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学院，产生一种反常的气象。九重天大门口，滚滚浓烟，缠绕在上。奇怪的烟雾，就是停滞在大门口，哪怕是清风拂袖都带不走一丝丝。过往弟子驻步恋看，院长有令，得不到他许可私自进入里头者，当作偷窃地界高级技法一般处理。革除逗留在地界学院修炼资格！“都不要逗留在这里，该干嘛就去干嘛！”

老总管挥手让众弟子散开，徐兰是一个特例，老头走进徐兰几步，“你可知道，韩言那小鬼头究竟要玩什么把戏了？”

徐兰简单道，“他要知道自己身世！”

至于老头追问下去，徐兰还真的答不上去。韩言进入里头，也有一段时间，他进入多久，烟雾就逗留多久的。老总管手没入浓雾里头，那捉不到烟雾，不似打翻的墨汁，也不是冰霜白雪晶莹。看久了，老头喃喃道，“这样的技法，老夫似乎见过的。至于那技法在那个人之手？老夫一时间猜不透！”

一楼走廊上，韩言盘腿修炼，气源珠萦绕左右，烟雾在气源珠溜转而散发出。镌刻在墙壁上人物肖像图，不断往上浮上烟雾遮蔽住。无人走动九重天，这对于韩言来讲，完全是一个绝佳的修炼之地。忽地，他感觉身下一股往上攀升的气息。慢慢地，他身体被抬高，悬空坐着，宛如有一种透明椅子撑住他可不轻的身躯。“怎么还不来了？应该会来的啊。”

双肩抖动下，稍微把气源珠往外推开会儿，目的为了让卷气轴气息往外透露。书房大门蓦然推开，周仓迈出一步。本该闭目修炼的周仓，却因外面渗透进来的魂气，干扰上他日常打坐修炼。“韩言的魂气，何止是尊位那么简单了！深不可测，一口古井抛下一枚铜币，幽幽不见回应！”

说话间，周仓俨然来到庭院，抬头凝望天色的变化。韩言到来地界学院，周仓询问过，韩言支吾过去，有意思避开。基于韩言魂气威慑，周仓不好喋喋不休追问。“韩言，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可你要记住，不可伤害地界学院利益，这是我这个当院长警告你的。”

周仓环上两臂，恍惚中，一道黑影在上空跃过。那嗖一声如利箭之急速，不待周仓回过神，那黑影不可寻。他喃道，“那是一道黑影吗？还是说，我眼花了？那根本就没有什么黑影闪过？”

哒哒，九重天过道，响起走动的声音。韩言眼皮往上打开，嘴角露出得意笑容。他忍不住心头喜悦，“你来了啊，等你很久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敢不来了，不来的话，你岂不是要把魂气都散发到大陆上去。唯恐他人不知道，你韩言就藏在地界学院。”

“其余帝王到来地界学院，毁了雷封冈还不够，还要来毁了地界学院不成吗？”

幽暗坏境，韩言不敢确定，他所期待那人就是何晓。翻动两手，一个筋斗，韩言半蹲在地上。扬起右臂，遮蔽门口浓雾往一边扯开，万丝光线朝里头照射。直到现在，韩言才看清楚那人。浓须大眼，衣着还是樵夫打扮。韩言惊喜道，“何晓大哥，是你啊，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要朝何晓走进，何晓推手阻止上。“你要问什么，都不用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并没有开口，何晓大哥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的？”

何晓侧目望着韩言，始终抗拒韩言靠近。“你见都见了我，你可要死心了。好好准备你与韩悸战斗，随后，就去完成你该要完成的任务。”

何晓背身要走开，韩言追上去几步，地板雨后春笋冒出棘刺拦截下韩言。“何晓大哥，你是不是我爹啊！”

韩言一语中的，何晓收下脚步。“重要吗？”

何晓扭过头，轻笑道，“你的爹，究竟是谁？这样很重要的吗？”

“你就是我爹来的，在雷封冈上，我硬开魂枝，几乎身体爆炸而毙命。千钧一发之际，是您解除我的危机的。”

“这不但，就连我得到卷气轴，都是您安排的。让我能修炼上一种稀罕的技法，这是一种多大的福分，倘若您不是我爹，您会让这样的宝贝赠送给我吗？”

“还有啊，通书前辈都说了，您何晓就是我爹的！”

韩言情绪一度失控，止不住泪线，双膝骤然跪下。“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不是我爹了！我想要知道了，我真的想要知道，我爹究竟是何人啊。”

韩言的话，早就让何晓双眼擒住泪水，碍于韩言在场他不好发泄。“韩言就是你的名字，你就用这个名字在大陆上行走！”

洞然，何晓这番话，触动韩言心弦。双耳听见嗡嗡的响声，他惊抬起双眼。依稀画面，一个男子臂弯一名不知外间纷扰的婴儿熟睡，男子看着孩子不是哈哈直笑，食指不是挑逗婴儿的脸蛋。“今后，你的名字就是韩言了，你就用上这个名字在大陆上行走！”

猛然，韩言再看何晓，记忆中男子容貌慢慢清晰上来，浓须大眼，男子就是眼前的何晓。“我记起来了，我终于记起来了。当年抱上我，赋予我这个名字的人，就是您！”

韩言右拳不住捶打上胸口，心痛道，“为何啊，你为何不认我啊。是不是我不够优秀，所以你不肯认我了。”

“你说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啊。”

“难道这么一个要求，您都不能满足我的吗？”

何晓强抽了下鼻息，回过身，轻合上双眼。气息推开拦截中间那些棘刺，他迈开步子往韩言方向走去。在韩言跟前，他站住脚步。“你是韩悸的孩儿，你的名字叫做韩言。这是你母亲最大的心愿的，你就用上韩言这个名字，在大陆上继续行走吧，好让你的娘亲心安，可以吗？”

韩言抓上何晓衣裳，激动下，抓出不少起皱。他咆哮道，“你把我推给其他人，为何啊，你问过我的吗？你这样当爹的吗？你也太不负责任了，你这人怎么就可以这样子的。”

在心肠铁硬的人，看到韩言声嘶力竭哭喊，心肠都软上几分。他伸手合上韩言脑袋，轻揉几下，这是一个当父亲疼惜一个孩子最表露无遗的方式。“你娘亲很喜欢韩悸，她多么希望能帮韩悸诞下一个机灵的婴儿。你就是她的希望，你就是韩悸的婴儿。难道你连你娘亲一个最简单心愿，你都不能满足吗？”

何晓半蹲下身子，厉声训斥道，“把你的眼泪收下，强者不能有眼泪滴落下来的。”

“就你这样一种状态，你认为你可以当一名帝王吗？”

韩言抹去一把泪水，红红双眼，询问道，“您能告诉我，您是不是我爹了？”

“韩言，跟你说了那么久，你为何就不能看清楚想明白的。你拥有这一身的本领，你放眼点可不是区区个人恩怨，你所关心的是，大陆的安危。”

“你还记得你为何修炼魂气，为何要成为一名强者的责任吗？”

韩言双眼出神，恍恍惚惚中，他嘟囔道，“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的，我为何要修炼魂气的。”

“那就大大声声告诉我，你为何要修炼魂气的。”

“打造一种秩序，让弱者不用被人欺负，大陆上任何人都有能力去修炼魂气的。”

何晓右掌一下比一下拍打上韩言肩头，呵斥道，“你自个人都会说上这么一些话了，那你现在做什么了？”

“大陆安危未卜，当前你所要去做的，就是挽救大陆的阻止其余龙鳞者进入大陆的。这就是你所要去办的事情！”

韩言惭愧低下头，何晓缓拉高身子，背过身悄然走开。韩言清楚听到何晓离开的声音，他不敢抬头。“韩言，去告诉韩悸，什么当一名帝王的吧。韩悸那家伙心智，彻底被魂气迷住了。怎么说，他都是你娘亲最心爱的男人，可不能让你娘亲伤心！”

何晓留下这么一句话，他的气息远去。“爹，你就是我的爹了，错不来的，你才是我真正的爹来的！”

韩言两手撑在地上，无力垂下头，地上沾湿一大片。微风摆动韩言头发，徐兰来到半山腰平台，犹豫半天，她鼓足勇气往韩言走近。徐兰哈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低声问着，“韩言大哥，你见到你想要见的人吗？”

“见到了。”

“见到了吗？”

徐兰在韩言身边坐下，好奇道，“那怎样了？见到了，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才对的吗？怎么，我见韩言大哥，心情可不好的。比起没有见之前，韩言大哥更加心情不好了。”

“原来深爱一个人，能包容对方所有的错。哪怕对方心里头并没有自己，还是义无反顾爱上那个人。”

韩言抱住双膝，下巴靠近膝盖。“我爹很爱我的娘亲，就算我娘亲心里头藏有另外一人，我爹还是用所有的爱去成全我娘亲。哪怕把自己孩儿，送给其他人，他还是义无反顾的。”

韩言咬住下唇，尽量不让泪水滴落下来。他的眼泪就是不争气，越是要去克制，他的泪水越是不停滴落下。“韩言大哥，你不要那么伤心了！”

韩言忍不住，靠在徐兰肩头低声抽泣。“我爹很爱我的娘亲了，为了娘亲喜欢，他把他的孩儿送给其他人名下。为了这个孩儿，我爹真是操碎了心，四处奔波寻找让这个孩子建立气门的办法，还给他找来一种稀罕的技法。最关键的是，他一直都在默默进行上，不让这个孩子知道。”

徐兰轻拍韩言后背，“韩言大哥，你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英雄。他也很爱你的，你可要坚强住了，可不能让你的爹失望的。”

“韩言哥哥了，怎么就不见韩言哥哥的！”

胡盎然往山下寻找韩言，却意外发现这一幕，胡盎然软坐在地上。两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丝的声响，怕吵到韩言。“韩言哥哥，韩言哥哥喜欢那个女孩子了吗？”

“怎么会了？韩言哥哥，这次回来，不是来找我的吗？”

胡盎然扭头就跑开，徐兰察觉到胡盎然身影，她回看那个方向，要跟韩言说，却看到韩言情绪起伏不停，她就停止不说。会儿，韩言坐直，两手不停抹去泪水。“丢人啊，真是丢人啊。我竟然哭了！”

徐兰回看韩言，与韩言目光对碰一下，她忙挪开视线。韩言嚷道，“你看就看啊，你想笑就笑啊，需要那么鬼祟吗？”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的。韩言大哥还是我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的，韩言大哥可不会轻易就被打倒的。”

韩言咧嘴笑了一声，“你这个傻瓜？看到就看到啊，何必要保住我的面子了，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徐兰咬自己的立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见的。”

韩言指着前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就在这里跟我爹碰面的，我爹天天就嚷着叫我砍柴木，让我天天拖着树干上来这里的。”

“那条路可长啊，加上我魂气都不足够的。我爹真的是狠啊，不过了，回想过来，那是我跟爹最好的记忆来的。”

韩言抽了鼻息，改为欢笑道，“真是奇妙了，一直都护住我的人，竟然是我爹。用他另外一种方式去保护我。”

“或者吧，我爹一路都在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是我并没有在意吧了。”

徐兰食指往前面扫视了一边，呼喊道，“韩言大哥啊，说不定你爹就在附近看着啊，所以了，你要把泪水给擦干净啊，不然的话，你爹见到后，定然会笑话你的。”

韩言点上头。“何晓大叔，真的很爱你娘亲的，为了完成你娘亲的心愿，他把你改为韩姓，还给一个言字。”

“我看啊，何晓大叔的意思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所以，何晓大叔才会给你这么一个具有意义非凡的名字。”

韩言打开双眼，喃道，“韩言！”

“我的名字叫韩言，我就用这个名字在大陆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