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桶金。统一好口径，李青云将野果子和药材给了如玉后，便带着自己分到的野兔子回了家。在他看来，他们家人是只认野味不认药材的。话说，他也从没跟家人说过洛家人会认药草，这事情得瞒到底。李青云从未觉得洛如山一家会过不去这个坎，不是因为如玉变得能说会道了，而是因为洛如山读书不比他差。况且洛叔也是个能读会写的，他相信读书能让人眼界开阔，断然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就过不下去。往深了想，也想让自家爹娘知道，他看人的眼光不差。真不用事事教他怎么做，更不用时时盯着他。他是他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又不是逃犯，用不着盯这么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让如玉知道这小子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说一句，叛逆期到了呀。李青云这么胡思乱想着回了家，进了院子就看到他娘坐在堂屋门口跟妹妹一起做针线活，眼神从他进来就没从他身上错开过。李青云的心又紧了起来，“娘，我回来了。这次运气好，猎了只兔子。我看这回咱们不拿去镇上卖了吧，给弟弟妹妹补补身子。”

“娘，就听哥哥的吧。”

李青云的妹妹李云朵眉开眼笑地推了下徐氏，眼睛一直盯着兔子看。徐氏叹气，“行啊，你去把兔子收拾了。吃了咱下回就不进山了，咱农家人不做打猎的活儿。莲生啊，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吃喝啥的有你爹娘张落呢，你别管了。”

“我……”李青云动了动嘴皮子，终是没说出别的话来，只道：“我先去收拾兔子了。”

李云朵跑过去道：“哥，我帮你。”

徐氏骂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咋那么馋！将来咋说婆家？你个赔钱货，可别让人家知道你这么好吃，将来连彩礼都要不上价。”

这话极为刻薄，听得李青云都想回几句，可李云朵听惯了，脸上没有半分怨气，似乎认可了徐氏的话。“哥，我不能帮你了。”

李云朵怯怯地说，“娘今天头又疼了，你别怪他。弟弟又哭闹了，娘的头就又疼了。”

李青云哼道：“这小子被娘惯坏了，欠收拾。”

李云朵悄悄地点头，拉了拉李青云的胳膊，“是欠收拾，可谁让娘喜欢他呢。哥，收拾弟弟的时候别让娘知道，不然娘又要瞪你了。怕怕的。”

“别怕，我都不怕你怕啥？”

李青云摸摸妹妹的头，安慰道：“有哥在，咱家会有好日子过的。到时候哥让云朵天天有肉吃。”

“嗯嗯！”

李青云一个人收拾好兔子，拎到东屋想学着如玉的样子做个红烧兔子。还未动刀时被徐氏夺了过去，数落道：“不都说君子那啥，远庖厨，你进来干啥？”

“我……”李青云动动嘴皮子，始终没说出君子远庖厨是指说君子要远离杀生的血气，而厨房是杀鸡宰鱼的地方，所以要远离。可他刚才不还处理了一只兔子？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娘，我……”李青云想说点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这种压抑的感觉的？记不起来了。徐氏将不大的兔子斩了三份，拿出一份来炒着吃。看了眼李青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莲生啊，你知道你那小名为啥叫莲生不？”

李青云说道：“娘以前说过，生我的时候刚好看到莲花开花，就给我取名莲生了。”

徐氏道：“你就没想过生你的时候，你娘为啥还能看到莲花？”

“为啥？”

李青云顺着话问。“因为你是在山上地头出生的。”

徐氏抬头，表情相当严肃，“生你的时候娘正在地里干活，娘一个人，拼了命才生下你。刚好地头那边有片水塘，里面有几朵莲花，就给你取了个莲生。你要记住娘生你的不易，不然你妹妹也不会比你小六岁。娘以为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了，老天开眼，又给了娘一个儿子。”

李青云提醒道：“还有妹妹这个闺女。”

说到闺女，徐氏绷紧了嘴，“闺女都是赔钱货，养了有啥用？手笨得不行。莲生啊，娘这一辈子就靠你了，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对得起娘吗？不是娘心狠，玩得多了，你就没心思读书了。娘这才做个严母，怕你走歪了，你得体谅娘的不易。娘生你的时候不容易呀，到现在想想心里都抽抽得疼。”

“娘，我懂。”

李青云赶紧说道，“爹娘生我养我不容易。书我一定能读好，对我来说读书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反倒是爹娘还在拼命赚银钱养着我们兄妹几人，着实不容易。我，我就是想帮帮家里。娘，你放心吧，你儿子不会跑歪了的。隔壁如玉家，他们想做生意，我只要修沐时帮着他们摘些野果子，写写画画，他们就能给我工钱，打了野味大家平分。娘，我有分寸，你就……”他真想说，你就别管了，可他真不敢说出这话来，怕他娘闹。他娘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了，真说不上好。闹起来他都退避三舍。“咚！”

徐氏的刀重重地剁在了案板上，长长叹了口气，“没出嫁时我和如玉她娘是一个村里的姐妹，又嫁到同一个村里，你和如山关系又好。按理来说咱家应该跟他家搞好关系，如玉又刚跳了河，他们家也不好过。可你是读书人，咱不能毁了前程啊，他们得罪了村长，以后在村子里咋都不好过。你要帮就暗地里帮点，毕竟是邻居。反正也就两个月了，村长应该能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不会对你咋样的。”

徐氏始终没提如玉做生意的事，在她看来那是不可能的。就那个胖丫头，不是她小看如玉，女人家哪里会做生意呀。跳了河不在家好好呆着，还学会瞎折腾了，她是万分看不上。希望儿子能看清人情险恶，以后好好读书给她考个功名回来。“……”李青云想反驳却无力，只好讷讷地说了声，“嗯。”

这天晚上，他们一家每个人分了两块兔子肉，李父和李云朵很满足，而他们家最小的孩子却哭着喊着还要吃。李青云暗暗叹息，这还真是打了个牙祭。而如玉一家，连带着章老汉祖孙俩，围坐在大桌子前，美美地吃完了整只兔子。一家人有说有笑，更是在饭桌上商量好了怎么配制金疮药，怎么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