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鸡蛋握在英子熟睡的小手里，第二天的鸡蛋出现在明国床头，第三天的鸡蛋又悄悄藏在林丽丽的上衣口袋里。而真正需要补充营养的杜明川愣是一个都没吃。后来林丽丽卖酒挣了钱，每次进城都要买一兜子鸡蛋回去，一家四口人，一人一个，杜明川这才吃了鸡蛋。林丽丽两口就把鸡蛋吃完了，肚子里那种扒心挠肝的饥饿感顿时消失不见了。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刚才鸡蛋吃得急，蛋黄又干又面，现在卡在嗓子眼，实在噎得慌。林丽丽想出去找点水喝，可一摸布袋，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军用水壶。这水壶对林丽丽来说就是及时雨，她赶紧打开水壶的盖子，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水壶里的水还有些温度，喝下去之后，林丽丽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她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水，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把水壶盖子盖了回去。现在不饿也不渴了，林丽丽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仔细地瞧了瞧周围的人。现在是晌午时分，大家似乎都有些累，长期驻守在黑市里的几个票贩子困得靠在身边的柱子上打盹。虽然黑市里有人走动，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倦怠的气息。林丽丽把酒瓶摆在自己身前的地板上，自己抱着小水壶靠在一边，静静地等待买家上门。就在林丽丽等得也有些困乏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把她惊醒了。“姑娘，小姑娘，你卖的是红薯酒吗？”

林丽丽睁开眼睛，就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满脸憔悴的大娘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问道。“是，大娘，我卖的就是红薯酒。”

林丽丽把酒放到大娘面前，说道：“大娘，您看看这酒怎么样？”

大娘小心翼翼地接过酒看了一眼，又把鼻子凑到瓶盖前闻了闻，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味。姑娘，这酒卖多少钱？”

见最后一瓶酒也有了买主，林丽丽高兴地把布袋一收，说道：“原本我是卖一块六的，但是这是最后一瓶了，我就卖你一块五好了。”

“一块五？这么贵？”

大娘满脸愁容地看了林丽丽一眼，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你看能不能便宜一点？我……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林丽丽径直摇头道：“不行啊大娘，我挣的也是辛苦钱，再便宜，我连本钱都捞不回来了。”

林丽丽说的也是实话，红薯酒最主要的原料是红薯。林丽丽自己家分的那些红薯还不够酿一瓶酒的，她用的红薯还是偷偷到石磨子村收的。红薯要钱，酒曲要钱，进城的车费也要钱，这么算下来，每瓶酒不卖八毛钱都得亏本。“那……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只买半瓶，你收我八毛钱，行不行？”

大娘干涩无神的眼里满是祈求，林丽丽也有些犯难了。“大娘，不是我不想卖给你。只是这酒就剩半瓶，我也不好卖啊。而且你买半瓶，我给你倒哪里呢？”

大娘刚才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呆滞地站在林丽丽面前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讪讪地走开了。大娘走了之后，林丽丽也不在意。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什么善人。虽然刚才的大娘看着有几分可怜，可她林丽丽也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她要是有一副软心肠，那她整天帮别人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自从那个大娘走了之后，林丽丽面前的那瓶酒就跟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任凭黑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没人来问价。眼看太阳渐渐西斜，林丽丽把布袋里的另一个鸡蛋也吃了，水壶里的水也被她喝了个干净，那瓶酒还是没卖出去。“怎么回事啊？平时很快就能卖出去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林丽丽起来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的双腿，这一站，她却惊讶地发现刚才的那个大娘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蹲着，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粗瓷大碗。林丽丽这一起身，大娘一下子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丽丽瞧了一眼，低声道：“姑娘，我……我不是故意来为难你的。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能……能不能卖给我两毛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