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人提前从畅音阁回来，着实令这一群私自点灯过节的宫女太监们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大家也能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清儿她也没看见什么违反了宫里规矩的事。清儿叫了芳儿和雪茉前去伺候，之后就急急地赶去备茶间。雪茉靠近了高澄玉，让高澄玉替她瞧瞧酒味浓不浓。高澄玉在她周围嗅了嗅，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放心吧，没什么酒味。”

“是吗？澄玉，你也给芳儿闻闻，看看芳儿身上有没有留有酒的味道。”

芳儿却是不愿两人靠她太近：“才喝了一杯不到，能有什么酒味，你别多心了，先去帮清儿的忙吧。”

芳儿和雪茉前去偏殿，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由高澄玉和鸳儿收拾了。也不知道她们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多的纸灯笼，不过好在并没有竹子作为骨架，只需要向下一放，灯笼就自己缩成一片，形同碟子。“十八个灯笼，齐了。”

高澄玉清点了一遍，见没有少，就放心了。鸳儿不知道是喝了点酒不胜酒力还是怎地，一副没有一点精神的模样，眼中直直地看着前方，却又不知道是在盯着什么看，愣愣地，好像有些不太清醒。“鸳儿，你怎么了？如果是头晕的话，就去睡吧。”

鸳儿听后，抬眸。灯火的光映进了她的眼中，她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澄玉，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出宫。”

原来，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然而高澄玉对这件事自然是没有一点的办法，她同她这么说，她也说不出一个很好的安慰来呀。高澄玉叹了一口气，道：“难道在宫外不好吗？在宫外可以自在一点，不需要伺候别人，只需看着眼前，一点一点地过着日子。”

“这样……不好吗？”

鸳儿在灯火前一歪头，好像在思量着什么。良久，她回答道：“澄玉，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了一种失落，眼皮一点一点地垂下。“澄玉，我的爹娘根本就不在意我，她们每个月只等我的俸禄，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在宫里是怎么过的。”

“我在宫外不得父母的疼爱，我想，我在夫家受了委屈，她们也不会帮我说一句话的。我更不知道，我将来嫁的人会不会对我好，所以，我只想留在宫里边。”

“起码你伺候了主子，主子还会赏赐你，在宫外就不同了，所有的给予好像都是理所应当，所有的给予就好像扔进了一个无底洞一样。”

高澄玉听了她的话，明白了她心里一直的难处。她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给予自己，也是给予呀！鸳儿，你要好好待自己，懂得为自己着想才是。你不需要把所有都给予别人，你总得要给自己留一些呀。”

“可……可是……我怕我争不过，也留不住。”

鸳儿泄气似地趴在了桌面上。见此情景，高澄玉搂住了她的肩膀，将脸贴在了她一侧的肩膀上。感受到了一个温和的力量在肩上轻轻一沉，鸳儿侧过了脸，看向了高常务的方向。“澄玉……”高澄玉见她恢复了一点的精神和她说话，她也就将脸抬起，离开了她的肩膀。“怎么？”

高澄玉道。“不管你怎么劝我，我都是不想回去的了，我呆在宫中，留在贵人身边，和你做伴，怎样？”

高澄玉叹道：“傻丫头。”

“时候也不早了，去睡吧。”

她安慰了一句，之后再就将收回来的灯笼全部放在一个布包里头。“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处理这些灯笼呢？我看还是别留在宫里头是最好的。”

“赞同。”

鸳儿并没有回床上去躺着，她依旧和高澄玉一起坐在灯火前，如此说道。忽然，她抓起了放在高澄玉面前的一本书，打开来看一下。高澄玉抬头去看，看了一眼书封，原来是那本不知是谁撰写的茶叶大全。“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要看书？”

高澄玉稍微打趣着，说道。鸳儿盯着书里的内容，又一边说道：“既然无聊，就学你看看呗，说不定我也能从书中看明白什么，学到什么，伺候好了主子，得到赏赐。”

说着说着，鸳儿用手肘顶了一下高澄玉的胳膊。高澄玉见她脸上带笑，也就不和她计较了。“书的内容能看得懂吗？”

“能！当然能！”

可话一说完没多久，她就发现书上的字大多数都是陌生得很。她指着书上，身子一微微一倾，靠近了高澄玉，问道：“澄玉，这上面的是什么字？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高澄玉笑着给她解答了那个字怎么读，那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原本是鸳儿自己说要看书，然而鸳儿却是目不识丁的人，后来高澄玉也加入了进去，不过不是看书，而是变成了教书先生，给鸳儿讲解其中内容。这一夜，房中只有鸳儿和高澄玉，雪茉和芳儿一夜未回。直到天大亮的时候，她们才从偏殿回来。“又累又困又饿，真是累死了。”

雪茉抱怨道。“那就先吃了早点再回床睡吧。”

高澄玉给她们带回了几个包子和两碗热粥。“昨晚怎么了？张贵人为何不放你们回来？”

雪茉勉强自己睁开眼睛，拍了拍脸，清醒了一阵，才道：“大概是因为在畅音阁上被懋嫔嘲了的原因吧。”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清儿告诉我们原委，让我们小心伺候，恐怕我们会不小心怠慢，惹贵人不高兴。”

懋嫔？怎么又是懋嫔？“懋嫔娘娘怎么会……”高澄玉突然顿住，不继续说下去。“这还用说吗，还不是因为贵人恢复了刚入宫时的风头……”突然，芳儿一拍雪茉的脑袋，斥道：“你是困糊涂了吧，主子的事，我们不得议论，赶紧吃完去睡。”

雪茉委屈地“哦”了一声，随后就拿起了一个包子，仿佛无味一样地咀嚼着。高澄玉见她们不会继续说下去，也就从房中走出，前去打扫院子。在院子里，她看见了一个人正站在院中，而那人竟然是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