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陡然就变得诡谲。书韫笑出了声来，神色轻蔑，“你说对了。”

“我的确是来看你的笑话的，你不是高高在上的霍夫人么？如今你也尝到了阶下囚的滋味么？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霍夫人，时至今日，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很愚蠢。但我依旧想要执着的问你一句。”

她也有自己的困惑和不解，她也想为自己求一个答案。霍夫人怒声，“你想问什么？你不是要报复我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你会。”

书韫细长的手指敲打桌面，手指断了一根，带着诡异的可怕感。霍夫人顿住。书韫轻飘飘的继续道，“你如今人在警察局，无法自由行动。我刚刚可是在外面碰到了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你这么狠心的母亲，怎么会生出那么心软的女儿呢？她明知道你我仇深似海，她竟然哭着叫我姐姐，还差点给我下跪求我放过你。”

“你说是她可笑，还是你可笑？你这么冷血，怎么在你身边长大的女儿却和一个哭包似的？她比起你来，真的是比不过你的手段，你的心狠。你说，她会不会吃亏呢？毕竟是那样柔弱可欺的性子……”“哎……”书韫故作很惋惜的摇头，一副很可惜的模样。霍夫人死死盯着她，瞳孔里恨意和怒火燃烧，要将书韫烧为灰烬。她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声音粗哑着吼。“你想做什么？你冲我来！你敢动云霜，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书韫，比起你妹妹，你才像是我的女儿。你的心和我一样的狠毒，不是吗？我不是个好妈妈，你就是个好女儿吗？”

霍夫人如同疯了一样，狂怒道，“你想要我对你摇尾乞怜，让你放过我吗？我没有这么想过！”

“我那个时候开枪是真的要杀了你，傅亦寒伤我的云霜，如果我的云霜没有办法活下去，那你凭什么活着？你也该下去给她陪葬，你也不配活着！”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霍夫人激动愤怒的声音，书韫听到那一刻，身体里的血液顷刻间冲向了头顶，下一刻，血液几乎凝固成了冰块。她目光寂静了一瞬，看着对面疯癫状态的霍夫人，喉咙不断地发紧，心上的伤口被撕得很深。冷风往里灌入，冷得发痛，发颤。她一直都在想问一个为什么，为何对她如此残忍。现在骤然之间听到了霍夫人心里最真实的答案。这一刻，书韫却控制不住的想笑，然而，她也真的大笑出声。想要她死的原因，只是因为霍云霜出事了？而霍云霜死了，她也不配活着？什么时候……她和霍云霜的命扯到一起了？霍云霜享受过的那些母爱，她可没有享受过呢。怎么……就要她一起去死呢？这一刻，书韫反而冷静了下来，心底的冷意一层盖过一层，仿佛堆积成了一座雪山。她感受不到半点的温度，对面坐着的霍夫人，她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亲切，总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牵连。可现在，她只觉得可怕。书韫心中什么都没有了，之前会悲伤，会愤怒，会不甘心。可如今什么都空了，她很快就没再笑了，只是皱了一下眉，细语呢喃。“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有多么恨我，恨到要我去死。原来只是因为你的另外一个女儿要死了，我也就该死。竟然是因为这样幼稚的原因。”

她开始同情自己，为什么这样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叶冰清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呢？她后悔了。之前总觉得妈妈总是管束她，要求她，可那些都是为了她更好。霍夫人没有管过她，反倒是要她的命。霍夫人也不为自己辩解，目光阴寒透骨。“不，其实也不是那么恨你。我只是对你没什么感情罢了，你毕竟是我生下来的孩子。我介意的，只是你曾经你是我最恨的女人抚养长大的。你说我对你冷漠，你心里也未必见得有我这个妈妈。”

霍夫人平铺直叙。“我对你只是不满，开始没想要你死的。是你，执意要死咬着我不放。我是要了你一个肾，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你要起诉我坐牢，你就念母女之情了么？”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我的确不在乎你，也不爱你。云霜是我亲自抚养长大的，她最爱的人是我，什么时候，我都是她最爱的妈妈。”

“母女感情也是需要时间建立起来的，我们没有相处过，你觉得会有感情吗？自然，我就会爱我的云霜。”

霍夫人方才的狂怒都没有让书韫情绪压抑，可现在，书韫才觉得心里很难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蔓延开，很难受。酸楚。她不需要霍夫人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她们之间没有母女之情。