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树缠着纱布的动作一顿，指尖不经意的触到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顺着手指传来，他抬头看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她们可比你好哄多了，一般动手之前都能哄好，再说，漂亮的女人，就是挨两巴掌，那也顶多算是调情，没什么丢人的。”

“……”宁语帆怔怔看着他，完全没觉得他是开玩笑，心里还越发验证了刚才的猜想。在他将纱布打完结后女人就将手缩了回来，身子也往椅子里缩了缩，尖锐的语调缓了几分，却依旧冷凉，“你不用这么对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宁家只是好心收留我，你用不着看我脸色。而且，以你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根本不需要这样。”

她知道，如果不是宁宇安，他根本不用陪她在这浪费时间。裴知树站起身，眯起凤眸，妖孽的俊脸勾出邪笑，“以我现在的权势地位，还需要算计一个女人获取利益？管个闲事而已，需要费多大力气？”

“专门跑到这管闲事？”

宁语帆看他，显然是不相信。裴知树拿过旁边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我好歹也是公司的高层领导，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给下属当保镖当司机的，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不怕累着我影响你们家公司发展？”

“……”宁语帆微怔，这话听着……莫名有些耳熟。她没有细想，注意力被面前的餐桌吸引过去，好似才发现，一桌子的菜，还冒着热气，两幅餐具，确实像是吃到一半突然离开的样子。裴知树戏谑地嗤笑，“帆帆，我这跟朋友吃个饭也能碰到你，你说算不算缘分？”

商场外吹着冷风坐上助理车子的宁宇安：缺德的缘分。宁语帆瞥他，“所以你就在那偷听了半天？”

她根本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肖聿也没发现，但明显，他对裴知树这个人并不陌生。“我这人虽然没什么素质，但还是懂非礼勿扰的。”

“……”非礼勿扰，不是非礼勿听。宁语帆低头疲倦地抚了抚额，没心情再陪他闹，“你吃饭吧，这顿我请客。”

她不在乎他有没有偷听到，反正那些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只是不希望今晚的事被宁宇安知道。裴知树看了她一眼，对着服务员招手，“拿一副新的餐具过来。”

宁语帆闭上眼，“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裴知树随手拉开了椅子，坐到离她最远的餐桌对面，不温不火地道：“能吃多少吃多少，不然每次吵个架都昏倒，我总不能都这么巧的来英雄救美，还是说，你想让他直接把你抱回家？”

“……”宁语帆真是头一次发现，一个男人嘴巴可以这么碎。挑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她将脸瞥向窗外，索性不理他了。裴知树凝神瞧着她，她不算矮，但骨架小，缩在椅子上，下巴也缩在高领的毛衣里面，衬的小小的一只，寡淡冷白的小脸上看得出来情绪有些低落。但他知道，这种低落总归不是因为他刚才惹得。她不爱说话，安静的时候仿佛游离在人群之外，任谁也走不进那双眼里。脑海里翻出一张活泼烂漫的笑脸，裴知树舌尖微微泛苦，心头堵得厉害，动了动唇，想问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服务员将新的餐具送上。宁语帆沉寂了片刻，还是拿起了筷子。裴知树见状，脸上看不出多少变化，但紧绷的神色总算松缓了些。她不说话，他也没再招她。两人面对面，不紧不慢的吃起来，气氛并不尴尬，甚至有种莫名的和谐。几分钟后，宁语帆突然抬头看他，语气也恢复了平和，“今晚的事，跟宁家没关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不要算在宁宇安头上，也不要告诉他。”

她没忽略他之前在肖聿面前的话，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能让肖聿看起来都忌惮的人，她不得不替宁家防着。裴知树握着水杯递到唇边，闻言，墨色的眸子盯着她，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放下杯子，兴味地低笑，“你刚刚还说你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那你打算拿什么来还我这个人情？帆帆，我是个商人，你既然要跟我谈条件，要走哪个规则？”

宁语帆沉静地扯了扯唇角，“我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来日方长，总有裴总能用得到的时候，规则，你来定好了。”

裴知树眉梢上挑着和她对视。明明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却总是木木空空的，只有和别人说话时，才像是有了点东西。来日方长……他在心里品了品这个词，脸上的笑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你那么防着我，现在又不怕我算计你了？”

“如果这剩下半条命裴总看得上，也可以拿去。”

她浅淡一笑，继续低头吃饭。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无所畏惧。裴知树眼神微热，露出一抹深意的笑，“我对别人的命没兴趣，不过你的话，我倒是记住了，等着你有一天还给我。”

气氛又继续陷入静默，几分钟后，被进来的服务员打破。“您好，您的粥，请慢用。”

宁语帆看着突然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砂锅，愣了一瞬。服务员很小心地将盖子打开，滚烫的热气散出，一锅用了很多食材炖出来的粥，看着软糯可口。等服务员走后，她皱眉看着男人，“你点的？我都说了没什么胃口，就算吃也吃不了多少，何必浪费？”

裴知树头也没抬，“喝粥不需要费力，比你在那边一口菜嚼半天省事。”

明明没胃口，又想逼着自己吃一点，动作都变得格外缓慢。“……”宁语帆无言以对。……饭后，宁语帆去前台，才知道单已经买过了。她随着他走出餐厅，气色比之前看起来好了很多，“不是说我请客吗？”

裴知树懒洋洋地瞥她，“一顿饭和一个人情，我还是分得清的，两个都要，倒真显得我在欺负你了。”

宁语帆没什么表示，在她看来，哪个都无所谓。走了几步，她忽然站住，想起什么，扭头看他，“我买的东西呢？”

男人气息很是慵懒，抬眼扫了圈还人满为患的商场，一本正经地沉吟，“问过了，没找到，大概是被人捡走了吧。”

“……”裴知树低头瞧着她很茫然地眨眨眼又慢慢蹙起眉头，小表情格外可爱，不由得抬手蹭了蹭鼻子低笑出声，眼底溢出宠溺，“丢了就丢了，我陪你重新去买，嗯？”

宁语帆看着四周静默了几秒，摇摇头，叹息似的道：“算了，还是改天吧。”

她也没什么心情再逛了。裴知树也不勉强，“好，我送你回去。”

宁语帆仰起脸看着他俊美的脸，委婉拒绝，“我可以打车，也可以叫家里的司机过来，就不麻烦你了。”

“刚被变态尾随，打车就算了。我跟你家司机也没什么区别，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走吧。”

“……”宁语帆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很平常地问了句，“你不用陪女朋友吗？”

裴知树偏头看她，笑的轻佻，“我有那么多女性朋友，你说的是哪个？”

“……”这话怎么好像也在哪里听过。她现在记忆力不太好，很多时候心不在焉说的话很快就忘记。想了几秒没想起来，宁语帆闭了嘴，面无表情地错开他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