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林丽丽拿出来的酒，大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爱不释手地拿了一瓶，放在鼻子前使劲嗅了一下，回味似地叹了一声：“可真香啊！”

说着伸手就要打开酒瓶，却被林丽丽一把拦住了：“大爷，现在可不能喝啊，你不是还在上班吗？”

“嗯，也是啊！”

大爷恋恋不舍地把酒收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递给林丽丽：“姑娘，两瓶酒，一共三块钱，你收好。”

“没错大爷，您要是喝完了，我再给您送。”

林丽丽把钱数了数，小心地装进贴身的口袋里。门外，陆之行紧张地看着锅炉房里发生的一切，蹑手蹑脚地走了。陆之行回到产科诊室门前的时候，陈玉枝已经不在那里了。陆之行在原地等了她一会，才看见她一只手曲着，夹着一根棉签往这里走，手里还拿着一张报告单。陆之行见她过来，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报告单看了起来。“怎么样？这是怀了没有啊？”

陈玉枝刚才抽血的地方还在微微冒着血珠子，心里正委屈着呢，没想到陆之行对她不闻不问，就关心她到底怀没怀孕。“给我！”

陈玉枝心里不舒服，一下子就从陆之行手里把报告单抢了过来：“我要是能看懂，还用下来找医生吗？”

陆之行生怕陈玉枝是真的怀孕，赶紧催促她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把报告单拿进去给医生看看啊！”

“你……”陈玉枝心里憋着气，一下子甩开陆之行，气呼呼地转身进了诊室。陆之行见她进去了，也赶紧闪身跟了进去。诊室里，医生拿着报告单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没怀孕，你要是还觉得恶心想吐，最好还是到内科看看。”

“什么？没怀孕？”

陆之行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段日子以来，因为这件事，他每天都担惊受怕的，一会儿想象周贵英打上门来的场景，一会儿又想象自己这辈子都得留在小河村日夜耕作的悲惨景象。现在医生居然告诉他，陈玉枝没怀孕？陆之行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医生有些奇怪地看了陆之行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有孩子，你们不打算要吗？”

突然，医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把脸一沉，对陈玉枝道：“你们的结婚证呢？拿来我看看。”

陈玉枝虽然也如释重负，可陆之行太过惊喜的表现看得她心里就跟扎了刺一样难受。现在医生又突然找她要结婚证，一时之间，她也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婚证？医生，你要那个做什么？”

“你们该不会还没结婚吧？”

医生看向两人的目光带了几分严厉，手也伸向一边的电话。陆之行见状，赶紧说道：“我们有，我们有！就是今天没带，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拿，你看行吗？”

“你们真的有？”

医生怀疑地盯着他们，摁在电话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来。“有，真的有”，陆之行背对着陈玉枝，手放在背后不停地朝陈玉枝打手势。陈玉枝看见陆之行的手势，心里慌得不行。她慢慢站了起来，趁着陆之行和医生说话的功夫，一点点朝门口挪去。“你们把证件放我这里，等下必须把结婚证送过来，不然我就要通知你们生产队了。”

“好，好，我们这就把证件放在这……”陆之行说着，飞快地瞥了医生一眼，突然转过身去，拉起陈玉枝飞快地朝医院门口跑去。“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

医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追到了门诊大楼前，朝守门的大哥喊道：“张哥，张哥，快拦住他们！”

守门大哥正坐在值班室里喝着茶叶梗泡出来的茶水，突然听见外面的喊声，探头一看，陆之行已经拉着陈玉枝跑到门口了。“喂！你们干什么？”

守门的大哥大喝一声，立刻打开门追了出来。眼看他就要追上两人，陆之行突然跟疯了似的，扯着气喘吁吁的陈玉枝就往旁边的小胡同里钻。守门的大哥追了几十米，见对方的人影都瞧不见了，只好无功而返。医院的门诊大楼前，不少人围在那里，朝大门口的方向张望。“诶，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在追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两个人犯什么事了？”

“嘿，一男一女还能犯什么事？要么就是男女作风问题，要么就是在医院里搞投机倒把呗。”

“抓投机倒把还能抓到医院里来？”

“你不知道了吧，最近可严了，抓到医院算什么稀奇事？”

“唉，现在的年轻人胆子也太大了些。”

……人群里，林丽丽紧紧拽着布袋，悄悄地往医院的后院墙摸去。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包里还剩的这瓶酒就是不打自招的证据。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从前门出去，只能绕到后面来看看能不能翻围墙出去。医院的后院静悄悄的，虽然这里正对着住院部大楼的后窗，可医院为了患者们的安全，把这些窗户封了一大半，平时只能开一条小缝，伸出脑袋透透气。再加上住院的人本来就不多，还真没人发现林丽丽正攀着围墙往上爬。医院的围墙其实并不高，一米五的高度根本难不倒林丽丽。可难就难在，墙头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林丽丽把布袋挂在脖子上，手脚并用，很快就要攀上墙头。墙头上的玻璃碎片十分密集，林丽丽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地方放下一只脚，可另外一只脚却怎么都放不下去了。林丽丽双手抱住后院大门的门头，想攀上门头出去，可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后门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是他！林丽丽大喜过望，赶紧小声朝来人叫道：“喂，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一抬头，才发现林丽丽以一种极为危险的姿势站在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