些事情在你有能力时称之为善举,但在一无所有时,却不一定会遇到与你相同的傻子。”

“我无所谓住在哪,只是担心会委屈了你,毕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啊。”

布姆说罢,挥手将木板上的那些刻痕抹去。他不愿六花思考那种事情,更不愿其因此而烦恼。  痛苦是布姆记忆中最深刻的疤,即便他如今成为了中阶魔法师,也始终对那些往事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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