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闻言，院子里的两人一狗，都竖起了耳朵，眼睛直直望着顾芝芝，等待她下文。“后来呢？”

蹲在大黑旁边的小河双手托腮，有些焦急地问。“后来啊……”顾芝芝看了他一眼，回忆道：“她仍然舍不得扔掉那些发霉豆腐，忍着恶心，把豆腐上的霉丝除去，拿来调料拌一拌，忍着刺鼻的味道放进嘴里……”听到这里，小河和四奶奶齐齐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大，祖孙两表情如出一辙。“啥？发毛的豆腐还吃进嘴里，哎哟，那小娘子最后有没事？”

四奶奶不敢置信问道，心里暗暗猜想，那小娘子肯定上吐下泻，拉得起不来床了吧？顾芝芝也蹲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状若深思摇了摇头：“一点儿事都没有，不仅如此，她后来还发现，拿调料拌过后的发霉豆腐，居然还挺好吃！用来就着清粥吃，特别有滋有味！也不知是真的假的，我也是无意间偷听到镇上那人说的……”她眯了眯眼，半真半假笑说道。其实这发霉的豆腐，就是后世广受人们喜爱的腐乳。腐乳发明的时间太久远，难以追溯故事真伪，而且故事版本众多，有人说是一名穷书生发明的，也有人说是一位卖豆腐的婆婆发明的。总之，总说纷纭，但无论主角怎么变换，故事的主题大意却不变——腐乳是被人无意间发明出来的。顾芝芝只听说过腐乳的故事，却没有亲自尝试做制作腐乳，因此，她不敢乱教给四奶奶，只当成一个故事讲与她听听。若是四奶奶听了，有心想琢磨琢磨，或许她还真能成功琢磨出腐乳来，若是她怕浪费成本，无心琢磨，那就做这些豆干卖，也能糊口了。不只是豆干和腐乳，顾芝芝还和她说了炸油豆腐的方法。油豆腐做法也很简单，同样优点是比新鲜豆腐保存时间要长，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太费油了，油在这年头是金贵物，她只提供制作方法，要不要把油豆腐列入经营范围里，就让四奶奶自己去决定吧。四奶奶显然把顾芝芝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此时眉心深深皱起，正一脸思索。“天色晚了，我娘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顾芝芝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边已经开始爬上了橙红的晚霞。她扭头对四奶奶道：“四奶奶，我想借大黑用一用，今晚上我再把它牵回来给您。”

“哎，好！”

四奶奶闻言，瞬间从思考中回过神。亲自送了顾芝芝出院子，四奶奶朝大黑招手，让她跟着顾芝芝，想了想不太放心，又特意嘱咐道：“那你得小心你奶那个人啊，那老货心眼比针眼还小，说不定正在哪条小路上堵你呢，让大黑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顾芝芝边往家的方向走，边回头应道。她猜测，鲁氏应该不会在半路堵她，极有可能直接跑到她家门口撒泼去了。她猜得没错，一人一狗还没靠近家门，就听见鲁氏那把破锣嗓子在咒骂了。顿住脚步，仔细听了听，骂来骂去，无非还是那老一套词，换汤不换药轮流着骂，骂完顾芝芝就骂赵氏，开始控诉赵氏生不出儿子，害得她老顾家多么委屈，在老祖宗面前抬不起头来，不忠不孝等等等。顾芝芝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这些话她都听得滚瓜烂熟，快能全文背诵了，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暗暗白了鲁氏一眼，顾芝芝从巷子里走出来，远远就看见双手叉腰的鲁氏，正指着她家的栅栏门破口大骂，仿佛门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骂到激动处，还要上脚踹一下出气，嘴巴里的唾沫星子像水花一样四处喷溅。目光再放远，扫视四周一圈，就能见到许多被鲁氏谩骂声吸引过来的吃饭观众。这个时辰是饭点，村里不少人家都煮好了晚饭，因此，几乎每个村民都人手捧着一个饭碗，一边用筷子刨饭，一边听着鲁氏这些咒骂声下饭，吃得津津有味。顾芝芝目光在众多村民脸上略微停留片刻，发现有不少眼熟的，好些人都是下午李寡妇来闹时，就来凑过热闹了，现在鲁氏上门叫阵，她们又屁颠屁颠跑过来围观议论，对村里那点子家长里短总是乐此不疲。最可笑的是李寡妇竟然也混迹在围观人群当中，只不过她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站得远远的，听着鲁氏嘴里蹦出来的骂词儿，脸上既忿恨又解气。“啊呸！你个天杀的小蹄子，终于肯滚出来了吗？”

鲁氏骂得起劲儿，忽然余光瞥见顾芝芝的身影，当即转身朝她大吼了起来：“赔钱货，自己都是浪费米粮的贱丫头，竟然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贱丫头，呸，里面那小贱货跟你一个德行，都是贱蹄子，你还不赶紧滚过来叫她把门打开？！”

鲁氏目光怨怼，隔着空气对顾芝芝就是一口唾沫。顾芝芝脚步微滞，立在原地，目光冷如冰刃，射向鲁氏，忍无可忍：“你嘴巴吃屎了这么臭？”

反正她和顾家已经断绝关系，把小乞丐带回家是她的自由，几时轮到鲁氏这个老虔婆指手画脚？一口一个贱蹄子，敢情在她鲁氏眼里，只要是个女的，除了她自己通通都是赔钱货了？“你个贱丫头，你说什么？你再骂？”

鲁氏瞪大了眼珠子，似乎完全没料想到顾芝芝竟会这么大胆忤逆，敢骂起她这个奶奶来。“你耳朵聋了还是有受虐倾向？别人骂你你竟然还要她骂第二遍？”

顾芝芝撸起了袖子，学着她双手叉腰，对付粗鲁蛮横的人的最有效办法，就是比她更蛮不讲理，当即她也泼辣地骂了回去：“天杀的老蹄子，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年纪了，为了一口吃的在这撒泼打滚，你也不怕丢人现眼，本来都躲着你不想骂你了，可你偏偏还要跑上门来犯贱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